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鴉雀無聲，哪怕呼吸，人們都在比著誰壓得更低、更輕，唯恐讓當典型揪出。前方戰場已陣亡兩名大將，其他小兵不敢造次。

　　陳謀岑換腿一搭，譏笑道:“你們好狂啊，敢用兩小時來打醬油。不要求你們做到全程高潮、無尿點，最少得四分之三的時間內容足夠吸引人吧。既然原著感情線同樣重要，為什麽第一部沒女主?”

　　南曦雙手合十偷偷做出求神拜佛的樣子，在倪虹投來的注視裡不住拜著。

　　倪虹無語地閉閉眼，重新垂下頭，服了這對師徒。

　　“你們不清楚男性觀眾們想看什麽嗎?除了人物情仇糾葛和主角變強打戲，還有吸引人的女主。咱們不劃性別區分，從小說來評下女性讀者沉迷小說的原因。難道不是為了觸動人心的感情?別給我說，女孩子執迷於那些看不懂的招數描述。後期不好說，多數能看懂了，但最少在一開始，絕對不是吸引她們的點。你們好能啊，給二分之一的亮點直接砍掉。”

　　倪虹睨眼南曦，對方仍在不停拜求，她無奈地忍住說實話渴望。

　　“三天內出新劇本，找好女主和反派一號！否則這爛攤子誰愛接誰接，我不接！”

　　劈破死寂的命令撂下，陳謀岑負手離去。

　　孫紅光朝南曦壓壓手，示意別擔心，匆忙跟上。

　　除南曦和幾個編劇外，眾人隻覺輕松異常，空氣都變清新了。甚至萌生出一種不太好的小心思。多希望陳謀岑三天后不來，之前周捷擔當總導演時候多好，最少氣氛活躍。隨後又泛出不舍之糾結，能和大師合作的機會可遇不可求。無奈世間難得雙全法啊，哎。

　　南曦安排寧偉送兩位老人回賓館，安排完一抬頭，視線剛好與倪虹陰鬱的目光撞一起。

　　討好之話不用組織，順溜的從嘴裡滑出:“我虹姐啊，人牛話不多。以前我不相信金牌編劇的真實水平，打從見了你，我發現原來天地下真有如此奇女子。若是李清照尚在人間，絕對會為你的才情而稱讚，渴望結為你知己。要是郭沫若大才子遇到你啊，絕對會為你收心，舍去鶯鶯燕燕的紅顏知己。”

　　一頓彩虹屁吹得倪虹鬱悶心情減少，但壓力照舊，如巨石般堵在心口，壓得她呼吸沉重。

　　“別吹捧了，三天啊。”倪虹露出幾分不自信，又不願放棄和陳謀岑合作的機會。

　　難道要她72個小時不休不眠，效仿高考衝刺?問題高考只需作文稍加用心，其他答案對即可。

　　但劇本裡句句詳細生動的對話，以及神態描繪注不了水啊。好難，果然越閃亮的星空，越高不可及。

　　身邊的田甜一樣如同讓霜打過的茄子般，不住將渴望對策的目光向她遞上。

　　正犯愁，文雅的聲音從會議桌斜對面飄來:“或許我有辦法。”

　　風嘯輸入著面前筆記本電腦，申請:“能投影我電腦內容嗎?”

　　大夥好奇的盯住他，風嘯有點靦腆地撓撓頭，解釋道:“之前剛接手編劇的活不熟悉，從小劉那學了大概。回來後我抽空拿《飛霜流光劍》練手，按正常敘述順序編寫了本劇本。”

　　倪虹和田甜大喜，若非隔著桌子，早激動地給風嘯兩個熊抱了。

　　“好的。”

　　南曦朝黃怡抬抬下巴，黃怡拿起投影遙控器，接入風嘯筆記本信號。

　　《飛霜流光劍》采用插敘的描寫方式，從主角顧樓蘭16歲開啟故事，那會兒有疼他的師父和父母，且家族興旺，小時候的記憶不過偶爾穿插其中。

　　有天他遵從師父安排，進入中原部落偵查魔族封印松動之事。途中結識了女主，並和女主一同救下奄奄一息的大反派智若新。

　　未曾想到此舉為師父招來殺身之禍，在決戰中師父為保護他父母慘死，喪失了三界第一神劍流光。全文從開始到結束始終圍繞著一點中心思想，萬物皆苦，善惡皆悲，唯愛留光。

　　其中智若新身上一樣背負著萬千魔界生靈，他們在失衡的命運面前宛若渺小的塵埃。不願族人世世代代為奴，他踏上了反抗之路。

　　與和顧樓蘭同行闖蕩的日子，他猶豫過掙扎過，想放棄過，最終讓族群的重擔壓倒了善念。以卑鄙的偷襲獲勝，站在天帝所設的上古牢籠城域前，高舉起流光劍擊碎封印！釋放出族人和一起讓關押的鬼魂們。

　　杏目靜靜望著投影儀，聽著風嘯詳細介紹，南曦懂了，為什麽陳謀岑特別強調《反派一號》角色。

　　他們最早的設定裡只有小妖小怪，女主都沒出場呢，別提反派一號了。

　　跳脫出製作方的身份，單從讀者的角度來看，智若新在眾主角上能算上非常有血有肉的人物了。

　　曾經她熬夜追書的晚上，多少次期盼過智若新千萬不要和顧樓蘭反目成仇啊。當讀到智若新砍下顧樓蘭師父的頭顱，顧樓蘭奮發而起，一刻不休地磨礪自己，他的血液開始為復仇而流淌，她默然流淚。

　　反派的結局，顧樓蘭以師父同樣的死法結束智若新的悲劇一生。

　　智若新則在最後關頭以自身之血化護盾結印，保護了鬼域和魔域之境。死前他央求顧樓蘭，不要難為他的族民，三界只有顧樓蘭持流光能打破結印。

　　死後，掛在他嘴角的笑容不見釋然，盡顯疲憊。

　　做為反派，智若新乃唯一賺足南曦眼淚的角色。若說女主飛霜，南曦是又惜又疼。要說起智若新，南曦則又恨又痛。所以看完結局意難平了好幾天，直到拿下版權，她才慢慢緩過來。

　　“第一部電影，我個人編寫的劇本在智若新殺掉顧樓蘭師父結束，自認為此處懸念能強烈勾起觀眾們對下部的渴望。”

　　眾人點頭，不愧是網文大神，斷章位置卡得絕妙。

　　得到認可，風嘯謙卑道:“構架不是特別成熟，虹姐和小甜有意見隨時提。”

　　田甜看風嘯的眼神早大大不一樣了，充滿膜拜和小女生被救贖的喜歡情愫，用力擺手:“沒有，牛X，我佩服。”

　　風嘯翻得不慢，倪虹跟著他翻動的速度，一目十行看完。

　　摸著下巴，說:“框架沒問題，細節得優化，不過省老鼻子時間了。”頓下，略帶小難受地補充道:“總編劇寫你名吧。”她沒周捷的厚臉皮。

　　不是陳謀岑來，換其他人，周捷不會讓位的。

　　風嘯望眼看入迷的南曦，搖下頭:“沒關系，我隻編寫了第一部，後面兩部需要你來主導大方向呢。再者是你、小甜、小劉帶我入門的編劇，我不用掛高名頭。”

　　“嗯。”南曦替倪虹應聲，“反正一開頭有大大的燙金字，改編自同名小說《飛霜流光劍》，作者:風嘯。”

　　倪虹登時感覺南曦在借花獻佛，彌補剛剛替她背鍋之恩。

　　領情地回以一笑，借就借吧，小丫頭挺聰明，腦子總能使在正點上。

　　晚上楊盼盼請客吃飯，一問具體情況，原來接了筆大單。

　　南曦和黃怡赴約，楊盼盼粗中有細地選了家杭幫菜的閣樓雅間。

　　進入老巷子，從專屬外嵌式樓梯上樓，抵達第二層閣樓。坐在窗邊，望向窗外燈紅酒綠的夜外灘一隅，滿滿的小資調調。

　　楊盼盼闊氣地讓服務員開了瓶82年Lafite，一揮手菜上來。

　　瞅著豐盛的鮑魚、魚翅，南曦索然沒了胃口。這家菜光從色上來看，做得好油啊。

　　楊盼盼貼心道:“知道曦姐不吃肉，沒點肉。”

　　黃怡對吃從不客氣，加上沒外人，自動燃起乾飯魂。挨個嘗過，緊著愛吃的幾道菜猛吃。

　　楊盼盼見南曦半天不動，抬起筷子招呼道:“吃啊，曦姐，別客氣。”

　　南曦點下頭，拿起筷子適當夾上幾根青菜敷衍了事，獨自陷入沉思，耳旁楊盼盼的聲音逐漸飄遠。

　　“我這單報酬啊，說出來絕對嚇死你們。”

　　黃怡唆唆剛扒完大閘蟹的油手，不屑道:“說出來聽聽。”不信有啥能嚇到南曦，人家可是未來Ds國內樂園的股東之一呢。

　　“我這單啊，人家給三分之二我紅利。我說通俗點啊，如果我賣100塊，我可以拿到66塊。假設賣出10W單，賺666W。”

　　黃怡波瀾不驚地應聲:“知道了。”

　　楊盼盼沒讓對面兩人愛答不理的態度打擊，持續繪聲繪色的描述:“這東西市面上定價1600一盒，而且月銷量穩居行業第一。我直播間最便宜讓利到1200一盒，昨個上架10W盒，一下讓秒光了，淨賺快8000W。爸爸我從沒感受過賺錢如此容易如此有樂趣啊！小黃鴨，你能體會半小時賺8000W的滋味嗎?”

　　黃怡搖搖頭，在楊盼盼新一波自吹前說道:“我沒體會過，曦曦體會過啊，今年Do家代言費1E3啊。不用半小時，簽完合同秒到帳。Do家信得過曦曦，不搞分期那套。”

　　楊盼盼砸吧下嘴，斜著眼睛看黃怡，忿然道:“我在問你啊，小黃鴨。你是不是玩不起啊?”幹嘛把南曦搬出來啊，沒勁。

　　其實楊盼盼在心底算過帳，如果每周接兩次此類大單，她年收入可能會超過南曦。當然南曦在，她不會過於高調張揚，刻意公開說估算。

　　黃怡一叉腰，還嘴道:“你才玩不起呢！你和我個工薪族比什麽比，有本事和曦曦比啊。”

　　楊盼盼眼底忿忿消失不見，朝著黃怡意味深長地拋個媚眼，感情刺激到黃怡脆弱的心靈了。

　　“你放心，等爸爸要發達了送你別墅、豪車。以後別找臭男人了，是爸爸不夠有錢，還是爸爸不夠大方啊?”

　　黃怡無力地耷拉著眼皮，沒好氣應:“好，我和我女兒等著你啊。”

　　楊盼盼把注意移向始終不參與聊天的南曦，納悶問:“曦姐怎麽了?有心事啊。”

　　南曦雙手托腮，目光定格在閣樓木窗外，悠悠‘嗯’聲:“我在想誰能擔任智若新一角。”

　　女主好找，沉穩有閱歷的女星裡挑。可反派一號那種有情有義，又狂野不羈的人屬實不好找。新入圈的男星十個裡面九個奶，找老戲骨吧，年齡不符。

　　楊盼盼和黃怡不約而同翻個白眼。

　　黃怡轉念體會到南曦的憂慮，沒吭聲。三天的時限啊，說不寬裕都說輕了。

　　下午沒參加會議的楊盼盼體會不到，出於關心的角度吐槽道:“曦姐啊，你不是退出了?怎麽還成天你操心啊！適當把事情分給別人點，給多自己留些私人空間和時間，不知道的人，會以為你才是總導演兼總製片呢。”

　　黃怡拉下楊盼盼袖子，將開會大概情況描述番。

　　楊盼盼不好意思地握拳敲下頭，愧疚道:“哎呀，這麽重要的會議，我不該推掉啊。黃鴨你得承擔一半責任哦，你答應我不去的啊。你為嘛不堅持下?”

　　黃怡悲戚地望眼南曦，委屈道:“我說話頂什麽事啊！曦曦答應的你不用來啦。”

　　“還是我曦姐疼我，麽麽麽~”楊盼盼狂給南曦送飛吻。

　　黃怡死死壓住心裡想揭穿的衝動， 她估計南曦更怕楊盼盼太直，會當眾頂撞陳謀岑。

　　“嗯，你說的對，該放松的時間不想工作，會降低效率。”南曦斂起眸中的惆悵，淺笑著問:“你剛剛說你接了什麽產品的大單?”

　　楊盼盼‘嘶’著倒吸口氣，自責道:“瞧我這不好的記性，把正事忘了。我給你和黃鴨帶了兩大禮盒，拿回去放心喝，不夠了管我要。”

　　說著，起身走向房間休閑處，從放包的沙發提起紅彤彤的大禮盒。

　　回來遞給二人，介紹:“純燕窩保養品，女人堅持喝，美容養顏。”

　　黃怡雙手接過，默認了稱謂:“感謝爸爸。”拿回家可以給二老好好補補，他們帶孩子很辛苦。

　　“純燕窩啊。”南曦重複著楊盼盼的描述，提高禮盒翻看起來。

　　楊盼盼應聲:“對呀。”驕傲地學著電視裡廣告的動作，雙手展開，深情道出耳熟能詳的宣傳語:“無添加劑，無勾兌粉，100%純燕窩，守護女性健康和美貌。”

　　俏眉倏地蹙起，南曦指指包裝盒的配料表，反問:“不是純的啊，你接單時沒看配料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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