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彎彎,但是卻已經沒有高斜不一的陡坡了。
路兩邊的茅草竹樹,張葉吐綠,一派生機勃勃、欣欣向榮的景象,可坐在一匹棗紅馬和一匹青驄馬上的一對年輕男女卻不顯得朝氣蓬勃,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
特別是那個女的,更加憔悴,就如一朵即將枯黃的鮮花那樣殘敗失色,沒有了光彩。
除了吃飯時稍作休息一下之外,其余的時間都用來趕路,任誰這樣趕了兩天的路,都會變成他們這副“熊樣”的。
葉陽春兄妹倆真可謂是人困馬乏了。
白教的大隊人馬已被兩人超越,並遠遠地被拋離在後面。
他和白教的杜之聰那批人有過照面,為了避免被認出來的麻煩,他昨晚趁著白教那些人入住客棧的時候繞道而過。
葉陽春就是想爭取時間,搶在白教的前頭先趕到快活林,希望可以阻止這場大戰的發生。
單憑他一人的力量,能夠做得到嗎?就算他神功蓋世,可八大幫會門派的高手卻如恆河星點,數不勝數,絕不是他一個人應付得了的。
他不自量力?他狂妄自大?他要力挽狂瀾?
不,他自問也沒有如此本領,如此偉大,他只是在一盡己任,盡一個有良知有俠義的江湖人的責任。
濟困扶貧,傾囊解急;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是有正義感的江湖人的責任,也是他行走江湖的宗旨,更是他一生的抱負,所以,他義無返顧地趕去信陽,趁八大幫會門派沒有全部匯合之前爭取能解決這事。
目前他不知道該怎麽辦,也不知道能否平息得了這一場足可以影響到今後江湖格局的乾戈,可他知道任何事情總有解決的方法,關鍵在與人去不去努力,敢不敢挺身而出。
三分天命,七分人事,命運是靠人去掌握,而不是全部交由上天來注定和作安排的。
他始終相信人定勝天的道理,因為人才是萬物的主宰者,世界的統治者。
只要你不放棄,只要你能堅持,只要衝突還沒有發生,就有擺平的希望,就有解決的方法。
時間,是人類最大的敵人,許多可以不發生的慘事之所以發生,往往就是因為慢了一步而阻止不及,時間的早與遲足可以改變事情的結果和人的一生!
他早一步到達信陽,就能早一點了解清楚全局情況,早一點想出應對之策,就能早出現一分的轉機。他是這樣想,也就這樣做,他要盡最大的努力去阻止,至於能不能成功,那是到達後的事情。
前面就是雄偉險峻的隘口——武勝關!
武勝關外,就是中原大地,遼闊的河南。
葉敏兒再也支持不住,差一點就在馬鞍上睡了過去,她硬是睜開乾澀紅腫的一雙杏眼。
葉陽春道:“困了吧?”
葉敏兒道:“哥,我們已趕在白教人馬的前面,人不解衣馬不卸鞍的趕了兩天兩夜的路,今日投棧好好睡上一大覺吧,你看我臉青唇白的,像鬼一樣,雙頰凹陷,哪像個姑娘家的樣子,我實在是熬不下去了。”
葉陽春笑道:“姑娘家就是姑娘家,無論在什麽時候,到什麽地方,首先顧著的就是儀容。”
葉敏兒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葉陽春道:“人家說女為悅己容,你的悅己者我的妹夫在哪裡?”
葉敏兒嚷著:“有你這樣當哥的嗎?你貧嘴貧舌,欺負自己的親妹。”
葉陽春道:“你這麽惡狠,
霸道,小心沒男人要,嫁不出去,要做老姑婆。” 葉敏兒氣歪了:“哪有你這樣黑心的哥哥,詛咒自己的妹妹嫁不出去,我不認了。這麽黑心的人,當心娶不到老婆。”
葉陽春道:“哪有你這樣黑心的妹妹,詛咒自己的哥哥娶不到老婆,我也不認了。”
兄妹倆大笑起來。
葉陽春看著憔悴不堪的妹妹,疼惜說道:“平常你可不是這副熊樣的,不是病了吧?”
葉敏兒的臉頰立即一片飛紅,她被說中了心事,她真的“病”了,不過是女人每月都有一次的“病”,正在“病”中的她連續人不離鞍趕了這麽長時間的路,衣服褲子都沒有換過一件,這令她感到很不舒服,可她羞於啟齒,不敢直言說出來。
事實上也確實難以說得出口來,盡管兄妹倆感情很好,親密無間,但畢竟是男女有別,兄妹不同於夫妻,關於女人的事情不能有什麽就說什麽。
她輕咬著朱唇,既不搖頭,也不點頭,心中暗暗說著:“哥,你是男人,女人的事情,我能對你說嗎?”
葉陽春感到莫名其妙,他根本不了解女人的事,尤其是這種特別的“麻煩事”,他肯定妹妹必是有事,因此說道:“哥有個朋友就住在前面的武勝關,我們不用投客棧,就到他府上稍作休息,如果你有病,就請個大夫治好你的病,然後再趕路不遲。”
葉敏兒道:“什麽朋友?”
葉陽春臉上露出敬佩的神情:“名滿天下的雙手劍武修佑大俠!”
葉敏兒頓時精神抖擻起來,說道:“不會吧?雙手劍武修佑是你的朋友?”
葉陽春道:“當然,而且還是十分交心的朋友,就差沒有上香拜把子。”
葉敏兒道:“哥,你還有什麽秘密沒告訴我的?”
葉陽春道:“多著呢。”
葉敏兒道:“看你這副臭美的德行,哥,我沒病,我休息一下就會好的了。”
葉陽春道:“你真的沒病?”
葉敏兒道:“我真的沒病,不用請大夫,我自己的身體我能不知道麽?你好羅嗦喲。”
葉陽春道:“那大哥就放心了。”
關城隘寨,自有威嚴,但這裡不是黃沙漫天北風如刀的北疆邊陲,所以沒有那一種軍旗獵獵號角齊鳴的雄壯場面,那一份了無生機的蕭殺氣氛,這裡是一片祥和熱鬧太平盛世的景象。
葉陽春葉敏兒牽著馬進了關城,走在熱鬧的街道上,打探著往東城方向而去。
關城之東有一座座北向南的大院,“武勝莊”三個大字高高懸掛在大門之上,顯得氣派非凡。
這肯定是一戶非富則貴的大戶人家。
這裡就是名滿天下的“雙手劍”武修佑的家。
據說他的物業遍布大江南北,是一個家財千萬的江湖豪貴。
他為人仁慈,豪爽大方,廣遊天下,仗劍行俠,疏財仗義,對於一個有頭有臉有錢有勢的江湖豪貴來說,真是十分難得,因此,他在武林中是個極具影響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葉陽春兄妹來到武勝莊大門前,守值的四個彪形大漢身穿著同一款顏色的衣服筆直地站在大門兩旁。
葉陽春雙手抱拳道:“請問武大俠在家嗎?”
一個彪漢道:“在,請問英雄貴姓?”
葉陽春道:“勞煩各位進去通傳一聲,葉陽春路經此地,特來拜訪武大俠。”
那大漢一愣:“哪一位葉陽春?”
葉陽春道:“到目前為止,江湖中好像只有一個葉陽春,同名同姓的還沒有出現。”
一劍絕命葉陽春,武林中誰人不知,哪個不曉?
那大漢變了臉色, 恭敬說道:“請葉大俠稍等片刻,小人立即去稟告師傅。”
他不敢怠慢,飛快地跑了進去。
一會兒,莊裡傳出一串豪爽的大笑聲:“哈哈哈,哈哈哈,怪不得我的眼皮跳個不停,原來是有遠方的大貴客來了,葉兄弟,葉兄弟!”
只見一個儀表堂堂正氣凜然的中年男人箭步而出。
葉陽春笑道:“武大哥。”
兩人擁抱在一起。
武修佑捶了一下葉陽春:“我幾次邀請你來你都不來,今天吹什麽風把你吹到我這裡來?”
葉陽春道:“香風。”
武修佑一怔:“香風?什麽香風?”
葉陽春微笑著道:“這是小妹葉敏兒,姑娘家不就是香風嗎?敏兒,快叫人,這是武大哥。”
葉敏兒道:“敏兒見過武大哥。”
武修佑恍然大悟道:“男人身上汗酸味臭,是臭風,女人身上衣芳體香,是香風,葉兄弟,多謝你帶來了這股香風,令我這裡蓬蓽生‘香’呀!葉兄弟,敏兒小妹,別傻站在這,快進去。”
葉陽春道:“那就打攪府上了。”
武修佑道:“如果你當我是兄長的話,就不要說這些客套的屁話。看你們如此疲憊不堪的樣子,像是在趕路吧?”
葉陽春道:“是。”
武修佑道:“看來此刻你們最需要的是一間浴室、一間臥房、還有一張睡床呀!”
葉陽春兄妹都笑了。
武修佑道:“那就什麽都別說,你們立即去好好沐浴一番,好好休息一下,等養足精神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