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濃,也更寂靜。
鴻盛客棧的大廳仍亮著燈火,值更的掌櫃和兩個小二正在眉飛色舞地閑談說笑著。
葉陽春和百裡雲一前一後地走進來。
三人本來有點睡意的眼睛,立時變得無比光亮,怔怔地看著百裡雲,吃驚地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全城的男人有誰不認識百裡雲?
有哪個男人不被百裡雲的姿色所傾倒?
有哪個男人不把百裡雲當作是席上銷魂的夢中人?
全城的人都知道百裡雲從不在外面過夜,全城的人都知道百裡雲是個很清純的女人。
“我沒有看錯吧?”
“我眼睛是不是看花了?”
“我眼睛是不是有病了?”
三人不禁懷疑自己的眼睛有毛病,呢喃自語著,於是使勁地揉一揉眼睛,然後定睛仔細看清楚,沒錯,是百裡雲,站在面前的是百裡雲,貨真價實如假包換的百裡雲!
“天啊,這是怎麽一回事?”
“剛剛還在談論起她。”
“想不到此刻就在眼前。”三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從不在外面過夜的百裡雲今夜竟然現身在客棧!
原來很清純的百裡雲竟然在深宵時分跟著一個男人來投宿!
一個女人在半夜裡和一個男人來客棧開房,還有什麽事情可乾?只有一種事情可乾!
這個男人究竟是個什麽男人,竟然得到百裡雲的垂青和投懷送抱?!
三人恨不得此刻站在百裡雲身邊的那個男人是自己。
三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剛剛還在談論起的一件事,不由得苦笑著相看著。
“是不是那個人?”
“肯定是他了!”
“絕對是!”
三人低語著。
百裡雲臉帶七分害羞三分嬌柔站在葉陽春的身後,她這副模樣,更顯得楚楚動人,撩人遐想無限。
有誰見過平日心高氣傲的百裡雲有這一副撥人心弦引人心醉令人魂銷的模樣?
絕對沒有!
他們三人在今夜見到了,他們看得心都醉了,魂都飄了,魄都散了。
百裡雲見了他們這副口水橫流色相盡顯的德性,更加忐忑不安了,不知怎的,她突然有了一種做賊的感覺。
葉陽春笑一笑,不當一回事,走到櫃台邊道:“掌櫃,要一間上房。”
掌櫃妒忌地狠狠瞪著,極不情願道:“公子,真的只要一間房嗎?”
葉陽春道:“對。”
掌櫃道:“二姑娘,這……”
百裡雲滿臉紅暈道:“對,我們只要一間房。”
葉陽春道:“掌櫃,認識二姑娘?”
掌櫃道:“進過長運賭坊的人有誰不認識二姑娘?”
葉陽春道:“對,如此美人,有誰能忘記得了。”
掌櫃道:“閣下莫非就是今天晚上賭贏了她的那位公子?”
葉陽春道:“你說呢?”
百裡雲在心裡歎息一聲:“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裡,還真讓他說中了,不用等到明天,此刻全城都傳開了,百裡雲,這回你真糗大了。”
掌櫃極是無奈的說道:“帶這位公子和二姑娘到五號上房去。”
其中一個小二極不情願地帶著兩人離開。
掌櫃看著百裡雲的背影,哭喪著臉仰天長歎:“完了,完了,我的二姑娘完了,徹底的完了!天呀,能賭贏二姑娘的人為何不是我呢?你是不是瞎了眼?這太不公平了!”
誰看著自己的夢中情人和別的男人親密無間在一起,
誰的心裡也不好受。 很多人就是這樣,得不到的永遠想得到,得到了的卻不會去珍惜。
一進到房,點上燈火,小二把房門一關上,就只剩下百裡雲葉陽春,百裡雲就不知如何是好了,心在極速地跳動,彷佛要跳出腔外似的。
這是她第一次和陌生男人單獨相處在一間房裡,女人天生的羞心令到她既有一點局促,也有一點不安,更有一點害怕,還有一點擔心。
她的心情複雜到了極點,一雙手不知如何安放好,隻懂得一味地搓弄著衣帶。
葉陽春看在眼裡,輕笑了一聲,也不管她,走到窗戶邊看了一下,然後才說道:“怎麽?衣帶和你有仇嗎?用不著如此狠勁搓它吧?”
百裡雲“噗”的一聲被逗笑了,紅著臉嗔道:“是又怎麽樣?”
葉陽春道:“那你就脫下來狠狠打一頓,直到他求饒為止。”
百裡雲遭他這一調侃,臉就更紅了,說道:“我不脫,再說要打也應該打你一頓。”
葉陽春笑道:“那就來吧,我在等著。”
百裡雲明白這話是一語雙關,不禁扁著嘴。
葉陽春道:“害羞啦?”
百裡雲道:“有什麽值得我害羞的?二姑娘我天不怕地不怕,我是習慣了不脫衣服睡覺而已。”
她分明是在砌詞掩飾自己的害羞。
葉陽春笑道:“我只是叫你脫下裙帶,並沒有叫你脫下衣服,你想什麽了?想偏了,想偏了,還砌詞狡辯。”
百裡雲這回羞得雙手掩臉。
葉陽春道:“時間不早了,睡吧,和衣而睡。”
百裡雲沒有動,在這間房裡,就只有一張床,怎麽睡?難道真的要和葉陽春同床共枕嗎?
葉陽春看在眼裡,笑在心上,說道:“你睡床吧。”
百裡雲看著自己的腳尖道:“你呢?”
葉陽春道:“我睡在椅裡,我說過,以前我不是君子,今夜一定是君子,不會動你一根毫發,放心睡吧。”
他吹熄了燈火,房間頓時變得一片黑暗。
百裡雲和衣躺在床上,她的心仍在跳,不過卻沒有剛才那般狂跳了。
葉陽春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雖然是個俠骨錚錚的人,但是面對著一個貌美如花身材迷人的女人,竟然毫不動心,如果換上別的男人,會做得到嗎?
她心裡充滿了疑問,悄悄撩開紗帳,望了出去。
黑暗中,葉陽春像尊泥塑雕像般一樣一動不動盤膝坐在椅裡。
“他睡著了嗎?”百裡雲不禁在心裡自己問自己。
就在這時,隔壁傳來了一陣陣聲音,聲音不是很大,卻是叫人浮想聯翩血液沸騰的聲音。
那是什麽聲音?
那是男人的粗叫聲和女人的呻叫聲。
這種聲音意味著什麽?
百裡雲雖然沒有這一方面的經驗,但是也明白是什麽事了。
她害羞得臉紅耳赤,心突然加速起來,跳得越來越厲害厲害,急忙用床單捂住頭,不想再聽下去。
她愈是不想聽到偏偏愈是能聽到,男人的粗哼聲更大了,女人的呻叫聲更響了,穿透力就更強了,她改用雙手捂住耳朵,但還是能隱約聽到。
“隔壁的是什麽人,怎麽在客棧裡乾這種事?”她暗暗大罵。
亢奮的男人粗野叫聲和歡悅的女人呻叫聲持續了一段時間才沉寂了下去,回復了昔前的平靜。
百裡雲的心卻不平靜了,她坐了起來,透過紗帳望著坐在椅子作息的葉陽春,眼裡充滿了溫柔,像在期待著什麽。
此刻她的心裡湧起了一種渴望,她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的渴望,但是她知道在這一刻她很想葉陽春走過來。
她被剛才的聲音撩起了生理上的欲望。
葉陽春沒動一下,如老僧入定一樣,像是睡著了。
是真睡還是假睡?
只有葉陽春自己知道了。
她失望地倒臥在床,深深地呼吸一下,波動的情緒逐漸平複下來,片刻,她手拿著床單躡手躡腳走到葉陽春的身邊,將床單輕輕地蓋在葉陽春的身上,然後回到床上,靜靜的躺下,過了很久很久,窗外的夜色已經開始褪去,才迷迷糊糊的睡著。
朦朦朧朧之中,彷佛彷佛之間,她感覺到有東西蓋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