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盼盼髒話連篇，聽得南曦滿頭霧水，選擇見面說。

　　確定好相約的地點，南曦應付吃了口黃怡買的豆漿油條。

　　多日不回公寓，家裡早彈盡糧絕。幫忙打掃的阿姨沒得到安排前，不會擅作主張買菜。並非錢的問題，主要一冰箱的新鮮東西放壞，過於浪費。

　　南母總說，人一輩子吃用早限定好數量。命好的人多得些，命不好的人只能扣扣索索。如果命好之人成日鋪張浪費，早晚把限定好的運氣和東西提前揮霍光，開始走霉運。

　　坐上保姆車，補了會兒覺心情放晴，拿出手機查看未讀信息。

　　半小時前，張亦辰:曦兒，你願意被我強迫嗎?

　　第二條:我與聶赫留朵夫不同，不會強迫你，我不想你疼。

　　南曦又羞又惱，深深懷疑這人換了芯吧，太不正常了。大冬天，她坐在車裡狂扇風，內熱。

　　抵達相約地點，沒進茶館門，楊盼盼興衝衝地跑出來，把南曦拉到洗手間空房內，慌張鎖上門。

　　確定鎖好了，依舊透過縫隙朝外看了片刻，才轉身面向南曦。

　　樣子說不出的詭異，南曦實在聞不慣味，屏息問:“怎麽了?”

　　楊盼盼鬱悶說:“曦姐，你不行回去吧。這家網紅培養公司的老板真的有病啊，我昨天聯系東方樹葉，和他個人約見面，第一次沒提你，他答應了。後面東方樹葉給我發信息，問什麽事。我沒多想啊，心說既然確定好了沒必要瞞他，便提了下《飛霜流光劍》可能要他試鏡的事。”

　　見南曦面色不善，楊盼盼自扇一巴掌，“我承認我多嘴，你沒確定啥呢，我大話先溜出去了。只不過我萬萬沒想到，新社會能出現封建統治那套。接電話是他，後面發信息的不是他，他老板給他手機沒收了。得知是天禹需要試鏡，他老板索性通宵加班，把手裡得寵的幾個網紅召集起來，連夜培訓弄出四人，打算讓你挑呢。四人裡面不包括東方樹葉，你說無語不。”

　　南曦聽懂了，對方搞先斬後奏呢。俏眉微蹙，問:“東方樹葉跟著過來了?”

　　楊盼盼憋著嘴，悶聲答:“沒，好像讓關在公司了，手機扣在老板手裡。反正我早上沒打通，他處境應該八九不離十”

　　南曦默不作聲，在娛樂圈搶角的事情很常見。前陣子有部大火的都市劇，其中女一原定了中思達小花陳璐，在開播前一天導演突然通知換人。據說最終的女主演員帶著經紀人守在導演家樓下半個月，後又托人各種送錢，表明自身背後靠山。

　　種種威逼利誘，迫使導演換人。

　　可東方樹葉的老板套路未免太直白，她和他兩人沒碰面，對方先替她下了決定。看似貼心，實則過頭了，讓人很不舒服。

　　“曦姐你別去，我給他打發走得了。就說我昨晚喝大，吹牛的事情別當真。不然慣過一次毛病，這種人和狗皮膏藥似的拔不掉。我聽說他特別喜歡玩職場PUA，前段時間主動和手底下網紅說，由於公司狀況一般，誰樂意主動降薪與公司共渡難關。說得好聽，其實為了試探忠心。後面主動答應的人，全漲了工資，沒答應的人要不被開，要不斷了好資源。真把自己當古代帝王呢，有病。”

　　楊盼盼比南曦心煩，她搭的線，對方亂來等於折掉她的面子。加上昨晚回去和老楊處理退款到半夜，早上睜眼又幾千單等著處理呢。佔便宜的事情，人們爭相參與。

　　南曦思忖下，點頭應聲:“嗯。”

　　“你等我下呀，我說完和你一起回公司。”單子太多了，楊盼盼和楊父根本處理不完，哪怕許青幫忙，仍壓了一大堆。

　　打算讓公司閑來無事的人們幫把手，尤其周捷和其他幾個關系不錯的演員們，弄完請他們吃飯。

　　南曦把手機未接電話界面亮出，紅紅的一排，“我早上有事，約好品牌方拍廣告樣片，你自己回去吧。”

　　“行，我送你出去，我怕神經病老板堵在門口呢，咱們走後門。”

　　兩人鬼鬼祟祟離開，應了楊盼盼的烏鴉嘴，門口有個和她們差不多大的男人不住踱步，鷹眸牢牢鎖定每輛來往車輛。

　　這類型人屬於唯我機會主義，單純的機會主義不會招人煩，若加上唯我那沒法評價。兩者區別在於，機會主義一般不會做出嚴重破格的事情，隻盯著機會努力，另類則容易聰明反被聰明誤。

　　抵達攝影棚，品牌方片區女經理琳達熱情相迎，邊走邊介紹:“曦曦啊，我們這次主打國內市場，打算推出牛年春節款，你能懂我的意思嗎?”

　　南曦回以甜美一笑，不回絕不迎合，具體衣服沒見到，她無從懂起。可如實說不懂，容易打擊人家積極性，給後面溝通帶入情緒。

　　見到衣服那刻，南曦一下懂了對方的牛年之意。整體色調偏棕色，用大色塊鋪出貂毛外套，毛衣和外套的區別只有顏色暗了一色號。如果可以，估計設計師恨不得讓她帶上牛角發箍，meng叫幾聲。

　　南曦遲遲不動，琳達納悶問:“怎麽了?”

　　由於之前雙方處於解約邊緣，所以南曦沒事先看過樣品照片，此刻乍一看簡直一言難盡。

　　南曦讓黃怡提高衣服，指指一旁的豹紋絲巾:“配上一起拍吧。”

　　琳達使勁搖頭表示不同意:“設計師特別說了，不添加其他元素。”南曦在圈裡出了名的喜歡隨性更改服裝搭配，效果好了附帶的東西銷量一起突破，不好了會砸在手裡。

　　好比上次為愛Do行慈善夜她穿過的高定禮服，經她手改完其他人穿不了，Do家董事們只能忍痛割愛送了禮服。

　　她家公司不比Do的家底厚，做得不是高定，屬於一般貴婦穿得奢華牌子。她來之前老總特別強調過，謹防南曦亂來。

　　南曦下午行程比較滿，還得處理《飛霜流光劍》選角的事情，沒功夫陪著對方繞彎子，直接問:“你們趙總擔心什麽?”

　　琳達左顧右盼半晌，各種借口找盡，沒說出一句實話。

　　南曦等得不耐煩，抬腕看眼日月星辰表:“拍攝時間2小時，墨跡了35分鍾。”上次戴完表體會到方便，不用按亮手機看時間，便沒摘了。

　　琳達吞吞吐吐將老總和設計師顧慮說完，南曦上下打量了一番琳達。兩人個頭差不多，不過琳達比她肩寬，身材稍胖她些。

　　“走吧，一起試，試過你自然知道為什麽要搭絲巾了。”

　　琳達迷迷糊糊地讓南曦拉進試衣間，黃怡跟在她們身後。

　　南曦進入隔間換完，出來站在鏡前，單一色調的貂毛外套和毛衣在她身上並不突兀。暗色反而突出了厚重之感，恰巧她今天提了Prada家的紅色拚縫單肩。

　　一斜跨上肩頭，如同港台闊太準備出去搓把麻將，貴氣盡顯。

　　琳達不自覺鼓掌道:“不錯啊。”一方面出於真心讚歎，一方面為了斷絕南曦要搭配絲巾的念頭。

　　南曦脫下整套衣服，遞給琳達，“你去試試。”

　　琳達小心接過衣服，犯難:“我穿不上吧，比你胖最少40斤呢。”

　　南曦攬住琳達腰輕推把，送上定心丸:“別怕，你家這次出的寬松款羊毛衣和貂毛外套，你不知道?”

　　琳達尬笑下，腦子忙暈乎了。

　　進去換完，的確不覺得衣服緊。挺起胸脯走出換衣隔間，能和南曦試同件，自行腦補提高地位。

　　當看到鏡中之人，心裡的得意消失殆盡，明白了南曦為什麽讓她試衣服。

　　相同的衣服在兩人身上出現截然不同的效果，穿在她身上如同農村大媽，正提著菜籃子去趕早市。按理來說這種寬松版型，在有點肉的身材上會顯得更華貴，但單調的色塊不是每個人能hold得住。

　　南曦平靜看著鏡中琳達愁眉苦臉的神色，淡淡說:“你如果認為屬於概率問題，可以找其他人試試。我不建議兩件單品出照，你們這次的兩件單品過於刻意表現一種元素，反而局限了受眾人群。”

　　琳達喪氣地垂下頭，說:“不用找其他人了，我照張相給趙總和設計師傳過去，稍等下。”她身材面貌各方面不如南曦，但放在普通人群裡屬於中上。她能穿得如此土鱉，別人不用試，只會土得掉渣。

　　“嗯，不急。”南曦坐在等候區的沙發上，給黃怡招招手，黃怡踩著小碎步過去坐她身邊。

　　琳達啞巴吃黃連，南曦當然不急了，約定好的拍攝時間不足一小時。墨跡完了下次再約時間，得排得非常靠後。他們新春款衣服啊，要加急插南曦行程的話，需要付加班費和這次的誤工費。

　　國內老總陳莉清楚其中利害關系，快速決斷完，讓她拿出幾款新品圍巾供南曦挑選。

　　南曦不著急選，抬腕看眼表，宣布:“40分鍾出組照片問題不大，讓你們攝影師不要心疼底片，多按點快門吧。”

　　琳達笑得似臉上開出花來，連聲應好。

　　南曦抽出早看好的豹紋絲巾，對黃怡招下手，兩人一起進入換衣隔間。

　　重新走出，南曦身上貴氣不減，配上絲巾顯得衣服色調不空洞。南曦的改變不大，但琳達能想象，換到其他人身上會非常大，最少不再讓幾萬塊的貂毛穿出夜市感。

　　南曦配合攝影師和燈光師擺出各種pose，緊趕慢趕在約定時間前五分鍾完成拍攝。至於為什麽空出五分鍾，估計對方怕南曦覺得他們過於扣時間，心存芥蒂。

　　早上行程忙完到中午飯點，坐在保姆車上吃著黃怡買的蛋黃面，撥通電話打開公放，詢問楊盼盼後續情況。

　　楊盼盼以為南曦在問退款如何，感動道:“曦姐你別操心了，已經處理一多半，估計最遲明天全數清空。”人的貪心無窮無盡，個別根本沒買的人聞風跑來要錢，多虧南曦提醒，記得記錄和對照好。

　　南曦頓了幾秒，順著話說:“那就好，加油。”隨後提起真正想知道的內容，“東方樹葉處有信嗎?”

　　楊盼盼詫異地‘誒?’聲，疑惑問:“不是你讓我把他們打發走了?”

　　南曦糾正道:“放棄的是他老板，不是他。”拍攝空檔，南曦在腦子裡搜索過有無其他合適的人，沒找到，等見過東方樹葉再說吧。

　　楊盼盼放下筆，停住手裡的記錄，給周捷等人打個眼色，讓他們繼續。

　　起身來到旁邊無人的休息室，犯難道:“你看到他老板多變態了，不經過他老板，咱們聯系不到他。”

　　“那不一定，越是身處黑暗渴望光的人，越不會放棄一點希望。你早上沒接到陌生電話嗎?”

　　南曦問住楊盼盼了，快速翻最近通話，幾通本地座機未接號碼刺進眼中。那會兒她正忙呢，以為騷擾傳銷電話，還納悶傳銷怎這麽執著，接連打了五個。

　　“有嗎?”南曦問題再來。

　　楊盼盼不好意思地如實道:“有，一小時前，五個本地座機。”

　　“電話給我。”

　　聽不出南曦情緒，楊盼盼快速報上電話， 想多哄兩句，對方掐了線。隻得在心裡安慰自己，她曦姐不是小氣的人，不會生氣的。

　　南曦撥過去電話，果然是老街口小賣部座機，問對方要了地址，讓小李開車尋過去。

　　到了地方，黃怡下車具體一問，老板記不起誰打的。

　　空跑一趟，正要上車，余光掃到有個男孩坐在樹坑邊。他吃著肉夾饃，一隻流浪小狗圍在他腳邊，不停衝他搖尾乞憐。

　　男孩不嫌髒地摸摸小狗腦袋，把肉夾饃掰成小塊分給小狗。

　　黃怡看得眼睛有點熱，敲了兩下車窗，指給南曦。

　　南曦沒立刻下車，無聲望著，直到一人一狗吃完。

　　“沒了。”東方樹葉衝仍在等待的小狗攤開手，小狗發出可憐的哼唧聲。

　　東方樹葉摸摸口袋，沒找出其他食品。伸手順著小狗打結的毛，許諾:“下次吧，等我出來多給你買點火腿腸。”

　　小狗仿佛聽懂了，四腳朝天地翻著身子，讓他撓肚皮。

　　“你在等我嗎?”

　　輕靈的女聲讓東方樹葉心中一震，緩緩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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