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師智真,於我圓寂之時,混沌一片之處,顯化於我靈台之中。”
魯智深捧著禪杖,輕聲道:“當時灑家只見一點火光自吾師身上跳脫,將灑家死寂靈台,化作通明一片,如同明燈長燃,護佑我一點混元真靈,不歸天上星引。
再醒之時,已然見你。”
一點火光,化作通明一片,如同燈燃。
江離心中一動,智真長老,果然是祂。
祂是誰?
水滸傳中,雖然神魔佔據的篇幅不多,可也有傳宋江天書三卷的九天玄女,有傳入雲龍公孫勝五雷正法的人世真仙羅真人。
九天玄女就不用多說了,從黃帝時期就顯聖的天尊級正神,高階女仙,在多部古典神魔小說中都有出場,逼格之高,無需贅述。
羅真人亦能夠看穿水滸諸人過去之身,乃是上映星命,正是因此,才收上應天閑星的公孫勝為徒,並傳他五雷正法,破高廉,實則順應天意。
並能夠掐算未來,寫下法語,欽定宋江,必然“吳頭楚尾”,起於吳地,死於楚州,梁山好漢注定“鴻雁紛飛”,不得善終。
那並無出手實績的智真長老,又有何本領,夠資格成為水滸水最深的人呢?
在水滸九十回,五台山宋江參禪,雙林鎮燕青遇故中,智真長老也曾留下偈語,說魯智深逢夏而擒,遇臘而執,聽潮而圓,見信而寂。
這佛偈同樣預言了魯智深的一生,但就此來看,智真頂多算是和羅真人平齊。
若只是智真,那自然不能說勝過九天玄女,但若智真,不僅僅是智真呢?
真正重要的,是水滸八十九回尾的詩,“暫棄金戈甲馬,來遊方外叢林。雨花台畔,來訪道德高僧;善法堂前,要見燃燈古佛。”
暫棄金戈鐵馬的,自然是宋江與魯智深,那善法堂前,燃燈古佛又指的是誰。
宋江和魯智深,往五台山,要見的人,只有智真長老。
燃燈古佛,釋迦如來之師,豎三世佛中執掌過去的古佛,曾在釋迦之前為世尊的佛門至高。
就算是正面出場的背景板九天玄女,都要稍遜。
當然,智真不可能是燃燈的真身,詩中也說,來訪道德高僧,智真,應當只是燃燈的化身。
佛門有相當多的高僧,都是菩薩佛陀化身轉世,如唐時僧伽大師,做過唐中宗的國師,見過李白,被賦過詩的他,就被認為是觀世音的化身,顯現過十一面觀音之相。
那為什麽智真長老身為燃燈古佛的化身,卻甘心要在文殊道場的五台山做一個長老呢?
這很簡單,因為文殊和燃燈之間,本就有師徒之情。
四大菩薩,可不是一般的菩薩,祂們每一個,都是古佛再臨,在過去已然成佛的存在。
而文殊菩薩作為四大菩薩之首,諸佛之母,七佛之師的祂,曾在為妙光菩薩之時,度化燃燈成佛,當世諸佛道場,能夠讓燃燈古佛這位化身降世修行的,只有文殊道場五台山。
“智真長老,在水滸中,唯一的乾系就是魯智深,因他覺魯智深佛性深厚,才力排眾議,讓魯智深在五台山出家。
也是因為魯智深來訪,他才寫下佛偈,如果是他出手的話,或許就算是古書,也改變不了魯智深的記憶吧。”
江離終於明白過來,為什麽魯智深能夠在古書的重置之中保持自己的記憶了。
這也給江離提了個醒,燃燈古佛的化身,就能夠庇佑魯智深,
那以後自己如果開啟了那些高階神佛所存在的世界,那些高等神魔,可都是一切時空,永恆自在的,看魯智深的樣子,這不是吹牛。 無論在任何一個時空,祂們都有著所有時空的本身記憶,無論在任何時空,祂們都是最圓滿的狀態。
若是自己在一個世界得罪了一位高等神魔,自己當然不會去直接招惹神魔本身,但這些神魔不可能無親無故,孑然一身的,如果自己傷害到了這位神魔的弟子傳人,又跑到另一個這位高等神魔存在的世界,想要從祂手底下拿好處。
嘶,畫面太美,不敢想象啊。
“這些事,離你還遠。”
江離的擔憂,自然說給魯智深聽,這個世界,也只有魯智深能夠解答他的困惑。
但魯智深只是搖頭笑道:“想要做到這個地步,放在我佛門,就是三明六通之境,放在道門,怎麽也得是無漏天仙,現在的你,碰不到祂們。
就算碰到了,你身後的那股力量,也會約束祂們的,就算能夠真靈不昧,也得遵循規矩啊。”
江離心中一動,魯智深一直在說所謂的規矩,這規矩,到底是什麽?
魯智深緩聲解釋道:“在第一次你進入這個世界之後,灑家就察覺到了這規矩的存在。
像那些潑皮,祂們無法躲過時空的重置,只要往這方世界中加入變數,祂們就會做出不同的選擇,但這變數,依舊無法擺脫原定的軌跡,就好像無論是鴉精,還是樹精,只要灑家覺得吵鬧,就都會去拔了楊柳樹。
可是灑家真靈不昧,光明護持,若是隨心所欲,那灑家已然出過一次氣了,完全可以不拔這柳樹,任由那張三李四,攀梯去摘鳥巢,那這個世界,就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江離訝異道:“魯兄已經知道了這個世界的天命了嗎?”
“不只是我。 ”
魯智深大笑道:“現在這個世界所有的生靈,都知道了這個世界的天命,只要你拔起垂楊柳,在你召喚這個世界降臨的時間內,所有人都得聽命於你。
利益與風險並存,這也是規矩。
別的世界我不知道,但你想要完成這個世界的天命,僅憑拔起垂楊柳還不夠。
這難度不夠,因為我若供你驅使,所帶來的價值,遠勝於你拔起垂楊柳的難度。
原本,還該有一條,那就是在這個世界所有人的攻擊下,倒拔垂楊柳,只有這樣,才勉強算配得上這份獎勵。
只可惜,我不願意向你出手,那無論是鴉精,還是潑皮,都傷不了你,所以你的任務,就只有拔起垂楊柳。”
江離這才明白,為什麽自己一進來,火鴉就對自己充滿了敵意。
可魯智深這麽做,不會受到規矩反噬嗎?
“這我可不知道。”
魯智深嘿嘿笑道:“僅憑師傅的一點光明,擋不住那規矩的力量,但灑家就是不願被那規矩束縛。
你小子給了灑家一壺好酒,那灑家就替你試一試這所謂規矩的邊界,到底在哪裡。”
江離心神一震,有些難以理解:“只是一杯酒而已啊。”
若是古書真的動手,那魯智深很有可能就真的魂飛魄散了!
“一杯酒還不夠嗎?”
魯智深哈哈大笑:“生死不過小事,情義方值萬金。
灑家就覺得,這杯酒,值得灑家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