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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雨江湖飄》第五章 擅闖靜修閣
  一道頗為雄渾的清吼聲響起:“幹什麽!反了嗎你們!”

  隨即那人威風凜凜道:“繼續修心!”

  說話者是第一排右首之人,他緩緩起身,身形高大,相貌俊秀,雙目陰鷙,臉上不滿之色猶如陰雲密布。

  其人行動如風,氣息沉著,很快便走到石棱等人前面,掃了一眼,冷聲道:“你們,立即,給我滾出去!”

  “你這人也太不講道理了!我們都累了一天了,肚子裡空蕩蕩不說,還淋了滿身雨,借你們這兒歇個腳躲下雨都不行嗎?”

  壯漢柳阿三立即不滿地牢騷道。

  “你是個什麽東西!也敢在我們靜修閣聒噪!”

  那人瞪了柳阿三一眼,見對方住嘴,又似乎覺得對方等級太低,不配他計較,於是轉頭看向裴非、石棱二人。

  裴非催動力氣促使雙肩上的糧食袋往空中小跳了一下,這樣肩膀、身體便得到了一瞬間的休憩,似乎舒服了一些。

  “這位師兄,我們是青竹島運糧小分隊的人。

  今天情況實在是特殊,大家都沒怎麽吃飯,外面又下了大雨,還請師兄通融通融。

  等雨稍微小一點,我們立即就走,我們保證不發出任何聲音。”

  裴非誠色道。

  但青竹島眾人身上的落水聲、沉重呼吸聲一起打破了他的最後一句話,但這些聲音加起來與門外的大雨聲相比又顯得微不足道。

  “一群土鱉,這裡不是你們能待的地方!

  沒有靜修閣教諭或弟子的身份,一律不準進!

  我給你們五個呼吸,若不撤走,別怪我不客氣!”

  那人絲毫沒有通融的意思。

  “若是不準進,就應該設守衛,既無守衛,又中門大開,更無告示,我們進來有何不可?”石棱冷聲道。

  “冥頑不靈!”那人身影往石棱斜裡一踏,反手一巴掌扇向石棱臉上,速度不俗,莫約是石棱兩倍以上。

  不過石棱見到對方斜踏的刹那便意識到不妙,腦海隱隱模擬出對方可能的招式,頓時將兩肩上的糧食往下叩擊,同時身形微退。

  砰的一聲!

  兩袋糧食正好夾住對方的手,合計八百多斤的力量著實不輕松,若非糧食自帶一定的緩衝,只怕對方的骨骼已經碎裂。

  那人吃痛大叫一聲“混蛋”,催使內勁攪散了兩個糧袋。

  那糧袋刺啦刺啦直響,破裂成數個大縫,糧食呼啦啦散了一地。

  他似乎擔心糧食濺到自己身上,不禁退開數步。

  這一變化自然讓盤膝而坐的一眾弟子都紛紛起身圍了過來。

  這些人氣息都頗為沉著,應該都修煉了內功心法。

  其中不少人身強體壯,顯然力量也相當不凡。

  青蟒號眾人迫於對方人多勢眾的強大氣場,不禁紛紛拖著糧食袋後退。

  “我看你們不想活了!”受石棱重重一擊的青年頓時怒火旺熾。

  “啊——”裴非忽然大吼一聲,將手中糧食一左一右往那青年擲去。

  他知道對方要下狠手了,但靜修閣弟子內力高深,武藝非凡,自己等人絕不是對手,只有鬧出大動靜引起上頭的注意才有可能不至於身殘體廢。

  那青年將兩團襲來的糧袋打落地上,冷哼一聲,蹬地飛跳而起,右腳尖仰踢石棱的下巴。

  相比裴非,將其手砸得痛徹心扉的石棱更讓他憤怒得多。

  石棱腳下一動,立即旋身使出一式峰回路轉,

側身一移,避開對方腳鋒。  對方速度雖快,但畢竟距離較遠,正好錯開。

  石棱心中一動,卻是見到對方大意中露出了一個不小的破綻,那就是踢向他的腿沒那麽容易收回,立即一記“長風破浪”直搗對方膝蓋窩。

  嘭!

  那青年膝蓋禁不住那拳頭猛擊頓時曲腿,整個人也翻撲向一邊。

  裴非見狀立即撲過去一把抱住對方的頭,同時大叫一聲“石頭”。

  後者哪還不會意,衝過去就是一個摔肘擊,不過還是注意了分寸,沒有攻擊對方的頭,只是砸到對方左肩上。

  石棱趁著對方還在反應中,迅速將對方雙手反叩到其背後死死擒壓住。

  那青年固然內力不俗,但若無法應用出來也是白搭,眼下被石棱蠻力控住了雙手,想要狠狠還擊竟是有心無力。

  裴非調整身姿,一手抓對方頭髮,一手從後擒住對方脖子,口中道:“這位師兄,我們不是有意冒犯,還請你冷靜一些,我只是進來躲雨的。”

  “你們敢打我慕容天!你們都死定了!你們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過來把這群土鱉全都抓起來!”

  那青年忍痛仰頭瞪了一眼靜修閣其他弟子,命令式地道。

  靜修閣一眾弟子齊齊一震,一幅幅要跳過來出手的樣子。

  “誰敢過來!誰過來我就打斷他的手!”石棱大喝道。

  靜修閣弟子立即遲疑了起來,顯然擔心石棱說到做到。

  “放肆!”

  一道威嚴無比的聲音從門口傳入大廳,中氣十足,吐息甚是雄渾,顯然是個高手,卻是一個頭戴儒巾的四十多歲先生冒雨飛奔而至。

  來人衣裳已經濕透,雨水直流,儒巾帽也蔫搭搭,國字臉,雙眉如濃墨一字。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石棱、裴非、慕容天三人一眼,不禁暗想哪冒出來的兩個少年高手,竟然將靜修閣這一屆最厲害弟子欺成這樣。

  不過從著裝及滿地狼藉來看,他已經知道大概情況了。

  先生緩緩走向石棱等三人的位置,其他人不自覺紛紛讓開。

  “還不快松手!”先生命令式地向石棱、裴非道。

  “謹遵靜修閣教諭之命!”裴非立即松手起身,拱手站到一邊,並向石棱使了個眼色。

  石棱會意松手起身,退到裴非旁邊。

  慕容天身上一輕,頓時翻身躍體而起,目光凶狠,但沒有動手,而是拱手向先生道:“學生見過趙先生!”

  其他靜修閣弟子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拱手道:“學生見過趙先生!”

  趙先生揮了揮手,表示已經收下了禮儀,目光盯著慕容天道:“說吧,是怎麽回事?”

  對於慕容天的品性,他向來不是很喜歡,不過對方卻是另一位教諭的關門弟子,平時他也不好過於苛責。

  慕容天當即正色道:

  “回稟先生,這些人擅闖靜修閣,學生讓他們出去,他們非但不聽,還暗算學生,趁學生大意之下以多欺少,手段卑鄙無恥、狠辣無情,先生定要嚴懲這些惡徒!”

  趙先生看向石棱、裴非道:“你們誰主事!”

  “在下青竹島民兵大隊運糧分隊長裴非!添為這次青蟒號行船負責人。”裴非拱手說道。

  “剛剛這位學生所說可是屬實?”趙先生道。

  “半點不實!”裴非昂首道:

  “我等千辛萬苦從蒼梧城運糧來到主島,事先並不知道要將糧食運到糧倉,因此沒有預備乾糧和推車,以至於我等到現在還饑腸轆轆。

  眼下又下了大雨,我等身上皆以淋透,糧食也遭了水浸,是以便想進來借靜修閣避一避雨。

  這位師兄不允也就罷了,還率先動手打人。

  若非我等機警,只怕全都已經身殘體廢。

  還望先生明見。”

  趙先生不禁眉頭一皺,兩人說法的結論完全相反,但無疑的是,事情的脈絡卻沒有衝突。

  也就是說,慕容天說話避實就虛,隻抓住擅闖靜修閣一條要嚴懲裴非等人。

  而裴非等人固然因為種種原因才進入的靜修閣,但也確實沒有逃脫擅闖靜修閣這一條律令。

  要嚴懲這些冒大雨搬糧的附島幫眾,他也的確有些不忍。

  但若不嚴懲,勢必讓他在靜修閣中威信大跌。

  一因律令,二為親疏。

  畢竟他是靜修閣教諭,而非青竹島島主。

  “哼!

  本門律令第二十一條,無關人員擅闖靜修閣者,杖二十!

  爾等枉顧律令,更兼動手打人,本應加二十杖。

  但念爾等系初犯,又因天氣之故,故而隻杖二十。”

  趙先生厲聲道,他決定取中,先做出不偏不倚的判決。

  別小看杖二十,那可是用木杖打背脊,疼痛且不說,還有可能落下終生疾病。

  “我們不服!憑什麽這麽處置我們!不就進來躲一下雨嘛!不讓進,你們為什麽要開著大門!”船員盧大寶揚聲吼道。

  其他船員紛紛跟著聲援盧大寶,亂哄哄一片。

  裴非見狀忙道:“先生!動手打人的只有我跟石頭,擅闖靜修閣也是我們兩人帶的頭,其他人與此事無關,如果要懲罰,就懲罰我跟石頭好了。”

  “不錯,要懲罰就懲罰我吧!都是我帶的頭,打他也是我先動的手!”

  石棱意識到趙先生不會輕易免去責罰,否則對方也沒法在此事上對上下做個交代。

  趙先生不禁有些為難,正要開口,門外卻有人大喊:“不好啦!死人啦!有人被水打走了!”

  趙先生一驚,立即閃身而出,直往喊叫的人飛快躍去,身法之快,好似飛鷹撲兔。

  石棱、裴非對視一眼,想到什麽,立即跟著趙先生身後狂追,靜修閣中弟子、青蟒號眾人也紛紛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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