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風暴真的來臨了,天色本來好好的,突然之間風起雲湧,驟然變得一片黑暗,吹來了一陣陣猛烈的狂風,下起了一陣陣傾盆的大雨。
這一陣陣狂風,這一陣陣大雨很嚇人,直弄得飛沙走石天昏地暗,仿如世界末日到了一般,狂風、大雨,伴隨著陣陣地動山搖的雷鳴閃電,直撲下這一片大地,仿佛欲將這一片大地撕裂似的。
狂風大雨直到傍晚才停下來,但仍有微風,細雨。
大雨過後,滿路泥濘。
高鵬和蕭東樓打著傘踏著泥濘離開了快活林。
朱秋玲本想留他們在快活林多住一晚,但高鵬這回執意要走,她隻好讓步,她明白男人越是相逼越是逃離,換來適得其反的效果,不過高鵬卻把兒子留下,交由她來照顧,因為快活林是最安全的地方,起碼目前還是,有一點令到高鵬感到很意外,高歡居然不排斥秋姐,和秋姐相處得十分親密無間。
高鵬伸手接著雨水:“雨後漫步,雖腳帶泥濘,倒也是一件挺有趣的事。”
蕭東樓:“那就看你與什麽人了,可惜不是秋姐與你把臂同行,而是我這個蕭半瞎。”
高鵬哈哈大笑,然後說道:“小時候我們三個不是有過嗎?”
蕭東樓撇著嘴:“你都會說是小時候,怎麽能和長大後混為一談,根本就是兩碼事,不算。哎,我想問你一句話。”
高鵬:“關於我和秋姐之間的事,對吧?”
蕭東樓:“對,你答還是不答?”
高鵬:“答。”
蕭東樓一臉驚詫,說道:“這個問題我已經問了你好多年,你一直都不願回答,今天你怎麽變得這般爽快,沒吃錯了藥搭錯了筋吧?”
高鵬:“因為你問得爽快,所以我也要答得爽快,你究竟問還是不問,不問就算了。”
蕭東樓趕忙說道:“難得你老兄開金口,問,當然要問,而且還要仔細的問。”
高鵬:“那我就仔細的回答,你也必須要知道的,不能再隱瞞於你了。”
蕭東樓:“你對秋姐真的沒那一種超出友情范疇的感覺?”
高鵬:“有!”
蕭東樓皺眉:“那我就不明白了。”
高鵬語氣深沉:“我們從哪裡出來的?”
蕭東樓:“身後這個地方。”
高鵬:“你留戀這個地方嗎?”
蕭東樓:“不留戀,如果留戀的話,當初我就不會跟著你走,選擇離開這一條路了!”
高鵬:“既然要走,就要走得徹徹底底,就要走得瀟瀟灑灑,就要走得無牽無掛,對不對?”
蕭東樓:“對。”
高鵬:“那你還不明白嗎?還需要再說嗎?”
蕭東樓歎一口氣,說道:“但你這太狠心太絕情了呀!秋姐對你真的是一往情深,我實在是不忍心再看到她為情所困,被情折磨得遍體鱗傷啊!”
高鵬:“我們是什麽出身?”
蕭東樓:“殺手,快活林的殺手,當年坐快活林頭把交椅的殺手。”
高鵬:“我們為什麽要離開?”
蕭東樓:“厭倦了見不得光的生活,厭倦了滿手血腥的殺戮,同時因為我的眼睛受傷,所以懇請老主人準許我們離開快活林,還本來面目去闖蕩江湖。”
高鵬:“能夠得到老主人的特許,讓我們全身而退,已經是我們最大的福分,怎麽可以再有非分之想呢?再說像我們這種人,能配得起玉潔冰清的朱秋玲嗎?”
蕭東樓:“但秋姐不是這樣想。
” 高鵬:“但有一個人一定要我這樣想,不能做快活林的女婿,因此我一定要這樣想!”
蕭東樓驚愕萬分,好一會兒才歎了一口氣,說道:“那我明白了,這是作為我們離開快活林的條件之一,原來真是和我猜想的一樣。”
高鵬語氣深沉說道:“千萬別告訴她。”
他隨之苦笑一聲:“其實以她的聰明,早已經猜到了,不過想在我口中說出來,得到求證而已。”
蕭東樓:“所以絕對不能對她說,猜到是一碼事,求證是另外一碼事。”
高鵬:“對。”
蕭東樓吞吞吐吐:“昨晚……”
高鵬歎一口氣,說道:“那是一個錯誤。”
蕭東樓:“以後怎麽辦?”
高鵬:“你說我該怎麽辦?”
蕭東樓:“那就將錯就錯吧。”
高鵬苦笑一聲,說道:“我也想這樣,問題是能行嗎?”
蕭東樓:“你若接受秋姐,那你就對不起你對老主人的承諾,你若不接受秋姐,那你就對不起秋姐對你的付出,兩難境地呀,真是苦了你啊!秋姐並沒有勉強你,看來你曾對秋姐說過一些令她傷心的說話。”
高鵬深沉說道:“我只有這樣做!”
蕭東樓拍一拍他的肩頭:“兄弟,我幫不了這忙,你只有見一步走一步了。”
高鵬:“在這一件事上,誰也幫不了。”
黑夜已經降臨,在這風暴剛過的夜晚,坦闊的大道上已經沒有人跡,就連野獸的蹤跡也沒有。
黑暗的道路上,就只有他們手拉著手迎著冷風頂著雨絲在走著。
蕭東樓道:“有沒有想過我們遇襲,與贛州的寧王府有關?”
高鵬說道:“我認真考慮過,不排除這個可能,如果不和快活林發生的事聯系去想,我就不敢肯定,反之,就有七八成不會是寧王府乾的。”
蕭東樓道:“我也是這樣想,快活林可是禦賜的禁地,再說了,寧王府不會為了區區一座白鶴山寨而付出如此大的代價,更不可能在這個尚未成熟的時機來暴露他造反的野心。”
高鵬說道:“這趟水很深,稍有不遜,我們都得要淹死。”
一輛豪華的馬車從遠處走來,前面六個身穿蓑衣頭戴竹帽的大漢開路,後面也有六個身穿蓑衣的大漢跟隨,前後護衛著。
蕭東樓豎起耳朵:“有一股陰寒殺氣,什麽人?”
高鵬搖一搖頭:“不知道,看不到這些人的臉龐前後護衛著,坐在車廂裡的人身份不簡單。”
蕭東樓笑一笑:“這個方向駛來是要到快活林。”
高鵬說道:“我們管不著吧?”
頭頂的上空突然響起撕裂長空的鴉叫聲。
高鵬抬頭一看,只見一隻碩大的烏鴉飛過。
蕭東樓:“怪了,這個時候,竟然有烏鴉?”
高鵬沒有說話,拉著他閃到路邊,把雨傘壓下,遮住自己和蕭東樓的臉部,讓馬車通過。
車廂裡坐著兩個人,一個是滿臉紅光雍容華貴的中年人,一個是身穿黑袍的老者——公孫樹!
公孫樹聽到了那一聲鴉叫, 立即心緒不寧:“王爺,高鵬在外面。”
中年人哼了一聲:“是嗎?真是冤家路窄了,你能殺得了他嗎?”
公孫樹苦笑:“沒有完全的把握。”
中年人道:“這裡是他的地盤,不要惹事,他殺莫老財的事,遲早要跟他算帳,我們辦正事要緊,就讓他多蹦躂幾天吧。”
馬車慢慢駛離,逐漸遠去,消失在初凝的夜色中。
蕭東樓若有所思:“總覺得那馬車裡有一股邪氣。”
高鵬說道:“對。”
蕭東樓:“該不該跟上去呢?”
高鵬說道:“如果你要跟的話,腿在你身上,沒有人阻攔你。”
蕭東樓慢悠悠說道:“如果讓一個半瞎的人跟蹤上去,虧你這個健康的人還好意思說出口,還不如回去鑽進被窩歇著來得實際。”
高鵬哈哈大笑。
蕭東樓:“笑出豬叫聲的人良心一定是給狗吃掉了。”
高鵬說道:“你擔心什麽?”
蕭東樓道:“這輛馬車來得不是時候,快活林剛剛才經歷過冷千愁來搗亂一事。”
高鵬說道:“我們不能陷進快活林的事太深,倘若真到了那種地步,快活林只怕要遭到滅頂之災了。”
蕭東樓歎一口氣:“我急什麽呢?皇帝不急太監急,真是的。”
高鵬說道:“沉住氣,不要因為冷千愁一事就把自己搞得草木皆兵,以為來快活林的人都不懷好意,走吧。”
兩人肩並肩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