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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萍亂》第10章 有驚無險
  齊旋見蘇放狼狽模樣,心下擔憂,待止了血略一察看,只是皮肉之傷,未傷到筋骨,很快即可痊愈,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

  納蘭珠自打收到訊息,便心急火燎,惴惴不安,一路奔馳快愈駿馬,心想少主落地無母,三歲喪父,本該化悲痛為力量,早熟早立,哪成想如此花天酒地,不學無術,為一青樓妓女恣意妄為,待見他蓬頭垢面,滿身血漬,暗暗搖頭歎息。

  蘇放前一刻還想如何逃生,此時見到齊旋,膽子又壯了起來,坐在地上,捂著肩膀朝紅月賭坊怒目而視。

  此時四人周圍已聚集上百紅月賭坊的紅衣家仆,手持匕首,虎視眈眈,齊旋虎目圓睜,須眉無風自動,抽出黑黝黝的長棍,力貫雙臂,朝四周虛空一掃,頓時一陣狂風肆虐,眾家仆東倒西歪,有的匕首拿捏不住,“咣當”“咣當”掉在地上。

  方領事被他氣勢所攝,抱拳說道:“不知百葉閣副閣主納蘭前輩,“梅花棍”齊三哥大駕光臨,未曾遠行,恕罪,恕罪!”

  齊旋冷笑道:“虧了你不知道,否則我家少主焉能活到現在,哼,紅月賭坊,好大的威風。”

  方領事道:“齊三哥切莫誤會,紅月賭坊的宗旨是為江湖同道尋個樂子,咱們單老板是個生意人,講究的是個和氣生財,威風兩個字是實在說不上的,貴閣少主來的突兀,在下未能事先得知身份,慚愧之至!”說著躬身一揖。

  蘇放怒道:“你不識得我,難道識不得孤夜刀法嗎?”

  方領事道:“當時混亂不堪,方某已是方寸大亂,還以為貴少主是行凶殺人的狂徒,不知貴少主究竟所為何事擅闖賭坊禁地?”

  蘇放見他強詞奪理,顛倒黑白,更是怒氣勃發,叫道:“嚴不通棒打鴛鴦,壓榨豔錦院的錦雲姑娘,死有余辜,再說誰又是行凶殺人的狂徒啦?明明就是…”

  方領事插口道:“江湖傳言蘇公子號稱‘放蕩公子’,今日所作所為,果真為一青樓妓女而起,呵呵,蘇公子衝冠一怒為紅顏,方某很是佩服!”

  蘇放道:“你…”心中一急,傷口剛結痂又崩裂出血來。金寶“哎呦”一聲,趕緊撕掉衣衫一角,系在肩上堵住傷口。

  納蘭珠察言觀色,已然猜到其中原委,不願再作糾纏,低聲說道:“走吧!”蘇放雖然不忿,也知道今日遭了別人算計,難以片刻說清,四人轉身就走。

  方領事見納蘭珠來到一句話不說,說走便走,自始至終未將自己放在眼裡,心中有氣,大聲說道:“嚴領事一條性命折在蘇公子手裡,百葉閣不給個說法,如此說走便走麽?”

  齊旋回過頭,雙目如電,手上黑棍抬手甩出,像一條黑龍般周身裹著蒙蒙黑霧,風聲呼呼,卷起地上一層黃沙,旋轉著騰空襲來。方領事見黑棍來勢凶惡,手持兩柄短劍竭力架在胸前,待棍劍相交,發出刺耳的“錚錚”金屬碰撞之聲。

  方領事全身巨震,被黑棍推著一路滑行數丈,直到後背撞在賭坊牆壁上,黑棍頂著劍身又轉了幾個圈,這才“嗖”的一聲又倒轉回到齊旋手中。

  霎時間,方領事如釋重負,面上冷汗妗妗而下,雙劍拿在手中禁不住瑟瑟抖動,虎口已是鮮血淋漓。

  齊旋冷冷道:“少主肩傷,便是你紅月賭坊十條性命也賠不起,才死一個,還囉嗦什麽?”

  紅月賭坊五樓上忽然有個蒼老的聲音飄來:“梅花棍好大的威風,若有機會,老朽定要領教領教。

”  齊旋再不搭話,跟在三人後面走了出去。

  一行四人出了賭坊,都是一夜未眠,尤其蘇放受了外傷,失血過多,周身困乏已極。便在雲鏡城找了家客棧,休息幾日再啟程返回百葉閣。

  幾人梳洗已畢,百葉閣中人禮儀寬泛,四人雖說地位尊卑不同,也在一起用了飯菜後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一早,金寶端來一壺茶,給納蘭珠,蘇放和齊旋一一倒上。

  納蘭珠讚道:“味道清香,彌留唇齒,也只有在月牙洲才喝的到這麽正宗的暖嘴茶。”

  蘇放道:“既然二叔喜歡,多買一些帶回閣裡好了。”

  納蘭珠道:“少主有所不知,這茶不易生長,生存條件極為苛刻,只有在雲鏡城這樣四季如春的地方才能生長,采摘之後馬上攤青,殺青,兩個時辰內散熱揉撚,之後不用乾燥直接泡茶,這口感才是最好。”

  蘇放道:“這也好辦,讓閣中的下人連夜趕路,一天一夜也盡可趕到。”

  納蘭珠輕輕一笑,搖頭問道:“閣中都是意氣相投的好兄弟,怎能為一己私欲如此荒唐,勞累他們,你可知你父親為何創建這百葉閣?”

  蘇放道:“沒人和我說過,我自然不知道。”

  納蘭珠抿了一口茶說道:“我還沒你這麽大的時候,好像十八歲遇到你父親,我二人一見如故,結金蘭之誼,八拜之交,後來又遇見許多意氣相投的兄弟,越聚越多,便上達龍角山鳳凰宮,創建了百葉閣,這都是老生常談的話,你早已知道的,可你知道為什麽兄弟多了就要創建百葉閣?”

  蘇放搖搖頭,心想若不成立這樣一個組織,那麽多人也不分高低,遇見事可不就亂套了嗎,再說自己若不是少主,百葉閣這些人又怎麽會甘心為自己驅使?

  納蘭珠道:“江湖險惡,甚於猛虎。有時候你不犯人,別人卻來犯你,咱們為了生存這才托庇在鳳凰湖的名頭下,那鳳凰湖勢力遍布三洲七百城,總閣六部。六總閣屬下共計一百多分閣部,有大有小,有多有少,人眾達數萬之多,咱們百葉閣三百多人便添為分閣其一。鳳凰湖風頭日勁,隱隱超越三洲武林之中各大門派,樹立領袖群倫之姿。”

  蘇放道:“既然鳳凰湖如此得勢,何不一舉多家並一家, 做了這個龍頭之主,豈不是美滋滋。”

  納蘭珠笑道:“真是孩子話,天下之大,能人異士何其多,鳳凰湖明面上固然勢大,但是暗中卻勾心鬥角,爭權奪勢,人心不齊,又怎能隨隨便便輕而易舉做那龍頭之主?武林名門世族‘潛龍山莊’,信徒萬千的‘佛界禪寺’,垂世數千年的道家正統‘真一道教’,都是響當當的武林大派,倘若真有那麽一日,天下不知道會亂成什麽樣子啦。”

  蘇放笑道:“百葉閣六傑忠勇俠義,武藝超群,副閣主英雄了得,並世無雙。鳳凰湖當真愚蠢至極,不能知人善用,有大好的機會統領武林,他們卻是不知道的。”

  納蘭珠一笑,說道:“你父親把百葉閣這個擔子交給我,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江湖虛名,累人不輕。”邊說邊搖頭歎息,眉頭不展,沉默半晌,轉頭對齊旋道:“齊三哥,此間事已了,少主已無大礙,肩上皮肉傷三天便可痊愈,我尚有要事,須得先行一步,你照顧好少主。”

  齊旋躬身應道:“是。”

  納蘭珠又對蘇放道:“此間距離紅月賭坊不遠,實有凶險,少主勿須在此安心養傷!”

  蘇放笑道:“這個我曉得,二叔放寬心就好。”

  納蘭珠話音剛落便飄身而出,齊旋瞧著他白衣勝雪,忙碌又略顯寂寞的背影,滿面的風霜之色,為了百葉閣左奔右顧,極盡精力,年紀輕輕便白了頭髮。又想起閣主唯一的兒子終日胡作非為,紈絝輕浮,不禁重重歎了口氣。客棧大門外馬蹄聲響,片刻之間已去的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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