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東樓悠然自得地躺在搖椅裡。
這是他的家,他要感受一下家的感覺。
他是回來拿東西的,雖然這件東西不甚值錢,只是一枚鍍金的銅錢,但是這枚銅錢卻是高鵬在他練成奪命金錢暗器手法時送給他的,最有紀念價值,對於他來說,這枚銅錢是天下最值錢的東西,比任何東西都貴重,都有意義,因為這是他和高鵬之間堅不可摧的兄弟情象征。
他們兩人分開也是整體,合起來同樣是整體,沒有任何人可以離間得了兩人彼此間的信任,因為兩人的信任是用鮮血和生命譜寫出來的。
珍惜友情的人,絕不會把朋友送給自己的東西棄如廢物的。
昨天他竟然忘記拿走,遺留在枕頭底下。
今天他想起來的時候恨不得打自己一記耳光,因此他急忙回來拿,如果因自己的健忘而丟失了,他不會原諒自己。
幸好他趕回來取的時候這枚銅錢還在,如今就在他的手上,在他的手指間不停地翻動著。
他本來想立即走的,可他心中忽然萌發起對自己家的留戀,他想多停留片刻,最後感受一下這個家的感覺。
因為他知道這次一走,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他已經預感到接下來將會是血雨腥風的日子,能不能活著還是一個未知之數。
這個家很安靜,沒有一分熱鬧,沒有一分喧嘩,沒有一分歡樂。
這幾年來,除了一部分時間隨同高鵬遊歷江湖之外,一部分時間就是在這個沒有熱鬧、沒有喧嘩、沒有歡樂的家中度過,無論怎樣,這裡畢竟是屬於他自己的家。
本來高鵬要他共住在高家別院的,但是他卻堅持要獨住,因為他已欠高鵬太多,而且也不想被人來完全照顧,像個什麽都不會乾的廢人一樣,他要獨立照顧自己。
他和高鵬之間的關系,江湖中人所皆知,是不分彼此禍福與共的兄弟關系,可有一點必須要區分開的,而且是絕對要區分清楚的,什麽都可以不分,惟獨生活上要區分清楚。
他不能什麽事都要靠高鵬,他絕不能拖累高鵬,畢竟高鵬有別於自己,是一個有妻子有兒子的人,而自己是一個了無牽掛的人,兩人的生活方式根本不同,所以他選擇了自己獨住一家。
“蕭大俠在家嗎?”大門外忽然有人大聲叫道。
“是哪一位朋友?”蕭東樓大聲應了出去。
“原來蕭大俠在家,那就好,不用我們東奔西跑的找閣下了。”門外的人大聲應著。
“姑蘇詠梅山莊藍寅生、遊自德、楊家才聯袂來拜會蕭大俠。”又有人隨之大聲回應進來。
蕭東樓笑了,通常這樣來說拜會的人都是來找人家麻煩的人。
他大聲說道:“請進來吧,我家的大門並沒有關上。”
“謝蕭大俠。”門外的人居然很有禮貌地回答。
並沒有聽到任何腳步聲,廳中已響起來人的說話聲:“蕭大俠,三年不見,想不到你還是風采依然。”
蕭東樓還是坐在搖椅裡不動:“三位朋友好絕的輕功,幾近落地無聲。聽這為朋友的語氣,好像認識在下?”
那人冷聲道:“何止認識這般簡單。”
蕭東樓不動聲色道:“哦?這種語氣通常表示不會是好事,如此說來咱們之間豈不是有深仇大恨?”
那人說道:“不知蕭大俠是否還記得三年前太湖邊順和鎮遺風酒家發生的事情呢?”
蕭東樓道:“好像有點記憶,
但又記不太清楚。” 那人說道:“你是萬人景仰的大俠,當然不記得這等搔癢小事,可我則不同,卻是刻骨銘心地謹記著,生怕會忘記。”
蕭東樓道:“為何要如此耿耿於懷?”
那人說道:“因為你小小的一枚金錢,打得我跪地求饒,害得我顏面無存,弄得我威風掃地,從此抬不起頭來見人,不能再在太湖邊立足,若不是詠梅山莊收留了我和那一幫兄弟,恐怕我這一生已經完蛋。”
蕭東樓一拍額頭道:“瞧我著記性,經你這麽一說,我記起來了。原來你就是那個當眾調戲漁家少婦的惡漢,你叫什麽名字來著?”
那人說道:“藍——寅——生!”
蕭東樓道:“姑蘇詠梅山莊一向以俠義自居,怎麽會收留像你這種無恥的淫徒?想不到詠梅山莊已經成了一個藏汙納垢的地方。”
藍寅生道:“我早就改邪歸正了。”
蕭東樓微笑道:“狗改得了吃屎的天性嗎?”
藍寅生道:“你罵我們是狗?”
蕭東樓道:“你們不是狗是什麽?以前是橫行霸道的惡狗,如今是夾著尾巴的看門狗。”
藍寅生冷笑道:“看看今天誰才是跪地求饒的狗?!”
三把長劍同時急刺過去。
就在這一刹那,蕭東樓雙腳一蹬,連人帶椅向後退滑而去,接著雙手一按扶手,人飛竄上半空,三把劍頓時將椅子劈碎。
藍寅生大叫:“小心瞎鬼的暗器!”
三人把劍舞成一團光影,數點金光射進劍光裡,響起一陣叮叮當當的連珠密響。
三人驚出一身冷汗,蕭東樓好快的出手,若然不是身手敏捷及時擋住,必定命喪當場。
“走——!”藍寅生大叫一聲,三人向著不同的方向竄出,將窗戶撞得飛裂散開。
蕭東樓靜靜的站在廳中不動,但是一雙耳朵卻在不停地動。
他剛才手下留情,並沒有全力一擊,只是以教訓的手段發出奪命金錢,令他們知難而退,否則藍寅生三人早就變成三具屍體,不過令他感到意外的是這三人竟然可以毫發沒損打掉了他發出的奪命金錢。
這令到他提高了警惕。
外面很靜,沒有一絲聲響。敵人走了,走得乾脆利落,不留痕跡。
蕭東樓自言自語道:“好絕的輕功,這三人拜入詠梅山莊門下只不過三年,居然已經練就了這般好的輕功造詣,詠梅山莊的踏雪無痕果然是名不虛傳。唉,剛修好沒幾天的窗戶又遭劫運,又要破費多一次請人回來修理了。”
驀地,他聽到三把長劍銳空而至的風聲,他頓時明白,藍寅生他們並沒有走,而是屏息靜氣的隱伏在窗外,趁他松懈之時才再度出擊,發動進攻。
好攻於心計的對手!
這三個人並不比那些有豐富經驗的職業殺手遜色多少。
三個人三把長劍分上中下不同的角度刺來,配合得十分默契,無論蕭東樓怎麽閃避,也難以逃出生天了,即使蕭東樓發出奪命金錢的暗器,能夠擊殺掉三人,但他也必死無疑,因為這三劍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蕭東樓同時踢飛兩張椅子,兩張椅子像長了眼睛似的,分別撞向東南兩角刺來的劍,可另外一把劍卻已刺到他左邊的腰肋。
他感覺到冷森森的劍氣已貼在肌肉上,他立即將腰急擰一扭,斜斜閃開三分,只聽見“嗤”的一聲,劍尖把他的衣服挑開了,他的右手中指急彈,腳步交叉急前,左手五指急扣,右手打出一記狠勁十足的“鑽心捶”。
這個動作一氣呵成,勢如閃電,指彈偏了劍,步插進了那人的腳邊,左手扣住了那人握劍的手腕脈門,右手化為拳頭重重地打在那人的胸膛上。
哢嚓的一聲,這一記狠勁十足的“鑽心捶”當即打斷了那人的胸骨。
那人慘叫一聲,口吐鮮血倒地。
這人一出聲,他立即聽出被他擊倒的正是藍寅生。
他順手奪下劍,把手一抖,頓時劍花滿空,攻向其余兩人。
遊自德楊家才大驚失色,他們絕沒有想到瞎眼的蕭東樓竟然會懂劍法,而且和他的“奪命金錢”一樣厲害,剛想撤招換式展開攻擊,但是手腕已被蕭東樓的劍刺中,“哎呀”痛叫一聲,手中的劍立刻松脫落地。
“完了!!”兩人心中都不禁這樣悲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