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文興歎息一聲,說道:“唐門毒器,厲害無比,唐小川,唐門新生代的最絕頂高手,出道十年,未逢對手,成為掌握唐門權力的十個智囊團成員之一,是唐門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核心成員,我沒有說錯吧?”
唐小川道:“沒有,是這麽一回事。”
莫文興道:“江湖中都說你是笑裡藏刀、口蜜腹劍,是個狠角色,是個來自地獄裡的魔鬼。”
唐小川點頭:“江湖中的確是這樣說我。”
莫文興道:“唉——,我沒有信心打得贏你。”
唐小川道:“有自知之明的人,通常都可以活得長命一些。”
莫文興的心沉到了底,可他是個鐵骨錚錚的硬漢子,說道:“我怕死,實在舍不得死呀!唐公子,世界上是不是有一種忠肝義膽的人?”
唐小川道:“但這種人卻是傻瓜!”
莫文興道:“正如你所說,一個人只有一條命,無論任何事情都不如自己的性命珍貴。”
唐小川道:“你想通了?”
莫文興道:“是,想通了。人若要活得有意義的話,就必須盡忠職守,對得起朋友,對得起主人,唐公子不也是一樣嗎?為了唐門的利益和聲譽,不惜以生命來捍衛,所以說性命固然重要,可尊嚴同樣重要,唐公子同意我的說法嗎?”
平時口齒伶俐口若懸河的唐小川,此刻卻竟然被懟得啞口無言,無話可說,因為他發覺莫文興說的簡直令他無法辯駁。
莫文興看著他,鏗鏘有力道:“所以你也是傻瓜,我也是傻瓜。”
唐小川顯然很意外:“你真的情願做傻瓜?”
剛才還顯得懦弱怕死的莫文興,現在竟然顯出硬漢本色,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
他不相信,絕不相信,人怎會這樣不怕死的?
莫文興道:“唐門殺人,歷來都是斬草除根,雞犬不留,從來沒有破例,你絕不可能因我而破例的,況且你們的目的根本不是我和董六,而是快活林!”
他撲了過去,雙腿連環猛踢而出。
能夠被快活林派出來鎮守前沿地盤的人,當然在武功方面要有一定的水準。
他練的是潭腿功夫,相當有火候,如狂風掃落葉般攻去。
如果被他一腳掃中的話,必定喪命無疑。
唐小川沒有練過那種可以抵禦千斤撞擊像金鍾罩鐵布衫之類的硬氣功,當然承受不了這樣的一踢,他飛快地急閃開去。
“絕不能讓唐小川有距離發射暗器,和有時間調整身形發動攻擊,,我要近身纏鬥著他,或許還有一搏,唐門暗器委實是太可怕了!”莫文興暗暗思忖著,他深知這一點的利弊,所以緊緊貼住唐小川不放,不容唐小川有喘息脫身的機會。
唐小川只有退,憑借走廊的木柱左閃右避,被攻得十分狼狽。
莫文興的雙腳所到之處柱斷牆裂,那些磚瓦柱梁紛紛崩塌下來,揚起漫天灰塵。
兩人頓時被弄得蓬頭灰臉。
忽然,退後著的唐小川伸腳勾飛起一條只有半截的斷柱,激撞向莫文興的胸膛。
莫文興一腳掃出,斷柱當即碎裂散飛,一條小木屑擦過唐小川的臉龐,劃出一道血痕。
他急速的身形立刻稍為慢了下來,就是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唐小川已殺氣騰騰如流星趕月般反撲過來,兩根如鐵般的手指點中他的喉結。
一個人的喉結碎裂了,並不會即時死亡。
莫文興此刻的感覺就如一張帆布突然裂開一道口子,
刮進一股清勁寒風,他聽到了寒風吹進喉嚨時發出的聲音,他慢慢地向後退了幾步,慢慢地倒了下去。 在臨死前的一瞬間,他自覺已對得起快活林,對得起躺在院子裡那三十八個兄弟,更對得起自己所肩負的責任,所以他去得十分安詳,並沒有絲毫恐懼和遺憾。
平時的唐小川在殺人之後,總是有一番滿意的感覺。他喜歡看見別人在將死的一刻所露出來的恐懼和痛苦掙扎的神情,他覺得這樣才有殺人趣味。
他今天沒有這一種感覺,反而覺得很空虛,甚至很無趣,因為死在他面前的是個真正英雄。
他雖然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甚至有些近乎變態,但是他對真正的英雄卻由衷地感到敬佩。
他佇立在莫文興的屍體邊,忍不住問自己:“如果我是莫文興,在今天這種情況下,我會怎麽做?會不會慷慨赴死?會不會無畏無懼?”
他想知道答案,可又不想知道答案。
幸好那五名唐門弟子出現了,使他回到現實,不再去想這令人頭疼的答案,他問道:“找到了我們想要的東西了嗎?”
一名唐門弟子沮喪說道:“稟川爺,掘地三尺都沒有發現。”
另一個唐門弟子道:“川爺,牆壁,地下,草坪,花園我們都一一敲打翻看過,沒有暗室,真的是一無所獲啊!”
一個唐門弟子眼尖,猶豫著說道:“川爺,你的臉受傷了。”
唐小川伸手一摸,才發覺左邊臉上有一道被擦傷的血痕, 他最愛惜的就是這一張英俊的臉龐,如今竟然受損,他憤怒得將莫文興的屍體一腳踢飛出去,然後皺著眉頭道:“根據情報說這裡還有將近五十萬的銀兩沒有運出去,姓莫的不是收藏在這裡,還能收藏在哪裡呢?”
這問題只有死去的莫文興才可以回答了。
他惟有跺足歎氣,後悔這麽快就乾掉莫文興了,只能空手而走了。
莫家大廳裡的正中央位置,供奉著三尊高約三四尺的福祿壽三仙神像,造型笑態可親。
唐小川經過大廳時,望著這三尊不管人間慘事的神像,搖一搖頭,罵道:“你們是上天的大神,專管人間之福的,可管出了什麽成績來,五十萬兩銀子在哪裡,你們能回答得出來嗎?我還不是兩手空空而來,又兩手空空而去,你們真是枉受人間煙火了,屁!屁!屁!”
他居然走上前去向每尊神像吐了一口唾沫,說道:“兄弟們,我們走。”
他邁開大步,走出大門外。
街道上依然是靜悄悄的,他喃喃自語道:“董六那家夥真他媽的了不起,儼如一個土皇帝,不許人在街上走動,就真的沒人在街上走動,無人不服從,無人敢違抗,比朝廷的命令還更有效。”
一名唐門弟子獻媚道:“川爺,你也不比他差到哪裡,你叫對手哭,對手就不敢笑,你叫對手向西走,對手就絕不敢向東跑,同樣是厲害無比。”
被別人阿諛奉承一番,誰都會感到高興的。
唐小川哈哈大笑,他的心情似乎已愉快起來。
六人向著另一條大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