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紅一上樓去,那夥計覺得很無聊,又伏頭而睡,突然,他感覺到肩膊上有人輕拍了一下。
“誰呀?”他極不耐煩的抬起頭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英俊威武的年輕人,他伸個懶腰,打個哈欠,問道:“客官,有什麽事?”
年輕人和顏悅色道:“夥計,我想打探一下,剛才是不是有個年輕貌美的女子進來過?”
那夥計道:“是。”
年輕人道:“她進了哪間房?”
那夥計懶洋洋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年輕人道:“你一定會告訴我知道的。”
他從衣袋裡摸出一錠銀光閃閃的銀兩放那夥計的左掌裡,這一錠銀兩足有十兩重。
俗語有雲“雞腿打人牙會軟”,更何況是人人喜愛的白花花的銀兩?
夥計當場眉開眼笑,沒有人和銀兩過不去的,況且這又不是什麽秘密,客人更沒有吩咐過不許向別人透露信息,自己並沒有違反任何規矩,他立即點頭哈腰道:“她上樓去了。”
年輕人道:“她有沒有說來找誰?”
那夥計道:“她是來找高鵬高大俠的。”
年輕人頓時如遭當頭棒喝般愣住了,臉色在劇變著。
他在心裡竭斯底裡大叫著:“天呀,小紅的情人竟然是高鵬,她來這裡是為了和高鵬幽會,與唐門不共戴天勢不兩立水火不容的仇敵幽會!難怪她守口如瓶絕不肯說出那個男人是誰了!高鵬有什麽過人魅力有什麽過人資格可以得到小紅,擄走小紅的一顆芳心?論名氣,自己並不比高鵬差,論相貌,自己更加比高鵬遠勝十倍,論關系,自己更是唐門中人,而高鵬卻是唐門咬牙切齒恨之入骨誓要殲滅的敵人,但自己竟然輸在高鵬手上,小紅愛上的是高鵬!”
他露出痛苦不堪的神色,但更多的是妒恨、憤怒、惡毒!
這沉重的打擊,令他喘不過氣來,腦海裡一片空白。
他幾乎站立不穩,如果不是扶著櫃台,他真的會軟倒在地。
他鐵青著臉色,不知所措看著四周,隻覺得四周的景物在旋轉,劇烈的旋轉!
強烈的妒恨,令她幾乎喪失了理智,他真想衝上去,與高鵬拚個死活,可是,他強忍住了,因為他考慮到唐小紅的感受,如果他這樣一鬧,姑且莫論勝負,傷害最大的是唐小紅,唐小紅和高鵬之間的事情便會因此而公開,到時唐小紅便成為唐門的公敵。
他雖然憤怒,但是還有一絲清醒。
“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我深愛著的人現在已投進別人的懷抱裡呀!”他在心裡大叫,然後痛苦地閉上眼睛,再睜開眼睛時,眼裡已充滿了淚水,一雙拳頭捏得格格作響。
那夥計驚訝問道:“客官,你怎麽啦?”
年輕人回過神來,一言不發轉身走出月滿樓,消失在夜雨中。
那夥計莫名其妙的看著,自言自語:“這家夥,莫非是瘋子?”
這時,在另一邊伏桌而睡的醉漢動了,緩緩抬起頭來,緩緩地張開眼睛,終於可以看清楚這個人,原來是一個相當英偉的中年文士,他醉眼朦朧地看了一下四周,問道:“小二,什麽時候了?”
那夥計道:“就快四更天了。”
中年文士道:“雨停了嗎?”
那夥計道:“差不多了,還有一點兒雨絲。”
中年文士站起來,說道:“我該回家了。”
他邁著醉步歪歪斜斜地走出月滿樓,
迎著飄飄小雨一直往前走。 忽然,他那雙無神的眼睛變得明亮起來。
醉酒的人會是這樣嗎?他分明是在裝醉,他為什麽要裝醉留在月滿樓呢?
他如驚鴻般翩掠而起,躍上屋頂,施展輕功,消失在茫茫的雨夜裡。
這個中年文士沒有停下,來到城牆下,施展輕功悄悄越過城牆,一直到了城北的郊道,來到一間搭建在路邊的茶寮。
茶寮很普通,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只是一間供途人歇腳解渴的小店,但有一樣卻很特別的,小店的旁邊停著一輛豪華的馬車,掛著金色風鈴的馬車。
小店燈火通明,門緊閉著。
他伸手敲響了門,一記重敲兩記輕敲。
“進來。”裡面傳出一聲低沉的喝叫。
他急忙推門閃了進去,裡面只有一個人,一個戴著青銅面具的神秘女人,正襟危坐在中央的位置。
中年文士躬身深揖:“參見幫主。”
神秘女人道:“嗯,曹副幫主,高鵬真的和葉陽春一塊進城去了?”
原來這個中年文士是曹大元。
曹大元恭謹說道:“是的,所以屬下飛鴿傳書,請幫主到這聯絡點來,匯報情況,同時指示我們該怎麽做。”
神秘女人道:“目前他們在哪裡?”
曹大元道:“住在月滿樓,當日屬下帶著巨資想包下月滿樓,結果那個叫陸天放的東家竟然不搭理,碰過了一鼻子的灰回來。”
神秘女人道:“月滿樓不是誰想包下就包下的,本座也不能,月滿樓背後有一股神秘莫測的力量,無所不能的快活林也查不到,千萬別去碰月滿樓。”
曹大元道:“屬下知道,有一點我真是想不明白,葉陽春一向很自負,還聲言要和高鵬較量一番,看一看到底是他的劍快還是高鵬的刀快,怎麽一下子變成了好朋友聚在一起了呢?更要命的是兩人聯手來對付我們白龍幫。”
神秘女人歎息一聲,說道:“因為高鵬有一顆為朋友而不顧生死的赤誠之心,而葉陽春偏偏也是這一類人,所謂惜英雄重英雄,他們走在一起,是遲早的事,一個高鵬已夠我們頭疼的了,再加上一個蕭東樓,如今又多一個葉陽春,就更夠我們頭疼的了。”
曹大元道:“幫主,據說高鵬以前是一個最了不起的殺手,這一種人應該很冷血才是,何故會變得如此俠義心腸的呢?”
神秘女人感慨說道:“如果我弄得明白他的心是什麽顏色就好了!他和葉陽春一齊現身在信陽城裡,在故弄什麽玄虛呢?敲山震虎?”
曹大元道:“武副幫主也說他們這是敲山震虎。”
神秘女人道:“本座明白了,想必那些人都被兩人的出現搞到如驚弓之鳥一樣了吧?”
曹大元道:“幫主又說對了,幾乎掀翻了天。”
神秘女人說道:“武修佑就是武修佑,文韜武略,樣樣精通,本座估計天亮之後肯定將有大事發生,到時你要聽武副幫主的,由他來做決斷。”
曹大元道:“是。”
神秘女人道:“說說還有什麽精彩的事情發生在高鵬身上。”
曹大元道:“南海逍遙門的人曾想暗殺高鵬和葉陽春,那場面精彩絕倫,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去形容,總之高鵬的武功比上一次山神廟之役又精深了許多,換上是別的高手,一定做不到。”
神秘女人道:“還有嗎?”
曹大元欲言又止:“這……幫主,屬下不知該不該說。”
神秘女人道:“說吧,把你看見的都說出來。”
曹大元抬頭偷偷看了神秘女人一眼,然後說道:“高鵬入住月滿樓後,有一個年輕絕美的姑娘去找他,上了他房裡,就沒有下來, 我當時沒看清楚她的模樣。最奇怪的是唐門的唐小川尾隨那女子而來,打聽到那女子是來找高鵬後情緒變得相當激動,幾乎失控,但後來還是走了,似乎那個女子和他有莫大的關聯。”
那神秘女人的身體明顯一震,聲音有些發抖:“那女人真的沒下來?”
曹大元道:“是。”
那神秘女人很久沒有出聲。
曹大元道:“幫主,幫主,幫主。”
那神秘女人回過神來,說道:“你回去吧。”
“是。”曹大元轉身走出小店。
神秘女人像老僧入定般呆坐著不動,突然,她像瘋了一樣狂掃掉桌上的東西,剛才還好端端的一間小店,頓時如變魔術般換了另一幅景象,遍地碎物,亂七八糟,簡直不堪入目。
她仰天而叫:“高鵬,你到底有多少個女人?為什麽對別的女人來者不拒,如此多情?為什麽不可以只有我一個女人?我為你緊守多年,為你無悔付出,你怎可以這樣對我?難道你不可以對我忠貞不二嗎?就我一個女人嗎?高鵬,我一定要你後悔,一定要你跪在我面前求饒的!嗚嗚嗚——!”
她歇斯底裡的咆哮完,低聲飲泣起來。她竟然哭了,而且哭得很傷心欲絕。
她是誰?難道高鵬真的對不起她嗎?如果不是,她為什麽要指天悲罵?
她淒然地孤獨地走出了小店,登上了馬車。
駕車的老車夫道:“主人,要去哪裡?”
神秘女人道:“回去。”
馬車走了,帶著一路叮叮當當的清脆風鈴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