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雲和中年大漢腳步匆匆的出到賭場大廳,只見所有的賭客把擺在東邊的那張賭桌圍了個水泄不通,其它的賭桌都停止了運作。
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到來,她笑了一笑,自言自語著:“開業至今還沒有發生過這種情形。”
中年大漢立即大聲叫道:“二姑娘到,快讓開——!”
外圍的賭客立即扭頭看著。
“二姑娘來了,有好戲看了!!!”人群中起了騷動,紛紛這樣低語著,馬上自動自覺閃開,讓出一條通道。
百裡雲氣定神閑地走進去,圍觀的人馬上把讓開的通道填滿上,連插針的位置都沒有。
她看到了一幅作為主人最不願意看到的景象,只見幾個負責搖色子的荷官滿頭大汗臉容僵硬木無表情地站在一起。
對面坐著一個臉帶微笑悠然自得的青年男人,在他的面前,堆放著一疊如小山丘高般的銀票。
這個人是誰?
——葉陽春。
可這裡沒有認識他,還不知道他是誰。
他來幹什麽?
當然是來賭錢,同時試探一下長運賭坊的虛實,尋找線索,揪出那個教唆嚴海的幕後人。
他根本沒有多少盤纏,所以在來長運賭坊的時候向洪英借了一萬兩作為賭本,既然要來做賭客,當然就得要有賭客的樣子。
洪英知道他的用途後,毫不吝嗇,多給了他一萬兩,因此他是帶著二萬兩賭本而來的。
他兄妹倆一同而來,他把妹妹留在外面作為接應,同時把從不離身的依劍交給妹妹保管,進入賭坊,是不能帶著武器進來的,如果帶著兵器,這就不是來賭錢了,而是來砸場子搶錢了,賭場的看護是不允許這種人進入的。
百裡雲的到來,令長運賭坊的人長長地松了一口大氣。
那幾個荷官剛想說什麽,百裡雲擺手說道:“輸了就輸了,人家運氣好,又沒有作弊,沒什麽好說的,退下吧。”
“是,二姑娘。”那幾個荷官抹著一額冷汗走開。
百裡雲坐下,仔細端詳著葉陽春,忽然發覺這青年男人很瀟灑,很有風采,很有英氣,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她的心不禁莫名其妙地跳了一下,連忙收攝心神,問道:“客官高姓大名?”
葉陽春微笑著:“小人物一個,不足掛齒,你就是二姑娘百裡雲是吧?”
他早已經從六和莊的下人口中探知長運賭坊的一切,他當然知道百裡風是個什麽人,在江湖中走動的沒有人不知道百裡風這個賭壇傳奇人物。
百裡雲道:“我就是百裡雲,本姑娘手下不斬無名之將。”
葉陽春道:“我是來發財的,不是來要浮名的,算了吧,不須報號。二姑娘,長得真水靈。”
百裡雲一聽,竟然臉紅了,心裡有點兒甜滋滋的感覺,嘴上卻說道:“男人大丈夫,頂天立地,用不著藏頭露尾吧?”
葉陽春道:“你想知道?”
百裡雲道:“連自己的手下敗將是誰都不知道,贏得不是很體面,更不夠光彩,還請客官報上名號。”
葉陽春道:“我又不是什麽賭壇高手,無名小卒而已,不過既然二姑娘如此有興趣知道,好,等你我賭完了分出勝負之後,我一定告訴你。”
既然對方不肯說,百裡雲也不勉強了,但是她卻隱隱約約覺察到這人非池中之物,是有備而來的,說不定就是衝著長運賭坊而來的,這個時候本應該到此為止,
避免發生更大更嚴重的事情,可由於面子的關系,她不得不應戰了,於是問道:“閣下有多少賭本?” 葉陽春故意掰著著手指計算著:“讓我計算一下,方才贏了二十多萬兩,我自己帶了二萬兩,將近有三十萬兩。”
百裡雲皺一皺眉頭,問道:“帳房,我們剩余還有多少?”
站在旁邊的帳房先生說道:“稟二姑娘,大概還有三十萬兩。”
百裡雲豪氣衝霄道:“全部拿來。”
帳房先生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站著不動。
百裡雲提高聲音:“還不快去,難道還要本姑娘去嗎?”
帳房先生急忙進帳房裡拿來了銀票,擺在百裡雲的面前:“二姑娘,所有存票都在這裡了。”
百裡雲道:“這位客官,你想怎麽賭?”
葉陽春心怯道:“二姑娘,可不可罷戰不賭?”
百裡雲一愣,心急了,沒有好臉色道:“可以,但本姑娘想和你賭一場。”
“原來是這樣,沒理由男人怕女人的,賭就賭。”葉陽春故意思索了一下,說道:“再押大小不過癮,也不夠刺激,不如由你來搖盅,由我來猜點數,猜多了和猜少了,都算我輸,猜中了,你二姑娘輸,一局定輸贏,怎麽樣?”
百裡雲差一點笑了出聲來,心中暗暗說著:這不是明擺著讓自己贏嗎?
長運賭坊的人卻忍不住笑出聲了。
她連忙喝斥:“別笑,笑什麽?”
葉陽春微笑看著:“對,有什麽好笑的,反正輸了也不是我的銀兩,何必心疼。”
百裡雲道:“客官夠豪氣。”
一顆色子共有六點,三顆色子就有十八點,如果押大小,莊家和閑家各有一半贏的機會,如果猜點數,莊家有百分之九十九贏的機率,而閑家卻只有百分之一贏的機率,誰輸誰贏,幾乎已經不戰而定!
這和送錢給百裡雲有什麽分別?
所有人不禁嘩然!
這個人是瘋子,不折不扣的瘋子,因為只有瘋子,才會這樣傻,才會這樣做!
在場的每個人都這樣認為。
百裡雲道:“客官的決定,我能不尊重嗎?”
葉陽春道:“那就開始吧,還廢什麽話,請。”
他做了一個手勢。
百裡雲站起來拿起色盅。
全場的眼睛都聚集在她那隻握著色盅的如春蔥般嬌嫩的玉手上。
百裡雲目不轉睛地看著葉陽春,想看透徹葉陽春,給葉陽春一點無形的壓力,但葉陽春面不改容氣不喘息地坐在那裡,平靜得像一湖死水那樣,不起驚瀾,不動水波,依舊是那副老樣子。
百裡雲忽然發覺這青年男人絕對是個不簡單的人,否則難以做到不動聲色,心裡不免打突:“他為何提出一個似乎是輸定的賭法?”
無論是多有定力的人,一旦到了賭桌上,都很難堅定得下去的,神色多少都會有一點變化的,尤其是面對賭額如此巨大,但這青年男人根本沒有一絲兒的變化,令人看不穿他心裡在想什麽。
難道他有千裡眼,可以看穿盅裡的色子?
難道他有順風耳,可以聽出盅裡的色子?
她忽然想到盡管自己有百分之九十九贏的幾率,可也有百分之一輸的幾率,這個男人竟然在賭這百分之一的幾率,這個男人是個真正的賭徒,而起是個徹頭徹尾的瘋狂賭徒!
刹那間,百裡雲的信心開始有點動搖了,手開始有點發抖了,她感覺到有一股無形的巨大壓力湧過來。
她本來想通過眼睛的對望給對方施加壓力的,但這一刻感到有巨大壓力的居然是自己。
這一種感覺可不太妙,意味著自己已經沒有必贏的把握。
“不能這樣!”她在心裡大叫,然後深吸一口大氣,強迫自己重新冷靜下來。
她相信自己的能力,在賭桌上除了她大哥外,至今還沒有人可以贏得了自己,她不相信眼前這個男人有這樣的能力。
她的手終於動了,色盅搖晃起來,色子在盅裡發出清脆的碰撞響聲。
全場鴉雀無聲,每一個人氣息都不敢透一下,大廳就只有色子在盅裡碰撞時發出的聲音。
她的手停了,色盅穩穩地落在桌上,不動。
全場的人緊張到窒息,這一局的賭額實在是太巨大了,但葉陽春依然是平靜如鏡,臉帶笑容,好象正在賭博的人不是他,與他毫不關連似的,眼前那一疊如小山般厚的銀票也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