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那份“孤獨感”瞬間強烈起來。雲蘇的腦海裡滿是過去的畫面,有父母陪著他玩的,還有爺爺騎著自行車帶他上學,奶奶陪著他讀書,更有瘸了腿的外婆緊緊的抓著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拉著他過馬路,瞎了眼的外公坐在床邊一邊抽著煙一邊搖著搖籃,用沙啞的聲音唱著他一生只會唱的那一首歌《天涯歌女》。
天涯呀海角
覓呀覓知音
小妹妹唱歌
郎奏琴
郎呀咱們倆是一條心
愛呀愛呀郎呀
咱們倆是一條心
家山呀北望
淚呀淚沾襟
小妹妹想郎
直到今
郎呀患難之交恩愛深
哎呀哎哎呀郎呀
患難之交恩愛深
人生呀
誰不惜呀惜青春
小妹妹似線郎似針
郎呀穿在一起不離分
哎呀哎哎呀郎呀
穿在一起不離分
他不明白為什麽這些畫面為什麽如此真實,或許只有人最寂寞無助的時候才會出現。
淚~無聲而落,雲蘇清楚的感覺到臉上淚珠滑落的觸感,感覺到乾澀的嘴唇上有微熱的液體流入,淡淡的鹹味順著舌苔傳入大腦。
很多年沒有流過淚了,上一次還是在當兵上火車的時候,雲蘇哭過,那是看著父親兩鬢的白發,觸景生情。現在卻是因為離家太久,壓抑太久,讓他自己刻意掩埋的思鄉之情在寂寞孤獨的土壤中裂土而出。
他站在崗亭裡如一尊泥塑的雕像,任由眼淚滑落,打濕衣襟,在這無人的雨夜好好的釋放,宣泄一下寂寞,孤獨,以及倔強後的落寞,還有離家的苦楚。
幾分鍾後,雲蘇停止了抽泣,無意識的脫下了帽子,目不轉睛的看著那枚碩大的帽徽,口中囔囔自語。似乎想到了什麽,他轉過頭看了看身後的軍火庫,嘴裡輕輕的說著:“你也是一個人嗎?嗯,我是一個人,一個人就一個人吧,不就是兩年嗎?我還不信我一個大老爺們待不下來了。”說著他抬手胡亂的擦掉臉上的眼淚繼續站哨。
突然“啪!”的一聲響,雲蘇清楚的聽到身後有重物落地的聲音,他條件反射的快速卸下肩上的槍,迅速轉身端起步槍朝向聲音發出的地方。
“麻痹的,白寶山?爺爺我這麽幸運?”亂七八糟的念頭瞬間充斥他的思維,定睛細看,身後兩米遠的地方只有軍械庫白色的牆壁,其他什麽都沒有。一邊在心裡默唱著“團結就是力量,”雲蘇一邊小心翼翼的打開自衛哨的門,謹慎的探出頭四下張望了一遍,然後走出崗亭,繞到崗亭後面這才看清,原來牆根下面有一隻約有幾斤重的老鼠正貼著牆根大搖大擺的跑著。
“耗子?這耗子真夠大的,以前洗澡的時候,曾經在路上看到過被汽車壓扁的,今天第一次見到活的,真的不小,難怪龍城的口頭禪裡有三隻老鼠一麻袋。”雲蘇正想著呢,那老鼠爬到牆角,被一條排水溝攔住去路,耗子很自然的跳起,“啪!”又是一聲。
“真的是耗子,我還以為有悍匪來搶軍械庫呢,嚇死你爸爸了。”雲蘇嘟嘟囔囔的背上槍,朝著老鼠吐了口唾沫,轉身推開崗亭的門,回到自衛哨,繼續站哨。
奇怪的是,經過這麽點小事,當雲蘇再回來站哨的時候,那份孤獨寂寞無助失落悲傷氣餒的錯綜複雜的情感,悄然溜走了。雲蘇無意識的挺了挺尚顯稚嫩的胸膛。
“雲蘇最近變得這麽粘人啊?”老褶子一臉茫然的看著遠處正拎著垃圾桶撒腿狂奔的雲蘇說道。
“可不,昨天晚上睡覺我就說了句,腰好酸哦,這瓜娃子就跟著了魔似的跑過來,硬是壓在我身上,這裡捶捶,那裡敲敲,又是按摩,就是指壓,給我按了有足足半個小時,做法是挺好,可就是這手勁太大了,哎喲,我這小嫩腰差點沒被他按斷了……”吳博飛扶著腰走到老褶子身邊。
“以前怎麽沒看出他是個活雷FENG啊,我腰酸的時候想找個人按按,這老哥跑的那叫一個麻溜啊,現在轉了性了?莫不是鬼壓床了吧。回頭我問問他,也給我按按?”張慶聽著吳博飛這麽說,放下手裡的板子調侃道。
當天晚上就聽到張慶的喊叫聲:“哥,輕點,輕點,斷了,斷了……您給捶捶就行了,別按了,求您了,捶都不用了,我好了,好了,真的好了……不信,我扭兩下給你看,哎,哎,你看好了吧,別別,哥,我知道您是活,我這腰不酸了,腿不痛了,您隨意,隨意啊。幹什麽都行,別找我了,要不你給梁高按按,他白天說自己腰痛來著。”然後就聽到梁高的嚎叫聲……一直到熄燈。
雲蘇感覺時間似乎越過越快了,一轉眼就快兩月了,又要到支隊月度大會時間,第一個月結束的時候他們去打了一場憋屈的籃球比賽,這次又要去支隊開會,聯誼,聽說這次還有擒敵配套表演,那可是拳拳到肉的真功夫,很讓人遐想,加上籃球比賽,雲蘇拉著莫凡他們繼續五點十分起床跑步。
“他會吞噬一切,花草樹木,走獸飛禽,它能消化鋼鐵,侵蝕金剛;他能把岩石磨成飛灰,他能殺死聖人,王者,屠滅城鎮;它能讓滄海變成桑田,讓平原變成高山。猜吧,是啥?”訓練的間隙,一群新兵圍坐在老榆樹下。雲蘇得意洋洋的給周圍的人出了道謎語。
五班的學歷就雲蘇最高,在某些方面雲蘇還是蠻有優越感的,今天出的這個謎語是他看國外的小說學來的。看著戰友們一個個皺著眉頭冥思苦想的樣子,雲蘇悠悠然的靠在老榆樹上。
“時間,是時間。”隔壁坐著的六班裡面有人說了答案。
“果然只有你能猜出來啊。”雲蘇聽著說話的聲音就知道是蔡文。
蔡文比他長一歲,學歷,資歷,社會經驗都比他強。能猜出來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為什麽是時間?”程炳生憨憨的問道。
“滄海化作桑田,只有時間能做到。懂了不。”雲蘇拍打著程炳生的大腿笑呵呵的說。
“哎,哎,坐好,老莫來了。”羅濟遠遠的看到老莫背著個手從會議廳方向走過來。
“不知道這次開會又講了什麽?”梁高一邊撓著癢,一邊嘟囔著。
“管我們鳥事,我們還不是繼續訓練。”方銳瑜白了梁高一眼。
老莫走過來後並沒有馬上喊五班的新兵們繼續訓練,而是優哉遊哉的坐了下來。很隨意的問道:“你們知道武警,為什麽是武警嗎?”
老莫又開始高深莫測。早已經習慣了他老人家這一套的五班兵們,很自然的開始了裝糊塗,充楞子。
“為啥呀?帥唄。”
“那不就是要防暴邁,以暴製暴,以武會友?”
“肯定是比那些民警,交警,獄警,特警要牛逼邁。”
……五花八門,各式各樣不著邊際的答案,不斷鑽入著老莫的耳朵。
“屁!!你們,你們看你們自己,一個個學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我告訴你們,武警中“武”,修其心志,養其體息,練其肌體,升其精魄。就是要先有強壯的身體,強悍的思維,強韌的意識;
然後才能是“警”!你們這兩個月都幹了啥,除了隊列就是軍姿,也就這幾天才給你們加了點長跑和體能,算個鳥啊,等你們下了老連隊,正式開始訓練的時候,那才是你們成為“武警”的開始。
扯遠了,我告訴你們,這次支隊的月度大會上的擒敵配套, 每個中隊都要出演,一會會讓十二班長和八班長演練一套給你們看看,免得你們來當兵這麽久了,還不知道自己家的看家本領。”老莫氣急敗壞的說了一大堆。
五班的新兵剛開始還覺得老莫最近神神叨叨的有點煩人,聽到後來居然有真人秀的表演可以看,瞬間來了精神,一時間以梁胖子為首的馬屁大軍立刻馳援戰場,轟的老莫“人仰馬翻,”一邊笑罵著,一邊命令五班的新兵們繼續訓練。
大約過了十分鍾,指導員和連隊長也來到了訓練場,集合的哨聲隨之響起。各班迅速集合,指導員簡單的說了兩句,連隊長就帶著新兵們進入了那間一直關著門的大型訓練棚。
進來後,雲蘇抬頭看著頭上巨大的拱形天頂,感覺裡面的空間比外面的看著感覺還要大。裡面按著不同的訓練內容,分了很多區域,有軍體訓練區,擒敵配套訓練區等等。
連隊長帶著隊伍進入訓練棚後,將新兵們按著擒敵配套訓練區的位置分成東西南北四個隊列,剛好圍住訓練區。
看著四周一張張尚顯稚嫩的面孔,連隊長沉穩的下達了命令:“坐!”
周圍立刻響起整齊而短促的屁股摩擦沙粒的“嘩啦”聲。
聽著整齊的聲音,連隊長輕輕點了點頭說道:“你們來當兵也有兩個月了,兩個月裡面除了訓練,就是開會,剩下的就是磨被子和背條例。為什麽這麽做?就是讓你們能摒棄掉過去社會上的一些壞風氣,慢慢的融入部隊。不過,你們的訓練遠遠不夠,甚至可以不客氣的說還沒有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