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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萍亂》第27章 流落街頭
  蘇放一路向西,盡可能繞過百葉城附近的城鎮,專挑偏僻小徑行走,路上撿些枯草編成蓑衣,餓了就吃野菜野果,渴了就吞些白雪,不停歇走了五日,行了數百裡遠。

  這一路走來,吃盡苦頭,好多次心底生出重回百葉閣的念頭,心想無論如何自己終究是百葉閣的少主,他們不過是父親生前的下屬而已,況且自小到大待我視如己出,也算不錯,等他們氣消了,我一樣做我的百葉閣少主。

  一面想一面回身朝百葉城走去,沒走幾步,百葉閣巨變的場景還有莫有臣,權虎死不瞑目的樣子,又從腦海浮現出來,不禁又停住了。

  究竟是誰做的這一切?為什麽要栽贓到我頭上來?我要怎麽做才能洗刷我的冤屈?啥時候還能做回我呼風喚雨的百葉閣少主,唉,我這個樣子還能做什麽,過一天是一天算啦,還要什麽清白。

  低頭一掃現在的自己,破敗無能,孤身一人,悲慘可憐,種種心酸難過襲上心頭,腦子一熱,不自覺全身用力朝路旁的大樹撞了上去,眼看那棵樹越來越近,越變越大,又害怕起來,趕緊收了力,隻擦掉一點頭皮。終是沒有自殺的勇氣!

  這一日走走停停來到雲華城境內,走在官道上,路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又過半個時辰,來到一個城鎮裡,名叫“運河鎮”,這裡以前人跡罕至,只因數年前開鑿運河穿過此地,建造一個港口,各地販夫走卒便匯聚於此,為運河上經過的船隻賣些補給吃食,慢慢地各類人群越聚越多,極速熱鬧繁榮起來。

  走進鎮子中,街邊穿著破爛的乞丐眾多,一攤一攤地躺在地上曬太陽,路過一家飯店門口,裡面飄出陣陣肉香,蘇放整日野菜野果充饑,臉色早已吃的發青,抵受不住香氣的誘惑,大步流星,跨進飯店。

  店裡的一個胖夥計隻聞到一股酸臭味撲面而來,抬頭一瞧,好家夥,一個身穿蓑衣,頭戴鬥笠,渾身黑泥的野人走了過來,禁不住捏起鼻子叫道:“臭花子,出去,出去,還沒到施舍的時候呢,在外面候著,待裡面的老爺們吃完,殘羹剩飯少不了你們的。”

  蘇放雙目一翻,道:“我不是花子,我來吃飯。”說著殺豬刀在桌上一拍,就著門旁的板凳坐了下來。

  胖夥計見他不走,伸手就要揪他胳膊,口中罵道:“你吃屁去吧!”卻不知怎地,突然被一股斥力推倒,“咕咚”一聲,一頭撞在大門上。

  蘇放聽他無理謾罵,本欲一掌結果他小命,但一想自己虎落平陽,最好不再惹出事端,便真氣一放,將他彈開。

  飯店掌櫃聽到動靜,出來一看,把胖夥計扶起來,對著屁股就是一腳,罵道:“毛毛躁躁。”

  蘇放一指桌上那把殺豬刀,說道:“老板,給我上桌酒菜,這把吹毛斷發的寶刀就送你了,你瞧怎樣?”

  掌櫃瞧蘇放打扮分明就是一乞丐,不知道從哪裡偷來一把磨得鋥亮的殺豬刀,正巧後廚便缺一把,微一沉吟,吩咐胖夥計道:“給他兩個饅頭,一碗青菜豆腐。”伸手就要拿刀。

  蘇放一把按住,說道:“待我吃完飯,自會給你。”

  不一會,胖夥計將飯菜端了過來,蘇放抓起便吃,他一生錦衣玉食,奢華糜爛,眼下吃此粗食淡飯卻甚是香甜可口,尤勝往日山珍海味,兩個饅頭下肚,又叫道:“再來兩個!”

  那胖夥計又待著惱,掌櫃擺手道:“給他。”

  這接連吃了八個饅頭,終於吃不下了,

長長打了一個飽隔,拿起牙簽剔著牙,眼瞅那掌櫃不注意,抓起殺豬刀,撒腿就往外跑。  剛跑出大門,便聽見數個夥計抄起鍋碗瓢盆,大呼小叫追了出來,蘇放跑到飯店後面,卻是一條死路,盡頭是一條寬大的運河。蘇放縱身一躍,一頭扎進河裡。

  胖夥計幾人追到近前,只見蘇放跳進河裡,不見露頭,眼下寒風凜冽,河水數丈深淺,冰涼徹骨,進去哪裡還有命在,定是擰了腿筋,沉入河底,淹死球了,不禁搖頭歎息,為了幾口吃的丟了小命,可惜可惜!

  蘇放在河底憋住氣息,越遊越遠,過得一盞茶的功夫,漸聞水面上水聲徐徐,心想:“難道是飯店掌櫃帶人追過來了?哼,活膩歪了麽?”探出頭來四下一瞧,只見右側一艘烏篷小船悠悠前行,船尾一個船夫劃著船槳,烏篷兩頭厚幃遮的密不透風,裡面時不時傳出男子大笑聲。

  蘇放潛到近前,只聽一少年聲音說道:“狗子少爺,這玉灣姑娘…”

  忽然“砰砰”兩聲悶響,好似巴掌拍打腦袋的聲音,一男子一面打一面說道:“你還喊,你還喊,我說了多少次在外面隻叫少爺,把狗子倆字給我去掉!”

  先前那少年齜牙咧嘴道:“哎呦哎呦,一時忘記了,狗…那個少爺,老爺前年請的法師算準你近幾年路途坎坷,霉運連連,花重金向法師求得‘王狗子’的名姓, 說是賤名辟邪的,越叫越好呢!”

  蘇放遊到船頭,縱身躍出水面,施展輕功輕輕落在船頭,船身劃行如常,未有絲毫晃動,船尾船夫和烏篷裡的人也無察覺。

  只聽那少爺道:“什麽狗屁法師,就是招搖撞騙來騙吃騙喝的玩意兒!他還說我爹也有災難,要一年之內再添第四個小妾方能避災,為什麽要我改個畜生名?”

  那少年道:“老爺說那是遠近聞名的法師,法力高深,能卜算未來,不能不信!”

  那少爺道:“我爹早就想再納一個小妾,法師這樣說豈不是正合心意,我娘擔心他的安危也勉強同意了,我現在想想這法師就是我爹串通的騙子。”

  那少年不敢接口,嘟囔道:“這…也許…嗯,對了少爺,這玉灣姑娘有什麽過人之處,她一場歌會竟要五十兩銀子?”

  那少爺道:“聽說是新進的歌妓,歌聲美妙,容顏絕色,近來傳揚的火熱。”

  那少年道:“歌聲美妙,容顏絕色,不知道是否屬實,不過眼光不錯卻是真的,開個歌會,眼巴巴的著人送來請帖,少爺我跟你說,當時是我招呼的,送帖的人點名就說懇請狗…懇請少爺定要親自到場,否則這歌會沒了王家大少爺可進行不下去!”

  那少爺哈哈大笑道:“那可不是,這方圓百裡哪個不知我王家財大氣粗,王家大少爺揮金如土,小小歌妓還算懂得一點禮數,嗯,這字寫的還算不錯!”

  蘇放聽那少爺說話有些耳熟,一時間想不起哪裡見過,掀起帳幃進去一看,差點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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