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那章修改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讓孽龍做一個名副其實的龍君?”
老龍王有些愕然,旋即搖頭道:“你這是天方夜譚。
而且,區區一個揚子江龍君之位,不夠。”
什麽叫名副其實的龍君。
龍君之名,始於長江龍君,黃河龍君兩位。
這兩位,皆是受歷代人皇天子冊封的龍族魁首,自上古人皇之時就已然存在。
與之相比,四海龍王不過是後學末進。
只不過,長江黃河,乃是人族圖騰源流,與人族共生,長江龍君,黃河龍君又受到歷代人皇天子冊封,已然與人族氣運不分彼此。
所以,當人族氣運衰退之時,這兩位龍君之首,也會受到影響。
上古人皇之時的長江龍君,黃河龍君,因長江黃河人族共祀,再兼之上古人族心性至純,念頭純粹,兩相之下,就是比之尋常天尊也不遜色。
而如今又是何世?
乃是自上古以降,人族勢力最弱的晉。
這個時代,長江龍君,黃河龍君因氣運衰落而沉睡,又苦於無人繼承,空懸權柄。
這也是為什麽天庭布局四百年,選擇於此時爆發。
四百年前,仙秦崩塌,敕封天下龍君,大多被清算。
天庭著手布局,可蘭公降世之時,偏偏正逢大漢風華。
東方朔可上九天偷桃,三入蟠桃園全身而退,是古往今來第一位蟠桃園竊賊,齊天聖的前輩,尚且不過漢武面前取樂之人。
蟠桃園之主西王母也要獻仙桃於漢武壽誕祝壽。
大漢余威,直到三國亂戰,大晉八王之亂,才漸漸消退。
這背後,有多少謀劃,多少博弈,傾覆大漢余威的難度,遠不是一個許遜斬蛟能比的,只不過,許遜斬蛟享受到了勝利的果實罷了。
若不然,許遜斬蛟,除龍君一脈,又如何應對兩位上古龍君的出手。
所謂名副其實的龍君,便是效仿兩位上古龍君,與人族氣運相連。
當然,這其中,也有很多難題。
不過,如今最大的問題,是說服老龍王,這位帝軒轅的坐騎。
“當然,一個揚子江龍君之位,自然攔不住觀世音的怒火。
所以,才需要一個江西龍君。”
江離緩聲道:“孽龍之父,乃是揚子江龍君,揚子江雖不入四瀆江河淮濟之列。
可其根底,乃是長江下流,若假以時日,未嘗不能以揚子江龍君之位,繼承長江龍君沉睡之後空懸的權柄,當然,這還遠。
可若現任揚子江龍君願意以血脈之紐,傳承孽龍揚子江龍君之位,借助揚子江與長江之關聯,便可順理成章與我人族氣運相連。
而後,就是繞過當朝那位難稱正統的人主,吞並江西萬水!
江西多野水,水脈四通八達,遍布整個江西,若是能夠以揚子江勾連江西萬水...
且不說江西龍君的權柄未必就在淮河龍君之下,便是江西水脈無盡,已然與地脈相連。
其結果,也與老龍王所暢想的張酷水淹江西相差不遠。
只不過,換了個主次罷了。”
老龍王眼光閃動。
江西多野水,此話不假。
此話語出徐璣詩篇,江西多野水,湖上正高秋。
野水指江西萬水勾連,千千萬萬的村落郡縣,都依水而立。
其湖上,指天下最大湖泊鄱陽湖。
若真能勾連江西萬水,的確能做到水脈地脈勾連,還真有可能做成個江西龍君。
而且,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
龍君之位,人皇冊封,許遜斬蛟之後,才逐漸變成天庭敕封天下江河湖海,
稱龍王,並入四海龍族一脈。涇河龍王,便是其一。
而如今之世,人皇無蹤,而大晉經歷八王之亂後,連天子都算不上了,再加上天庭絞殺大秦立下的天下龍君,這才導致江西萬水無龍君入駐。
也才有了江西龍君的可能。
“雖然當今人主難稱正統,可你又如何讓人道承認吞並萬水的正統龍君之位?”
老龍王的語氣開始松動。
江離說的沒錯,孽龍雖然心是人心,可身卻是龍軀。
所做之事,外人依舊會認為是龍族所行。
江離所說,若是能夠成真,的確是龍君一脈的出路。
他不是江離,他會選擇權衡利弊之後,最好的選擇。
許遜會被他所給的選擇動搖,他就會被江離給的選擇動搖。
“簡單。”
江離拍掌道:“人道因人而生,不比天道至公。
江西萬水無龍君,導致江西水患不絕。
若孽龍以揚子江龍君之名,開鑿江西河道,接連江西萬水入揚子江,解江西水患。
便是於天無謂,於人大公。
屆時,揚子江龍君於人有功,江西又苦萬水無龍君久矣。
江西龍君之位,豈非水到渠成?”
“江道主大才。”
老龍王不由稱讚。
吞並江西萬水,和萬水借河道入揚子江,看似結果一樣,實則大不相同。
前者是霸道,後者卻是王道。
江離微微一笑,悉數收下。
其實,這正是原著之中,許遜所想。
彼時許遜敗老龍,玉龍太子敗退,欲要斬首孽龍,觀世音求情。
許遜於是提出要求,江西每逢春雨之時,動輒淹浸,水患不斷,而開鑿河道,疏通水患,乃是龍族天賦。
若孽龍能夠一夜滾百條河,以雞鳴為止,便饒其性命,若有一條不成,吾亦不許。
而後,許遜命諸神監管,在四更天,孽龍滾夠九十九條河道之時,假做雞鳴,於是孽龍驚懼,以為已然天亮,未有功成,便倉皇而逃。
九十九條河道已成,許遜又能再次追殺孽龍,實乃兩全其美之策。
後來許遜得以封四大天師,解江西水患,也是其中一大功勞。
當然,如今要收攏江西萬水,不是百條河道就能解決的。
但只需將那些大江大河收斂,實際上就已然可以將江西龍君的框架撐起了。
最多,也超不過一夜功夫。
“如此說來,老龍王是同意了。”
江離輕聲笑道:“那還等什麽,開鑿河道便是。”
“江道主未免太過目中無人。”
佛光之中,靜靜傾聽的觀世音終於緩緩開口:“開鑿河道,是大善之事。
但開鑿之人,絕不會是人魔。
道主還是死了這條心,讓貧僧一試能否於火中取栗,斷了道主心中,人魔魔種。”
“觀世音菩薩何必著急。”
江西依舊笑容滿面:“此時,該問過老龍王。”
亦或者說,老龍王背後的覆海大聖。
一品和聖一品的差距,應當也不小。
但總歸沒有到大境的差距才對,若不然,覆海大聖也不會來這裡自取其辱。
而且,江離相信,身為七大聖之一的覆海大聖,就算是在一品中,也是強戰力。
如此,差距進一步縮小。
而且方才覆海大聖說出的北海海眼,讓江離心中多了幾分猜測。
不求覆海大聖能夠爆冷擊敗觀世音,但至少拖住讓江流開鑿河道總是能做到的吧。
所以,最大的問題,就是說服老龍王,說服了老龍王,也就相當於說服了覆海大聖。
眾人的目光注視到老龍王的身上。
這位自帝軒轅時活到現在的老龍,一時之間也陷入了糾結。
江離說的他的確動心了,可是人魔乃是佛門必殺的存在,如今人魔披龍族之軀,若是保他,就是得罪死了佛門。
這是自斷一條退路啊。
“老龍王可曾見過錢塘江大潮?”
江離察言觀色,再度開口:“錢塘江上潮,有如人道大勢。
潮落之時,風平浪靜,可若是潮起之時,便是勢不可擋,一線天開。
如今人道衰落, 但就好像錢塘江每年八月十八,都會有錢塘江大潮一般。
人道終究會再起大潮,屆時,天庭也好,佛門也罷,也不可直面鋒芒。
且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大晉之後,當有人主出,開大運河,連通南北,勾連海河淮河黃河長江錢塘江五大水系。
若此時龍君一脈再歸人道,說不得彼時就當出五位大龍君。
這五位龍君,可不是孽龍還有人心。
到底如何抉擇,老龍王自己琢磨便是。”
江離話音剛落,探出玉手的觀世音佛光微顫。
“豎子安敢妄談天機!”
鐵樹記中,仙神皆有掐指一算的能力。
四百年前,天庭就知曉晉將代漢。
所以,觀世音知曉,此言不虛。
大晉之後的一脈相承兩王朝,將是人道再度崛起。
佛門東傳,都要假手於人。
而觀世音這一舉動,卻讓老龍王也知曉,江離所言非虛。
當下,老龍王再不猶豫,高聲道:“覆海,吾不願強加意志於你。
你非龍君一脈,此時出手與否,皆憑你之一心。”
“今日,誰也救不了你。”
佛光之中,玉手前推。
江離依舊面不改色,輕聲道:“是不是妄談天機我不知道,但觀世音菩薩大抵今日,是取不走江離的命。
不知道觀世音菩薩,敢不敢與我一賭?”
玉手不為更改,已然近江離周身方寸。
天穹之上,忽作蛟龍吼!
“觀世音,這小子像極了我那七弟,當初之事,本王沒有出手。
這是我們兄弟欠他的,他的傳人,你殺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