耿誠與刑罰堂某執事交流一番後,石棱等人全部被帶到一個院子裡,身體趴在一個長條板凳上,衣服也被卷到了肩膀以上。
頓時砰砰砰……一陣板子擊背聲響起。
靜修閣弟子紛紛慘叫不已,他們大都還是第一次挨這種打,哪裡受得了。
不過石棱、裴非二人卻是一聲未吭,與之前被慕容天等人圍毆時的樣子完全不同。
之前大聲慘叫是為了引起他人注意,此刻卻是誠心受罰,只因這是趙謙讓他們受的罰。
盡管兩人與趙謙交往不多,但卻深深被對方的行為所感動,又覺得有些對不起對方,因此隻想做點什麽以慰其在天之靈。
石棱的衣服已被卸下,重重的長條板子不斷擊打在背上,啪啪直響,整個身子不由跟著一顫一顫,後背火辣辣血星直冒。
五杖之後,那被打的地方,疼痛未過,重擊又至。
那疼痛仿佛可以重疊一般累加起來,他感覺整個神經都跟著顫抖著,不由咬起牙來。
打到二十杖時,石棱後背已經血肉模糊。
裴非也差不多。
兩人被人扶起來穿好衣服。
方走出刑罰堂,一名侍女攔在兩人前,卻是趙謙家服侍趙妻的侍女之一,還給自己等人送過早餐。
那侍女道:“兩位公子,我家夫人讓我來帶兩位去寧神醫那裡治傷,診費、藥費都已經付過了。”
兩人不禁微微一震,沒想到趙家夫人完全沒有怪罪自己兩人的意思,要知道不是誰都有資格去寧神醫那裡治病。
據說若非極大的重病或傷勢,便只有執事級別以上的家人才行。
而且費用也不低。
“多謝夫人!多謝姑娘!”裴非不由拱手說道。
“謝謝。”石棱不由將趙家夫人的好記在心裡,覺得將來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報答對方。
那侍女不悅地哼了一聲,轉身帶路,顯然對眼前這兩個與自家老爺身死有關的人不感冒。
寧神醫住在一座環境清幽但藥味濃厚的藥園裡,名為“真知園”。
整個園子有一畝多地大小,園外有很多好看的花草,園內有幾個竹架,上面曬著各種草藥。
從藥園的建築來看,質地卻是頗為普通,據說神醫不講究這些。
便是專門給他建了更好的藥園他也不去住,說是俗物噬心。
但要這麽說的話,他的診費、藥費又緣何比其他醫師都要收得貴?
不過卻沒人懷疑他的醫術和人品,這真是個迷。
真知園最北端有五間房連成一排,東邊還有一間廁房。
中間大廳用於大診,比如用擔架抬進來的那種。
大廳往東第一間用於問診,一般是神醫待診時待的地方,尋常的病都是這個房間裡看。
往東第二間用於煎藥。
往西第一間是藥房,也是寧神醫孫女寧小冰的臥室,床在藥櫃後面。
往西第二間是神醫自己的臥室。
這便是整個真知園的建築布局了。
不過園裡除了神醫和其孫女外,還有三個幫手,兩名藥童和一個寧小冰的助手,但都不住在真知園,隻白天來做事。
而這位助手正是趙謙之女趙玉兒,與寧小冰還是同齡,今年均為十八,後者大了三個多月。
石棱兩人好奇地觀望真知園的環境與陳設,隨侍女走進大廳,裡面有好幾個人躺在板床上,由一兩個親朋照料著。
“玲兒妹妹,
這兩位就是來治傷的人?”寧小冰走出藥房問道,語氣頗為冰冷,這是她聲音的特質,但卻十分悅耳。 她的容貌十分清雅,仿佛出水芙蓉一般乾淨、美麗、恬靜、優雅,一身碧綠色衣裙,十分耐看。
裴非不由注目在對方臉上,深深看了一眼,頓又覺得失禮,趕緊低了低頭,旋又四顧起來,以示自己沒有他意。
石棱還好,簡單瞟了對方一眼,便不再關注,但心裡覺得對方是自己見過的最美的女人。
“嗯,小冰姐,那我先回去照顧夫人了。”玲兒說完又對藥房裡的趙玉兒道:“玉兒姐,我先回去了。”
“嗯。”趙玉兒簡短地答了一句,繼續認真稱藥與打包。
她今天的心情不好,或者說很不好,能應一聲已經很給面子了。
至於玲兒帶來的兩個人,她更是連看一眼的想法都沒有,她很擔心自己看到後會當成仇人一樣衝過去打人。
盡管她在母親的勸說下有些釋然了,但還是很難原諒那兩個將自己父親帶到另一個世界去的“蠢貨”。
若非他們如此愚蠢地將自己父親請過去幫忙,無論如何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自己一家人從來都是善意對待他人,明裡暗裡幫助過的人不知凡幾。
可到頭來,父親卻意外死在了幫人的道路上,沒有留下半句遺言,也沒有得到上天特別的眷顧。
盡管母親說父親去龍宮做官兒去了,不過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這樣的話騙得了弟弟,騙不了她。
只是幫助別人就是為了得到上天的眷顧嗎?
顯然也不是!
至少趙玉兒可以自豪地說一句,他們趙家是真沒人敢欺負,不是他們趙家有多強大,而是他人發自內心的尊重與擁護。
大幫主已經發話,要給父親舉辦隆重的葬禮,還要給趙家一筆不菲的撫慰金。
天舒島盧家更是已經送來了五百兩銀子作為救屍的謝禮,但母親堅決推辭了。
哪怕她的父親已經永遠離開了塵世,但他的光環依然照耀著整個家。
她還深深記得父親說過的話:
“人與人之間啊,就應該相互幫助!
你瞧,沒有鄉親父老的幫助,咱家這房子永遠也蓋不起來。
但咱幫人,就兩點謹記,力所能及,不圖回報。
這世道,咱離不了人獨活,也鮮有人離得了人獨活。
所以大家開開心心,互助互幫,不是很好的事麽。”
當然,她的母親也是這般善人,甚至比她的父親更與人為善、施善於人。
她便是在這樣的光環下耳濡目染不斷成長,從未把助人為樂當成一件惡事。
直到這一次父親之死帶給她的衝擊實在太大,她第一次對幫助他人產生了抗拒和質疑。
石棱、裴非向寧小冰拱了拱手,他們不知道眼前之人是誰,心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寧神醫?這也太年輕了吧!”
當然,他們心裡是持懷疑態度的,所以並未直接稱對方為“神醫”,隻猜測神醫可能是對方的父親。
“你們找一張空床躺下!”寧小冰那幽谷黃鸝般悅耳的聲音道。
這聲音讓兩人聽得十分舒服,連著傷痛都減輕了不少似的。
裴非立即找了一張床,按對方所說躺了下去,只不過背部挨著床板時忍不住直繃臉,顯然是觸到了傷口所致。
但他還是忍住緩緩躺平穩了下去。
石棱見狀直咂舌,這可憐的孩子真是太聽話了,一點也不為自己考慮,說躺那就一定是躺,絕不趴著。
他可不會那樣弱智,徑直走到一張空床上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