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放隨著眾人一起上了二樓,一進大廳,眼前豁然一亮,只見大廳面積甚廣,左右通透,船壁內側燃起紅燭無數,中心擺放十余個梨花長桌,桌上瓜果點心應有盡有。
偌大船艙近百個座位快坐滿了,一個年輕夥計接過蘇放請帖一瞧,笑道:“原來是王公子,您的座位已安排妥當,請隨小人前來。”
蘇放心道,原來這座位是按照人名安排的,如此周密細致入微。
跟在夥計身後,來到最靠前的第一排,那夥計道:“王公子先用些點心水果,歌會即將開始!”說完對蘇放躬身一禮,轉身離開。
蘇放回身四顧,只見伍純松坐在中間靠左,鄧昆則在前排右側,似是有意分開兩人,鄧昆時不時回頭看向伍純松,防備他不聲不響逃走。
忽聞琴聲一響,接著裡側高頂懸掛的兩葉碩大的錦布被兩個小婢從中間拉向兩側,漏出一座長長的高台。高台上一個女子身穿淡粉色衣衫,側對眾人,坐在琴案前,纖纖玉手撥弄琴弦,發出悅耳琴音。
蘇放抬頭凝目細看,只見高台上的女子,不過十六七歲,肌膚勝雪,杏眼挺鼻,發髻輕挽,漏出修長嬌嫩的頸項,盈盈細腰不堪一握,圓圓挺翹的屁股只有三分之一輕輕置於一隻雕刻精致的大紅春凳之上。豔錦院的花魁秀錦雖也算得上絕色,可和此女相比,卻如糟糠敝屣了,此女名為玉灣,也當的起五十兩銀子的入門費。
台下眾多富豪眼見此女出現,齊齊低呼一聲,呼聲中即是驚歎又夾雜著興奮。
蘇放忽聽左近一陣吞咽之聲,轉頭一看,不禁失聲而笑,只見一個肥胖鄉紳眼神直勾勾的盯著高台,嘴巴口水涎液直流到胸前衣襟之上卻不自知。
台上女子素手輕彈,琴音起伏跌宕,錯落有致,靜中有動,動中取靜,延綿不絕。一曲終罷,余音繞梁,猶在耳畔,回響不絕。
台下眾富豪如癡如醉,既為琴聲傾倒,又被美色所迷,眼看那女子眼波流轉,向下掃來,眾富豪俱都長身而起,有的眼神迷離,恍恍惚惚,有的整理衣衫,整治儀表。更有人拿出翡翠玉石等奇珍異寶托在手上,以博伊人眼球。
高台上女子站起身來,朝眾人盈盈一拜,貝齒輕起,嬌聲道:“各位老爺大駕光臨,勞動玉趾,豔月畫舫受寵若驚,適才奴婢一首《平沙落雁》不知能否有幸入得了各位老爺尊耳?”語音嬌柔嫵媚,令人聽之心曠神遙,不能自已。
眾富豪一多半喘著粗氣,大聲喊道:“好聽好聽,玉灣姑娘比天上的仙女還美,可還有什麽曲子,再彈出來,讓我等稍解難言之渴!”
那女子微微一笑,說道:“眾位老爺識錯奴婢了,玉灣乃是我家小姐,奴婢名叫小束,只是一介下人,不敢承受如此誇讚。”
這時眾富豪一起“哦”了一聲,心想:“身邊婢女已這樣美麗,那小姐豈不是美上天際,這五十兩銀子得以目睹天女姿顏,當真花的值了!”
有的富豪卻大聲叫嚷道:“美女不必謙虛,以你的姿色做那貴妃娘娘也綽綽有余了,若不嫌棄,跟老爺我回家,我馬上休了那五房姨太,讓你獨享老爺我的恩寵。你看如何?哈哈!”
這邊剛喊完,旁邊眾富豪全都側目怒視,有的齜牙罵道:“什麽東西,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麽貨色,有幾兩銀錢,敢在這裡大放厥詞?”更有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準備上手教訓他一頓。
那人見此情景,立馬報以尬笑,
連忙道:“說笑而已,說笑而已,嘿嘿!” 正在這時,那女子坐回原位,素手輕按,接著高台左側,錦布之後又一個女子唱起歌來,素口輕吐:
亂灑衰荷,顆顆真珠雨。
雨過月華生,冷徹鴛鴦浦。?
池上憑闌愁無侶。
奈此個、單棲情緒。
卻傍金籠共鸚鵡。
念粉郎言語。
歌聲如慕如訴,斷腸淒切,好似一位空虛寂寞的閨閣女子思念情郎,讓人聽起來忍不住黯然神傷。
隨著歌聲慢慢,那女子款步走出,只見她身材高挑,凸凹有致,身穿淡綠色華衣,裙擺拖地三尺有余,三千黑絲簡簡單單向上挽起,余下散落頸邊,更顯得肌膚如玉般溫潤白嫩,嬌媚撩人。面上罩了一層白紗,遮住口鼻,隻瞧見黑眉如畫,一雙妙目顧盼生輝。
雖是隻漏半張臉,卻足以驚豔眾人,真似天上仙女下落凡塵,眾富豪適才見那彈琴女子尚能口出調笑,此刻見到正主,卻都怔怔地說不出話來,好似癡了一般。
蘇放離得最近,瞧她尚須仰頭,見她白紗遮面,好奇心起,不知她到底生的一副什麽模樣,當下氣沉丹田,努起嘴巴,向上吹氣。
實在相隔太遠,待氣流飄到那女子面前已經消失殆盡,隻吹起下面一角,漏出圓潤白嫩的下顎。
那女子若有所感,向蘇放瞥了一眼,略略皺眉,不悅道:“尊駕可是王狗子, 王公子?”。
蘇放微一沉吟,說道:“不錯,正是在下!”
蘇放忽然聽見身後響聲,回頭一看,不禁嚇一大跳,只見眾富豪橫眉怒視,水果點心一起擲過來,更有人抱起板凳作勢要將他就地砸死。
那女子盈盈下拜,開口勸道:“小女玉灣見過眾位官人,各位官人切勿動怒,若是傷了和氣,小女子可就萬死難贖了。”語音清脆動人,一入眾人耳中,說不出的舒服受用。
這時眾富豪才放過蘇放,一個中年秀才站起身來,只見他眼窩凹陷,身形猥瑣,只因中過秀才,吃過些筆墨,數年前土匪進村搶掠,他因怕死,便說出村裡眾人藏財之所,後來土匪頭子見他會寫字,便綁他上山,專門書寫綁票文書,他在土匪山竭盡溜須拍馬之能,坐上土匪軍師之位,狠狠撈得受害百姓之財,這人吃裡扒外,兩年前為得官府巨額賞銀,竟是冒充山民帶領官兵將土匪山夷為平地,一乾土匪屠戮殆盡。後來買田圈地做起了土財主。
只見他賤笑嘻嘻,恭恭敬敬做了一個書生禮,昂頭說道:“小生見禮,玉灣姑娘歌聲優美,勝似天籟之音,此曲是為崇安柳七所作,淒美有余,卻無霸氣,不似我等男兒漢,大丈夫所聽。柳七此人氣量狹隘,曾說過富商自古輕別離的調調,簡直一派謬論,小生錢財頗豐,卻也是極其重情重義之人呐,嘿嘿!”
其他富豪齊聲暗罵此人不要臉,一把年紀還自稱小生,仗著肚子裡有些墨水,就敢和玉灣姑娘胡吹大氣,一起朝他怒目而視,卻不知如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