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篝火照亮了薩爾和兩位獸人粗狂的臉龐,篝火上的大鍋裡漂浮著某些植物塊莖和一些來自某種齧齒類動物的肉,現場除了“咕嚕、咕嚕”煮沸的濃湯聲,就只剩下劈裡啪啦的火柴燃燒聲音。
經過努力,他們終於掃平了所有的收容所,解救出了收容所裡可憐的同胞!這實在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
但是,身為一個大酋長,薩爾不能隻活在當下,他還要為部落的未來所考慮,現在一個棘手的問題擺在了薩爾面前。
就在今天白天,一隊獸人不顧薩爾的命令,襲擊了一個人類村莊,殺死了包括女人和兒童在內的所有人類。
薩爾趕到後狠狠的將那個領隊的獸人撞翻在地,衝地上獸人咆哮道:“我們不是來屠殺人類的!我們是為我們被囚禁的兄弟的自由而戰!我們的對手是那些全副武裝的戰士,不是擠牛奶的婦女和小孩!如果還有人傷害那無辜的村民,我絕不會原諒他,聽明白了嗎?”
薩爾狠狠處罰了那些違背他命令的獸人,但他不敢肯定,以後是否有其他獸人再犯同樣的錯誤。
“我們已經獲得了自由,但這還不夠。我們必須自由地做真正的自己,而不是作為一個僅僅為了屠殺人類而存在的種族。過去的那些該結束了。我們現在作為榮耀的戰士而戰,而不是嗜血的殺手。而謀殺孩童毫無榮譽可言。我們必須找回我們的傳統,恢復我們原來本該擁有的模樣。”往篝火堆裡添了一把柴火,薩爾出言打破了沉默。
“做回我們自己?恢復獸人的傳統嗎?這可不容易。”搭話的是地獄咆哮,他的聲音很輕,聽上去甚至有些虛弱,薩爾知道,這是因為除了戰鬥,他時刻都要和體內瘋狂的惡魔之血做鬥爭,這耗費了地獄咆哮大量的精神。
“我相信我們是因為被汙染而從高貴的戰士墮落成為卑鄙的殺手。我堅信我們能戰勝這一切。”薩爾語氣堅定的說道。
“我想我們需要一位榜樣,一位能夠言傳身教的導師,能夠告訴獸人們曾經傳統的、真正的獸人是什麽樣子。”老薩滿德雷克塔爾還是如此的睿智,總能在薩爾迷茫的時候給他指出方向。
薩爾粗壯的手指抓了抓下巴,卻再次陷入了沉默。
給獸人當導師,教獸人做事,聽起來很困難,其實也簡單。獸人崇拜強者,只要能打服他,他自然就會聽你的。獸人當中可沒有什麽嘴炮強者,說的再多,也不如打上一架。
問題是上哪去找一個能壓服大部分獸人的強者呢?
薩爾有這樣的實力,但薩爾是被人類養大,他自己都不知道傳統的獸人是什麽樣子,又如何去教其他人。
地獄咆哮也有這樣的實力,但他自己一直都在忍受惡魔之血的煎熬,時刻都在瘋狂的邊緣徘徊,讓他去教獸人,可能會適得其反。
德雷克塔爾用杓子輕輕攪動著鍋裡的濃湯,給薩爾和地獄咆哮各自盛了一碗。
食物不算豐盛,甚至有些寒酸,但篝火旁的三位獸人絲毫不曾在意,都是餓習慣了,有東西吃就不錯了。
地獄咆哮喝了一口濃湯,突然停了下來,說道:“說起傳統獸人,我突然想起一個人,一個讓人敬佩的獸人,如果他在這裡,一定能教獸人們找回曾經的傳統和榮耀。”
“哦,是誰?”薩爾喜出望外,如果真有這樣一個獸人,薩爾不介意讓出自己的大酋長位子。
“他叫伊崔格,一位真正的戰士!”
“那麽,這位勇士現在在什麽地方?”
“聽說他隱居在北方的一個樹林裡,但是我無法判斷這個消息的真假,也不知道他現在是否還活著。”
有消息就有希望,薩爾絕不會放過任何機會。
“我明天就動身前往北方,我一定會找到這位偉大的戰士,並把他帶回部落,如果他還活著的話。”說完,薩爾幾口喝完手中的濃湯,就地躺下,開始休息。明天開始,將會有一場艱苦的旅行等著他,他必須養精蓄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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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幽魂之地大部分時間都霧氣彌漫,陰冷潮濕,待的時間久了難免讓人心情鬱結,但自從祖爾瑪莎大型氣候結界布置完成以後,結界以內基本能達到四季如春的感覺。
一陣清涼舒緩的風吹過花叢,祥和降臨在這片安靜的城市。
布麗奇特穿著一身清涼的長裙,站在窗前癡癡的看著外面。
康德從背後輕輕靠近,讓自己的胸膛緊貼她的後背,輕聲說道:“要不要下去走走?”
布麗奇特回頭,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搖搖頭拒絕了康德的提議。
布麗奇特現在這個樣子已經持續了幾天,似乎對什麽事情都提不起興趣。康德看著心痛卻也無能為力,至親離去的傷痛不是短時間能夠平複的。
康德能做的就是將他帶回祖爾瑪莎,這個充滿兩人快樂回憶的地方,用自己細心呵護伴她快點走出悲傷。
康德知道,布麗奇特剛剛肯定又在思念自己的父親,康德必須找些話題分散她的注意力。
“軍隊和騎士團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嗎?你離開一段時間不會有問題吧?”
布麗奇特微微皺眉,說道:“沒有我在,他們處理的也許會更好,國王陛下正在清除父親在軍中的影響力。”
“什麽?”康德的驚訝之情寫在臉上。
康德倒不是驚訝泰瑞納斯國王為什麽會這麽做,而是驚訝於他為什麽做的如此沒有水平。
希望島、阿比迪斯家族和瑟倫霍夫家族合流的趨勢已經不可阻擋,那抓住任何合理的機會削弱這個新生政治團體的實力也就在清理之中。
但是,大將軍屍骨未寒,他就如此迫不及待清除大將軍留下的勢力,難道就不怕其他人心寒嗎?
洛丹倫王國,包括大陸上的其他國家,基本都是標準封建領主製。貴族的兒子繼續當貴族,管家的兒子繼續當管家,騎士的兒子長大後繼續給貴族兒子當騎士,這種子承父業的傳統基本就是這個世界大家默認的規則。
此時大將軍戰死,按照這個世界的規矩,布麗奇特天然對大將軍在軍中的職位擁有優先繼承權。這個沒什麽奇怪,所謂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大將軍軍中好多下屬都是他的私兵、部曲,以前他們效忠大將軍,現在效忠布麗奇特,和泰瑞納斯·米奈希爾國王沒有任何關系。
如今按照泰瑞納斯國王的這種折騰法,大將軍麾下領導的這支十字軍軍隊,就算不解散,短時間內恐怕也不會有多大戰鬥力了。
而且,毫無理由就打破這世間已存的普世規則,肯定會受到來自規則反噬。
作為一個老練的政治家,泰瑞納斯·米奈希爾國王不應該犯如此低級的錯誤,他有足夠多的手段和機會,慢慢削弱大將軍的影響,又讓其他人挑不出毛病來。
不過很快,康德便想到了一種合理的解釋,所以他沉吟了一下後輕聲說道:“按理說國王陛下本不必如此,除非……”
“除非什麽?”布麗奇特忍不住問道。
“除非我們的國王陛下有逼不得已的苦衷,讓他沒時間、沒耐心等下去。”
布麗奇特聞言先是一愣,然後很快便想通了其中關節,她忍不住脫口而出說道:“沒時間?!你是說我們的國王陛下他……”
看著布麗奇特陰晴不定的表情,康德肯定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