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年月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站在窗前,凝望著天空。
清晨的天空一片灰蒙,陽光被厚厚的烏雲遮擋住了,變得陰沉沉的。
他心事重重,仿如這天空一樣陰沉沉的。
他忽然重重歎息一聲生。
他歎什麽氣呢?
這一聲歎息包含了很多的無奈。
“姓高的,你什麽時候才回來呀?你不回來,我的任務就無法執行,我的位置就將坐不穩,求求你了,快點現身吧,別讓我等了,再等下去,幫主的耐心就等沒了,所有的計劃都要隨之重新設定了,我也將要被人頂替我的位置了。”他呐呐自語著。
他是什麽人?
他是白龍幫的總堂堂主——洪老大。
他開始煩躁不安。
“老大,好消息,剛剛得到好消息,高鵬回家了,高鵬回到家了。”一個清瘦的三十多歲的男人腳步匆匆進來,眉飛色舞說著。
他全身一震,顯得激動起來,霍然回頭:“什麽?翟管事,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那個叫翟管事的大漢說道:“老大,高鵬回來了,高鵬回來了,密探已經來報了!”
他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天不滅我呀,天不滅我呀,總堂老大這位置還是繼續由我來來坐。快,通知那些人,動手!”
他眼中竟然有淚光。
在這一刻,他所有壓抑的情緒得到了釋放,怎麽不到他激動。
翟管事憂心忡忡:“老大,高鵬是什麽人,是人見人怕的刀神,我們去襲擊他,還有蕭東樓,這兩個無一不是武功絕世的主,這不等於去送死嗎?”
老大說道:“派遣殺手出擊的人是你,如果我們不去執行,不嚴格按照幫主的部署去執行,丟掉人頭的就是我和你。”
翟管事:“不能傷害那叫高歡的小孩,這難度太高了,純粹就是排著隊去送人頭。”
老大說道:“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越高難度越是顯示出我們總堂的能力,別囉嗦了,再囉嗦,我首先就要你的人頭!”
他的臉色沉下來,滿是殺氣。
翟管事嚇一跳,不敢吱聲。
老大說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們總堂著想,我們這點本錢,花費了多少心血才訓練出這一批殺手,但幫主的計劃,不是我們所能否定得了的,我再一次提醒你,絕對不能出現任何的差錯,否則,所有參加這次行動的人要遭到滅門的懲罰,包括你我,傳我命令,出擊!”
翟管事不寒而栗,轉身疾步離開。
這個時候,原來鎖著天空的烏雲散開,露出一輪光芒萬丈的朝陽,照耀人間。
…………
酒醉醒來真的會忘記一切煩惱嗎?
也許是真的,也許這只是一句用來自己騙自己的鬼話。
高鵬不知道答案,但是他的痛苦現時就只有酒來解決,麻醉,消除,他喝下的每一碗酒都是苦澀無比的酒,因為他的心實在是太苦了,心太苦的人,無論吃什麽喝什麽,都會變苦的。
實話實說,他不想和任小盈破鏡重圓言歸於好,但是如果不這樣做,任小盈又是一個說得出就做得到的女人,為了兒子能有一個完美的家庭,他只能忍了,只能接受任小盈繼續做自己的妻子。
他心裡已經留下了一條刺,妻子出櫃的刺,這條刺很難拔掉了,他不是不大度,但還不能大度到去不計較,當沒發生過那樣。
酒入愁腸愁更愁,千杯倒來也恨少。
高鵬醉了,似乎醉得一塌糊塗,從凳子上滑了下來,趴倒在地,心臟貼在地上,醉死過去。
他真的醉死過去了嗎?醉死過去的人,眼角怎麽會有淚流出?
他是在借醉而哭,無聲的哭啊!
蕭東樓雖然看不清,但是感覺得到,他明白高鵬此刻的心境,以及被迫重新接受任小盈為妻子的那種無奈,不禁苦笑著喃喃自語著:“為什麽愁苦的人總是容易醉?為什麽受到傷害的是高鵬?老天爺,你能否給我一個答案?”
情最悅人,也最傷人,當情到濃時的時候每一個男女的心裡都裝載著無比的歡悅;當情到恨時的時候每一個男女的心裡都裝載著無限的悲傷,人生就是這樣。
他滿懷傷感,在替高鵬難過,他歎了一口氣,撫桌輕吟:“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問天下有情人,有多少終成眷屬?問世間負心者,何時能回頭是岸?唉——!”
歎息聲中,兩行清瑩的淚珠,忽然從他眼角流出。
他在流淚,躺在地上合著眼睛的高鵬也在流淚,淚水已經濕透了高鵬的衣襟。
一個痛心疾首的人,一個肝腸寸斷的人;痛心疾首的是蕭東樓,肝腸寸斷的是高鵬。
廳內的氣氛頓時變得萬分悲涼。
“外面的是什麽人?”蕭東樓驀然大喝,他感覺到外面有一股殺氣,一股鋪天蓋地的殺氣。
一個經歷過無數次生死搏殺的人,對危險是十分敏感的。
殺氣無形,也無色,更無味,但有特質,帶有威脅和傷害以及死亡的特質,會散發於空氣中,人只能夠憑豐富的江湖經驗以及超凡的感覺才能感覺得出來。
蕭東樓就是屬於這一種有豐富江湖經驗以及超凡感覺的人。
外面靜悄悄的,毫無動靜,哪來的人?
外面真的開始有了動靜,真的有人!
蕭家小四合院外的一片樹林,十三個身穿清一色灰衣的大漢背著刀劍靜悄悄地隱伏著。
他們一動不動,蚊子叮咬著他們,他們也當沒事。
蕭家沒有任何異常動靜。
領頭的大漢做了一個向前的手勢,所有人溜出小樹林,腳步幾近落地無聲,快速到了門前圍牆,聽聽沒有動靜,小心翼翼地翻過圍牆,靜悄悄靠近客廳,蹲伏在窗外。
他們聽到了蕭東樓那一聲叱喝。
領頭的大漢知道行蹤暴露了。
答還是不答?
廳裡的蕭東樓凝神聽著,不放過任何一絲動靜。
外面傳來了一聲大喝:“索命的人!”
聲落聲起,所有的窗門同時被撞得裂飛掉!
十二個清一色身穿灰色衣衫的大漢手持刀劍飛躍進來,既然是來索命的人,當然就是來殺人,他們的意圖隻用幾個字就已經講得很明白。
蕭東樓立即殺氣凝臉,雙手動了,同時急揚,十二枚金色銅錢帶著十二道金光,呼嘯著閃電般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既然人家來殺自己的,那麽他就沒必要手下留情了。
他的動作太快了,快得根本看不清楚他怎麽從衣袋裡掏出暗器的,怎麽發出暗器的。
“奪命金錢”蕭東樓,江湖中誰人不知,哪個不曉,能夠接得住避得開這種暗器的高手並不多,因此,“奪命金錢”是名震天下的暗器之一,在武林上絕對排得上前五名的暗器。
十二聲慘叫此起彼伏,十二個灰衣大漢的胸膛有鮮血濺出,相繼捂胸倒地。
十二個人,十二枚金錢,準確無誤地一一射殺掉敵人,絕不會浪費多一枚!
蕭東樓的出手真是可怕之極,但最可怕的卻是他聽風辨位的能力,一個半瞎了眼睛的人,距離遠一點都看不清楚的人,居然如同沒有瞎掉眼睛的正常人一樣,知道來了多少人,站在什麽位置。
這可不可怕?絕對可怕!
蕭東樓在殺敵,而高鵬依舊躺在地上不動,像是根本不知道危險已迫在眉睫似的,死神已降臨在頭頂似的,莫非他真的醉死了過去?
這時,一道身影從門口飛閃進來, 像閃電一樣,劍尖閃耀著寒光急速地刺向蕭東樓的後心。
這才是真正的殺著,剛才那十二個人分明是用來做誘餌的,分明是讓蕭東樓殺的。
派遣這些人來的幕後之人很明顯十分熟悉蕭東樓有什麽能力,在遇到驟如其來的襲擊時有什麽反應,所以作出如此巧妙的安排。
最後的一個人是一個殺人無算身手頂尖的職業殺手,因為只有這一種人才刺得出如此簡練絕命的一劍!
當蕭東樓驚覺時便已明白到這一點,但是他居然沒有反應,難道他練有金剛不壞之軀?
劍尖如毒蛇吐出的舌頭般舔到他的後心。
他不驚不慌,笑著說道:“喂,醉鬼,別裝了,你還沒有醉死掉,該輪到你出手了。”
原來醉倒在地如死人一樣的高鵬突然像脫兔般彈起,一道耀眼的刀光從他手中發出。
刀光很快,快得難以形容,一閃即逝。
刀已回到刀鞘中,就好像沒有拔過出來一樣。
那殺手愣站著不動,“噗”的一聲,胸口猛然爆出一道長長的血口,接著鮮血如泉水般噴湧而出,他目露著恐懼砰然倒地,臨死叫著:“高……高鵬,你……怎麽在這?!”
高鵬一聽,所有的酒意全消,臉色劇變,聲音發抖:“他說什麽?”
蕭東樓聲音發抖道:“他說你怎麽在我這裡!”
高鵬道:“你聽出了什麽?”
蕭東樓道:“我聽出了不妙!”
“我也是。走——!”高鵬一手拉著蕭東樓,奪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