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琳琳的心裡話醞釀的差不多了，她看了看郭逍，把臉往跟前湊了湊，說道，“郭逍，我問你個事你可別生氣啊。”

　　“什麽事?”郭逍似乎猜到她要說什麽。

　　“假如，我是說假如啊，讓你放棄葛瀟選擇王宇翰，你乾不乾?”

　　“不乾。”郭逍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為什麽呀?人家王宇翰哪點比他差了?就不比家裡的條件，就說現在，人家北大碩士，無論是發展前途還是人脈圈子，那都是葛瀟遠遠不能比的。更重要的是，他現在就在北京，葛瀟呢?居然就放心你一個人跑這麽遠?你想想，他們兩個到底誰更愛你?”

　　“可是我不愛他呀，況且，葛瀟為了我連清華大學都放棄了，我怎麽可能離他而去?”

　　“是，他是為你做出了很大犧牲，可是你確定他真的懂你嗎?我看未必。”

　　曹琳琳的話的確說到郭逍心裡了，這麽多年來，他們雖然看起來很恩愛，但其實她心裡越來越感覺空落落的。連曹琳琳都知道她喜歡寫作，每次寫出一篇特別好的文章，或者新寫一部小說，都滿心歡喜地等著葛瀟來誇他。可幾乎每次等來的往往都是失望，不是漠不關心，就是滿臉敷衍，即便是大學時那個得了二等獎的小說他都沒看過。在他心裡，只有自己感興趣的事業，提起來航空航天的事情，都是眉飛色舞，手舞足蹈。每每想到這裡，她都滿心的失落，甚至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愛她。

　　曹琳琳看郭逍有些不對勁，趕快轉移話題，“唉，看我這張臭嘴，你別往心裡去啊。我也就是瞎說呢，葛瀟那麽優秀，說不定哪天做了登月計劃的總工程師，那豈是一般的俗人能比的?來來來，不想了，咱碰一個。”

　　郭逍的思緒又被拽了回來，她尷尬地笑了笑，拿起酒杯與曹琳琳碰了下，漫不經心地把酒喝了下去。

　　劉志偉終於回來了，還沒走到跟前，曹琳琳就罵道，“我以為你掉廁所了，正準備尋人去撈你呢?”

　　劉志偉笑了笑，“看你們聊得也挺好，剛煙癮犯了，想著在你們面前抽煙不好，去抽了一根煙。來來來，咱繼續，剛說到哪兒了?”

　　郭逍蠻喜歡劉志偉聊天，趕快說，“剛說道北京的二級市場了。”

　　“哦，對對對，咱繼續啊，下面的內容對咱們才更實用，能不能留北京就看下面這幾級市場了。”

　　劉志偉這麽一說，曹琳琳也頓時來了興致，趕緊把酒倒上，“來來來，劉老師，快說。”

　　“剛說完了二級市場，再來說說三級市場。除去剛才講過的優質學區房和高品質樓盤外的普通房子，加上豐台和石景兩個近郊的區，它們價格在四五萬左右，基本可以算是三級市場。再往下，就是遠郊的幾個區，比如通州、順義、大興、昌平等，價格基本在兩萬多不到三萬的樣子，這是四級市場。最後一級就是一些保障型住房了，比如經適房，限價房，廉租房等等，不過大部分是針對北京本地戶口的低收入人群。按照這個劃分級別，不光是北京，幾乎每個大城市都可以劃分這五級市場，針對不同的收入人群。全國五級市場，加上每個城市的五級市場，就形成了這樣一個嵌套型五級房市模型。在這樣的一個模型下，幾乎可以囊括了全中國的所有城市人口，從而解決不同收入人群的住房問題。”

　　“劉老師，哦不，劉大師，牛掰啊。太崇拜您了，來，小女子再敬您一個。”剛才壓抑的氣氛還沒過去，

曹琳琳要把氣氛趕快調動起來，又開始調侃劉志偉了。　　“來來來，我也敬劉大師一個，佩服的五體投地。”郭逍也端起了酒杯。

　　三個人一飲而盡。

　　劉志偉用手擦了擦嘴，繼續說道，“你們發現沒，這個五級模型跟中國的行政體制很相似，中央是一級，到省級是二級，再到市級是三級，再到縣級是四級，最後到鄉鎮級就是五級了。從系統論角度來講，任何一個複雜的系統，用五級模型組織起來是最有效的。信息傳遞效率最高，執行力最強。”劉志偉哪裡懂什麽系統論，不知道從哪裡看了隻言片語這個時候就給用上了，瞬間讓他的理論變得高大上起來。

　　“你一個乾中介的，系統論都懂啊，厲害！琳琳，你看，再別小瞧人家了，這比什麽碩士可厲害的多，簡直就是教授級別嘛。”郭逍的心情也好轉了不少。

　　“啥教授啊，就是喝多了而已。”

　　“什麽喝多了，我這可是真才實學，比那些坐辦公室的書呆子大師們強多了。”劉志偉得意地說道，“這樣分析下來，你們明白了吧，其實在中國，甚至說在北京是不存在所謂買房難問題的。有多大飯量吃多大碗飯嘛，本來你是吃一碗的飯量，非要學人家吃兩碗三碗，那不是要把自己撐死，自討苦吃麽。”

　　“劉大師，你說像咱這種飯量的人，該吃哪碗飯?”曹琳琳一邊吃著花生，一邊問道。

　　“像咱這種收入的，肯定要一口一口地吃嘛，先從好吃的吃起。比如，努力努力，先在通州啊昌平啊這些地方看一看，說不定還能買套房。等後面工作時間長了，收入也提高了，存的錢也有了，這時候再擇機往城六區裡面慢慢置換，以大換小。用個十年八年，就能置換到滿意的房子。”

　　“這方法我感覺比較靠譜，一步步來，慢慢地我們就在這裡落地生根了。”劉志偉的一番話讓郭逍重新燃起了希望。

　　“好啥呀，我在中關村上班，住到通州那麽遠，不是腦子有病麽。”曹琳琳嗤之以鼻地說道。

　　“通州到中關村，跟天通苑到中關村，也遠不了多少嘛。”

　　“遠的多了好嗎?再說，我工作幾年，收入高了，可以在中關村近點的地方租個房子啊，比住通州是不是靈活的多?”

　　“你傻呀，你不會在通州買了房先租出去，在中關村附近租房住。等通州房價漲了，加上自己的存款，賣掉通州的房子再置換近一點的房子啊。”劉志偉反駁說。

　　“嘿，你別說，這個方法倒是不錯啊。”曹琳琳似乎這才服氣了。

　　“有個懂房產的男朋友就是好，你這下要少走不少彎路呢。”郭逍在一旁鼓動道。

　　“怎麽著，要不咱倆換換，把你的碩士男朋友換給我?”曹琳琳一臉的不正經。

　　沒等郭逍回話，劉志偉發話了，“我說，把我當什麽了，衣服嗎?換來換去的。你們要不介意，都做我女朋友算了，我不嫌多。”

　　“美得你，看我撐不死你。”說著，曹琳琳拿起一隻大雞腿塞到劉志偉嘴裡。

　　郭逍也被逗得咯咯直笑，拿起一串牛筋開心地吃了起來。

　　“我這麽一講，你們應該就知道了，為什麽我說中介行業的收入能水漲船高了吧?”劉志偉咬了一口雞腿，繼續說道，“二零一二年我剛來北京的時候，一年收入大概是五六萬的樣子。剛開始做嘛，各方面都處於學習階段。那時候主要是做租房，天通苑回龍觀這塊是主戰場。後來發現租房不賺錢，就果斷把重心放在賣房上，去年收入已經十五萬朝上了。當然，這在北京也不算很多，今年我的目標是二十五萬，爭取兩年後年收入達到五十萬。後面有機會了，爭取自己開個店做老板，到時候在北京買房那也是個碎碎的事嘛。”這番話， 劉志偉主要是說給曹琳琳聽的。他很清楚，如果他沒能力在北京買房，可以肯定曹琳琳終回離他而去。不管後面能不能買得起，起碼得先畫個餅，給她點信心。

　　“好，來，我預祝你們早日實現在北京買房安家的理想。”郭逍拿起了酒杯。

　　劉志偉看了一眼曹琳琳，也拿起了酒杯。

　　“不光是祝福我們，咱們都要在這裡買房安家，有朝一日一定要成為北京人，乾！”曹琳琳拿起酒杯說道。

　　“為了我們的理想，乾！”郭逍補充說。

　　“乾！”

　　吃完夜宵，已經晚上十點半，回到住所兩個人洗洗刷刷很快就準備上床睡覺。曹琳琳上了床倒頭就睡，郭逍卻翻來覆去地睡不著。此刻的她思緒紛亂，一會兒想起了劉志偉的話，讓她堅定了留在北京的信念，逐步置換的買房計劃讓這種信念更加地真實了。一會兒又想起了即將開始的新工作，這個收入水平即便是去通州買房，也不知道等到猴年馬月了。一會兒她又想到了葛瀟，想起了曹琳琳跟她說過的那些話。

　　說實話，她現在也不確定葛瀟會不會來北京，即便來了能不能找到更好的工作也不好說。萬一他不來怎麽辦，自己再回去找他?或者真像曹琳琳說的，考慮下王宇翰?或者他來了，找的工作也不行，兩個人的收入根本不足以支撐她們買房怎麽辦?各種各樣的雜念就這樣不停地擾亂著她的心神，讓她久久難以入睡。就這麽想啊想，不知過了多久，伴隨著樓下夜市一個個的關門聲，她終於緩緩地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