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下注了,下注了,買定離手,買定離手啊。”
一個年輕戴小帽的男子,眼神活躍,搖晃著篩盅說道。
在他面前是一張木質半圓形賭桌,賭桌面前坐滿了男人,還有許多站在一旁觀看的。
別看著才兩間寬的賭場,裡面老的,少的,頭髮稀疏,光頭的,舞刀弄槍應有盡有,可謂是魚龍混雜啊。
“我壓金雞,一兩銀子……”
“我壓老虎,八兩銀子……”
“我壓老蛇,一個手鐲,值二兩的啊……”
“來來來,都買好了就開啊,買定離手,買定離手。”
一聲聲喧囂中,又是好幾十個人下注。
“來,狗剩哥,我壓五兩豹子。”孫老頭帶著公孫小刀擠進了人群中,對著對面年輕的小哥說道。
“呦,有兩天沒來了呀,孫大老板。”狗剩對著孫果裡說道,言語之中盡是揶揄意味。
“囊中羞澀,囊中羞澀,先不說這個了,快開呀狗剩哥,我壓豹子,金錢豹!”孫老頭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趕緊岔開話題。
狗剩一聲輕笑,將手中的篩盅晃蕩一聲放在了賭桌上,大聲喊了一句。
“金錢是我家,心想事也成,開——”
一陣陣唏噓聲,狗剩露出得意的笑臉。
“金雞!不是,通殺——”說著用手邊的戒尺一般的長棍子將壓金雞的銀子典當攔在了自己手邊。
這時,站在一旁的一個年紀大約十一二歲的孩童,將這些銀子典當收入一個盆子裡。
壓金雞的人們,嘴巴一扭,一臉可惜後悔的表情。
“老虎,沒有,通吃——”
“唉!”剛才壓八兩銀子的男人錘著面前的桌子,表情活活是自己被男人那啥了一樣,鐵青著臉,差點一口血要吐了出來。
狗剩眼神尖尖的一臉奸笑,看著這些輸錢的人。
“老蛇,沒有,通殺——,小童快收下。”
“豹子,沒有,通殺——”
待狗剩將剩余兩個豺狼,遊龜圖案上壓的錢收到手邊時,才扯著嗓子吼了一聲。
“開盅大吉,大象者無敵,大象贏。”
說完將壓在大象圖案的人的銀子成四倍的反了回去,繼而又重新搖晃起了篩盅,喊了起來。
“來來來,下注了,下注了,下注了,買定離手,買定離手……”
又是一輪新的開始,又是一聲聲唏噓感歎。
“再來,再來……”
“開盅大吉,老蛇者無敵,老蛇贏……”
“再來,他媽的,我就不信了……”孫老頭怒發衝冠的說道,手中的銀兩愈來愈少,從最開始的幾兩,但最後的幾錢,幾文。
“開盅大吉,豹子者無敵,豹子贏……”
“再來,我操,我這手氣……”
“我壓大象。”公孫小刀說著就伸手將抓在手裡的銀子往大象那裡放。
“等等,小刀,你先等等。”孫老頭急忙喊住了就要下注的公孫小刀。
“怎麽了?老孫,不是說好要來好好玩玩嘛?我這好不容易下次山,還不得抓緊時間快活,快活。”說著又上下跳動起了濃黑的眉毛。
“我們去那邊看看,那邊有玩骰子的,這個反點確實高,但是太難贏了,我們去那邊碰碰運氣。”
“骰子啊!”公孫小刀驚喜地說道。
“對呀,這個小賭場分三種賭博方式,第一種就是我們剛才玩的那種,
吃神獸,如果壓中哪個,就會四倍的反利,但是概率太小,再者就是第二種牌九,一副牌,玩家每人兩張,比點子大小,跟骰子玩法差不多,但是自己摸的,也只能說看自己運氣該如何了,第三個,就是骰子,估計你也很熟悉,篩盅裡兩個骰子,點子數相加,六點以下包括六點,就是小,反之,為大。” “了解,了解。”公孫小刀搓著手,一臉奸笑。
“等等,小刀。”看公孫滿不在乎的樣子,十之八九要輸銀子,自己的銀子差不多輸光了,要是著公孫小刀再將扣門村長那裡得到的三兩銀子輸光光,那麽今晚想喝酒的願望,就成泡影了,於是急忙喊住了公孫,得想個法子贏點才行啊。
“怎麽了老孫?”公孫小刀疑惑不解的問道。
“我們得想個法子贏,不然我們這點錢還不夠這個賭場塞牙縫呢!”
“哦~這個簡單。”
公孫小刀讓孫老頭伏低了身子,低聲細語起來。
孫老頭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嘴巴開始咧了起來,一臉狡詐奸滑。不由得對公孫豎起了大拇指。
“各位大爺,各位大爺,買定下手,買定下手了啊。”跟那邊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雙手不停地在空中搖晃著篩盅。
一對骰子極速地反轉著,十秒後被啪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圍著的眾人,一股腦的下注。
“我壓五十文小……”
“我壓六十文……”
“我壓一兩大……”
……
“六六大順,開開開。”搖晃篩盅的小哥,右手緊緊按住放在桌子上面的篩盅,眼神左右瞄了一圈後,一下子就把篩盅拿了起來。
“四六點,大!買家大的贏,一賠一率——”小哥拖著長音。
“哇,這是黃金骰子嗎?好厲害啊!”公孫小刀跑到了晃篩盅的小哥身旁,弓著頎長的身子,瞪大眼睛,眼神呆萌天真,像是沒見過什麽世面的鄉巴佬。
“哇,好像真的是金子啊。”說著左右手各拿起一個骰子,放在眼前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
“幹什麽的?!”小哥有些慍怒,一把將骰子搶了過來。
“哎哎哎,媽生哥,對不住啊,對不住,我這外甥腦子有點問題,之前一直跟他娘住在山上,後來娘死了,也沒人管他這個傻小子,所以我就把他接了過來,好壞是我外甥,是條人命吧,你說能不管嗎?”
孫老頭邊說邊用手摩挲著公孫小刀的頭。
而現在一旁的小刀,似乎是被媽生哥的一聲吼懾住了,嘴角抽抽,欲要哭泣,呆萌的眼神裡滿是害怕和無助。
見這個‘舅舅’前來替自己說話,一時間公孫小刀的“幼小脆弱”的心得到了安慰,一頭就歪在了他不寬的肩膀上,嘴巴輕咬著右手食指,一臉憨厚敦實的樣子。
還非常應景地弱弱喊了一句,“舅舅”,聲音之中好像是說舅舅,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敢了。
媽生小哥一看,這是個智殘的人,本來十分憤懣想喊夥計將這人哄走,現下心口的怒氣,風吹雲散,繼而一種憐憫之心油然而生。
是的,當我們看見可憐的人,心中就是有火也發不出來啊,人家已經夠可憐的,忍心再傷害人家嗎?不忍心呢!
“原來是這樣啊。”媽生小哥反而因為誤會小刀而感到不好意思,愧疚感席卷這自己。
“喏,你看看,這不是金的,只是外面上了一層顏料,你再仔細看看。”媽生小哥竟然將這兩個骰子放在小刀面前,讓他仔細端詳起來。
“哦~這樣的啊,舅舅你快看,你快看,是金的,是金的,嘿嘿……”公孫小刀拿起放在媽生小哥手裡的骰子繼續裝憨。
一旁的孫老頭對著媽生小哥,一臉尷尬的點著頭。
公孫小刀捏著看了幾秒後,孫老頭就把骰子還給了媽生小哥,一臉歉意。
“沒得事,沒得事,就讓你外甥待在這裡好了,就是別再碰篩盅骰子了。”媽生小哥聲音也變的溫柔起來。
“謝謝,媽生小哥,小刀,還不趕緊謝謝啊,感謝媽生小哥好生之德,不殺之恩呢。”孫老頭抖了一下肩膀。
心想到,這小子看起來瘦瘦的,沒想到這麽重,肩膀都壓麻了。
“謝謝媽生小哥,謝謝小哥好生之德,不殺之恩。”公孫小刀癡傻地說道,說完還齜牙笑了起來,憨掬勁兒十足。
“得得得,別把我說的跟十惡不赦的大壞人一樣……大家夥再來壓注啊。”
孫老頭和公孫小刀對望了一眼,就開始了下注。
“各位大爺,各位大爺,買定下手,買定下手了啊。”媽生小哥熟練的叫了起來。
啪——木質篩盅被磕地生響。
“我壓一兩半大……”
“我壓六十文小……”
“我也壓小,我也壓小……”
一陣陣吵鬧煙霧繚繞,孫老頭表情凝重,一副思索相,不知道該下哪個?
他手裡就只剩公孫小刀的三兩銀子了!這要是再賠了,呦吼,喝酒完犢子!只能站在馬路上喝喝西北風,涮涮腸子了。
就在媽生小哥快要翻開骰子的時候。
孫老頭右屁股上,一隻溫暖的大手不斷地揉搓著。
“我壓大!!!”
孫老頭一聲大喝,咣當一聲將三兩銀子拍在了寫著大的圖案上。心想到,他媽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拚了!
“六六大順,開開開……”
孫老頭目不轉睛的盯著篩盅,禁不住的往肚子裡咽口水,兩頰的汗也沁了出來。
隨著媽生小哥拿著篩盅的手移開,眾人一陣驚呼——五五,大!
“耶耶耶——舅舅,我們贏了,我們贏了。”公孫小刀雙手緊握,蜷肘放在胸前,雙腳極其誇張的跳著,手臂再隨著身體左搖右擺,有點像女孩子跑步時的狀態和嬌羞。
“是啊~是啊~”孫老頭的聲音有些戰栗,被公孫小刀握著的手也忍不住哆嗦了兩下。
孫老頭收回翻倍的銀子,看了一眼表情癡傻地公孫,心中暗暗發笑。
“這次可賺翻啦,賺翻啦,哈哈……”
原來是公孫小刀想出了個陰險,才讓孫老頭有驚無險的贏了銀子。
先是自己假裝憨憨,一副鄉巴佬的模樣,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這就有理由去觸摸骰子,而關鍵就在這裡!
如果有心仔細看的話,公孫雙手是三指捏住骰子的,並且捏住骰子的點數淨是,四五六,被捏過的點數上面都有一些不易嗅到的味道——龍魂十香,本來是茅房裡用到驅趕臭味的東西,沒想到被公孫小刀在這裡派上了用場。
他從小識文練武,對毒藥肯定有一定的認知,其嗅覺也要靈敏與一般人。
只要是點子數有四五六的,香味會相對濃烈,而如果是香味清淡,或者聞不到,那麽點子一定是小,有一點味道的,那就是一個大點數和一個小點數,不難計算,如果大點數最小的數是四,小點數最小的是一,那麽兩者想加,點數最後一定是小,反之,為大。
遇見有一點味道的,也只能憑運氣了,凡事都沒有百分百,絕對的。所幸的是這次香味濃烈!
“各位大爺,各位大爺,買定下手,買定下手了啊。”媽生小哥又叫了起來。
“來來來……”
幾個回合下來,這孫老頭贏的是盆滿缽滿,滿面紅光啊,這時的孫老頭才不在乎,公孫小刀是在捏自己左屁股,還是摸著自己右屁股呢,只要能賺錢就行,笑貧不笑娼啊。
正當兩人得意忘形準備再殺他個片甲不留的檔口,一個自認風流,不住地用嘴吹著自己只剩三縷毛的男人走進了這個“熱鬧非凡”的小賭場!
是的,我們的傑哥來了。
話說中午飛奔出去後,心裡感覺老是有塊石頭放不下去,於是就又偷偷溜到村長家柴房,瞥了幾眼,看到玄冥惡人還老老實實像麻包一樣捆在地上,心中多少會有些安心,但不送到衙門裡去,他始終還是心有忌憚。
“沒有吃到嘴裡的糧食,永遠只是乾糧!”
眼看著公孫一行人離去,傑哥就從後面溜了出來,嚇的村長魂在上空飄蕩。
“村長,這兩個匪徒還是趕快送往鎮上衙門吧,這兩個殺人不眨眼的匪徒,對我們稻黃村可以說是毒瘤啊,還是趕緊將這兩個毒瘤送走,我們稻黃村才會安寧呢。”
“村長,你還在等什麽?馬上天都要黑了,你這是作甚,還喝什麽茶呀,快把玄冥惡人押送去衙門吧,來回十幾裡路呢,天黑不好走,這要是倒霉些,再遇見什麽這兩個惡人同夥,我們豈不是要遭殃了。”
“親愛的村長大人,你上什麽廁所啊!你是不知道這兩個悍匪有多厲害,一隻手就能將人頭擰碎,村子,擰碎啊,這要是擰在你頭上,那不就是哢嚓一下嘛,還是趕緊,我操,你別放毒氣啊,快將他們送……”
“滾!!!”
傑哥感覺過了好幾個秋之後,村長終於帶著一群年輕漢子,押送著玄冥惡人踏上了鄉鎮的路上。
“呼——終於走了,趕緊放松一下好了。”說著頭一揚,額上三縷頭髮飄飄,轉身來到了稻黃村最受歡迎的賭場。
“呦,五一,今天運氣不錯啊,贏了二兩了都。”
“哪有傑哥,我本來拿了五兩。”
“額……少輸點吧。”
“呀呵,小楊,你怎麽樣啊,輸了多少啊,哈。”
“是傑哥啊,唉,運氣不好,隻贏了七兩!”
“額……加油吧。”
“呀,那個誰,那個……”傑哥邊說邊走,用手指著前面一個穿花布褲子,花長衣的男子說道,好像是有點想不起名字了。
“我嗎?”穿花布褲子,花長衣的男子聽到傑哥叫聲扭過了身,叫傑哥用手指著自己,一臉疑問地用手指著自己,反問道。
“不是你!”傑哥走過這個穿花布褲子,花長衣的男子身邊,斬釘截鐵地說道,還順道反手打了一巴掌在這有些愣神的年輕男人臉上。
“你是,那個,中午那個,公什麽牛?”說話間就來到了公孫小刀面前,客氣地拍著公孫的肩膀?
公孫小刀一頭黑線。
“哦,對對對,公孫少俠,多虧了你呀,才能為我們稻黃村除去兩大危害,不然我晚上睡覺還要抱著家旺財呢。”
“你認錯人了。”
“怎麽可能,就你一個人腰間掛了把夜鶯苗刀,而且你還穿了這格格不入的武士服,就連你旁邊的……”傑哥喋喋不休地說個沒完, 完全沒看到公孫臉上不悅的表情。
“別說了。”公孫小刀慍怒地低聲對他說道。
“什麽?”傑哥沒聽太清,以為公孫小刀也沒聽清他說的感謝的話,於是就在這嘈雜的賭場裡,把聲音提高了八個度。
“我說公孫少俠,謝謝你,我代表全村的老少爺們感謝你八輩祖宗,你的足智多謀,你的武藝高強,我們都會銘記在心的,我可以幫你做個紀念碑,寫下你的英勇事跡,來紀念你!公孫,大俠!”
這一嗓子,整個賭場都安靜了下來,齊刷刷扭頭盯著公孫小刀。
公孫小刀本來低的頭,明顯顯又多出一排陰影,仍然低頭不語,拉著孫老頭的手,一言不發的往賭場外走去。
突然,媽生小哥反應過來,這才意識到這兩個人耍詐,於是急忙喊來四五個肌肉發達,身強體壯的夥計急促追去。
“站住!”
“快站住,不然打斷你們的腿!”
聲音越來越近,公孫扭頭看了一眼距離自己還有五六丈的大漢子,再也不能淡定了,撒腿就跑了起來。
“跑呀……”孫老頭大吼一聲,竟然一馬當先跑在了公孫小刀前面。
公孫小刀一臉震驚。
“喂,老孫,你不是還摔了一跤嗎,你怎麽跑的比兔子還快?”
“呼呼呼,馬上要追上來了別說廢話了,快跑啊~”
“跑啊~”
兩人,五條身影,在一聲聲叫罵中你追我趕,在夕陽余暉的映照下,成為稻黃村一道靚麗的風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