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銅礦山與吳棟見面，陳牧得到一份奇怪的軍令，軍令署名是孔孝先，可陳牧覺得，憑借孔孝先的水平，不應該做出如此含糊的決定來。

於是陳牧把軍令原封不動還給孔孝先，讓孔孝先仔細斟酌，並附信提醒說，自己搞不懂太后此舉的意圖。

不久後孔孝先回信道:那日我與吳棟飲酒，大醉，糊塗時寫下軍令，事後我竟然沒想起來這件事。為此，我已經重責隨身秘書郎黃小乙。

關於古蘭、阿滋蔓、土蠻三國，我們神策軍不要輕易出兵，如果出兵也要先征求門閥的同意。

我已經與十八公子快馬聯系，公子的回復是，現在唐家沒錢給我們。如果要打，就自己籌備錢款軍糧(現在門閥隻給孔孝先休戰軍餉，休戰軍餉與戰時軍餉差距很大，幾乎是五倍以上，甚至更高)，而且要求一戰必勝，還要獲得足夠多的好處才行，否則就不要亂開站端。

另外公子還說，不能按照吳棟的說法辦事，我們唐氏與西域小國之間，一直秉承藩王治藩的政策。如果非要完全推翻藩王統治，極容易逼著其它小國藩王聯合起來，共同對抗我神策軍，到那時後果誰來承擔?

還有，大司馬唐瓊親自寫信給我，解釋太后意圖，我已抄錄，送給你一份，自己仔細閱讀，謹慎行事。

陳牧放下孔孝先的回信，展開大司馬唐瓊的信。

信中多有文言，大體意思是:

先前我曾答應陳太后，允許張雲龍在隴右招兵，最多五萬。

那時太后就堅持十萬，我說河西戰場戰況緊急，咱們可以戰後再商量。但我向她保證，即便不能招兵十萬，也會幫他消除趙統兵權。讓陳太后做主皇室。

當時太后同意了。

戰後，三大門閥合作，幫陳太后消除趙統兵權，如今太后手中已掌握十三萬兵馬，趙統七萬，這種情況下，我對太后說，你的兵已經夠多了，沒必要再征兵。

可陳太后那臭老娘們與我較勁，非要增兵不可。

對此，我與其它兩大門閥大族長達成一致意見，不允許玄甲軍增兵。如果太后不同意，我就不放張雲龍回來。

結果太后氣惱，就要求張雲龍在西域引發戰事，在我們後院玩火。

見信，陳牧哈哈大笑:“原來如此。”

笑夠了，陳牧品咂一番，突然覺得陳太后辦事很女人。

挺有趣。

太后娘娘在與唐瓊這老頭子耍無賴呢。而張雲龍看破天太后意圖，所以按兵不動，於是太后命令太監吳棟以總監軍身份帶兵出征。

幸虧陳牧聯系一下孔孝先，否則貿然幫著吳棟打仗，後果不堪設想。到時候無論是自己還是孔孝先，都會被門閥重責。

不過陳牧翻回孔孝先的信又看了看，他發現十八公子唐振好像並不是完全反對開戰，唐振說了:如果要打，自己籌備錢款軍糧，而且一戰必勝，還要獲得足夠多的好處才行。

換句話說，公子已經指出了明路，不是不可以打，但必須按照規矩來打。

不給你錢，不給你糧，你還必須一戰獲勝，並且獲得足夠多的好處。

更關鍵的事，不能破壞藩王治藩的原則。

陳牧突然有了主意，書信孔孝先，並請孔孝先書信公子同意，如果公子能同意，陳牧決定去古蘭國南部轉一圈。

這樣一來，既能從吳棟手裡訛點軍餉，還能搞到硫磺礦。

現在唯一的難點是，吳棟要消滅古蘭國女王以及王室，而陳牧不能答應。

陳牧又寫信給吳棟說:如果古蘭國女王向大梁稱臣，我們就不能打她。我們只要求她割地賠款也就是了。

並且給古蘭國女王保證，讓她家世世代代都是古蘭國的王。這樣才能保證其他小國不至於各個惶恐，最終抱團對抗大梁。如果吳監軍不同意我的觀點，那麽我們之間達成的協議就此作廢。你不要說我出爾反爾，因為是你耍詐在先，休怪我無信在後。——

通信全靠驛馬飛奔，需要時間，所以陳牧不會很快得到回復。

陳牧把信送出去之後，帶著張邯等人再次來到地牢，見到方青。

陳牧坐在牢籠外面，一笑道:“方青，你們的詭計已經被揭穿了。張嘎並不是你們的暗樁。對此我十分滿意。我還要感謝你們，讓我身邊多了一個經過考驗的人。以後我會重用張嘎的。”

方青猛地站起來:“陳將軍，您是在開玩笑嗎?”

陳牧拉沉臉:“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方青氣餒地蹲到了地上，雙手抱著頭。

陳牧揉了揉下巴， 道:“怎麽，有什麽不對勁兒的地方?”

方青道:“沒什麽不對的地方，我現在才想明白，其實我是被劉東給騙了。算了，我現在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你殺了我吧。”

陳牧拍手鼓掌:“好壯士。不過，你說你沒與利用價值。我並不認同這個觀點。我覺得你還是有用的。”

方青苦笑:“陳將軍，我是不可能為你效力的，否則我全家人都要死。可如果我死了，我的家人會得到一大筆錢。我還希望你能把我的屍體丟到劉東的面前，讓他看個清楚。”

陳牧黯然無語，心裡道:如果是自己落到如此處境，未必能比方青表現得更豪壯。

陳牧遺憾地點了點頭:“好吧，我成全你。”

“等等。”瘸子走了過來，問道:“你的家人在哪?”

“你要幹什麽?”方青眼神驚恐，雙手抓著欄杆:“你不要打我家人的主意，他們都被玄甲軍控制住了，你不可能傷到他們，也不可能把他們救出來。”

瘸子冷笑:“如果他們已經死了，你會知道嗎?”

“我……”

“你不用回答，因為你肯定不知道。”瘸子陰黠笑道:“說出地址來，讓我去查查，或許能把你爹娘或者媳婦孩子的人頭給你帶回來。如果真的是那樣……”

“你做夢！”

“我可沒說我要殺他們。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他們是否還活著。如果他們活著，我就成全你。如果他們已經死了，我覺得你死得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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