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魔?

觀世音一愣，這久遠的名詞，似乎好久都沒有聽到了。

“不對。”

到底是大菩薩，雖然忿怒江離駁了祂的面子，可是其境界仍在。

當注意力不再被江離一人吸引的時候，祂很快就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那孽龍，居然仍有一線生機?”

觀世音都有些驚訝了。

作為親歷過齊天之劫的佛門大菩薩，祂最清楚，那一式齊天的威能。

那是入道之招，入聖之技，哪怕江離的一式齊天稍顯青澀，也不該讓孽龍在直面一式齊天之後，留存一線生機。

而且，孽龍的真靈，確確實實的泯滅了。

哪裡有人，會在真靈都被攪碎的情況下，留存一線生機?

真靈唯一，肉身，乃至神魂，都不過是旁枝細節。

真靈泯滅，那是徹底的入滅。

西山之上的老龍王也看出不對來:“能夠打碎觀世音護體佛光的招式，居然只是敲碎了張酷的頭顱?

他的屍身，保存的竟如此完整?”

其實種種端倪，一直都存在，可是在場眾人都能夠覺察到，孽龍的真靈已然泯滅，才沒有多想。

可如今看來，江離分明是故意留手，否則，孽龍的屍身，早該被他一式齊天，直接化作虛無了。

江離到底想做什麽?

別說老龍王觀世音猜想不到，就連算是江離這邊的許遜和吳猛都看不明白了。

這位太乙傳人到底還有多少後手?

眾皆看向那頭顱碎裂的孽龍之身。

卻見那光禿禿的孽龍之身上，驪珠閃爍。

驪珠，真龍項下而生，是真龍一身修為之所系，相當於人族修士踏入金身境之後鎮壓竅穴凝結的根本符篆，亦或者內丹派崛起之後的本命金丹一般。

是此前一切修為的成就，是此後法相的核心根本。

也幸虧孽龍只是法相偽境，而不是真正的法相，否則，讓他再進一步，元神坐法相，精氣神一切相合，臻至小三合之境。

到時候，想要繞過驪珠這孽龍一身修為所系，攪碎神魂，乃至攪碎真靈，而不損傷驪珠，不讓孽龍一身修為隨風而逝，簡直是天方夜譚。

其難度無異於虛空造物。

而驪珠若在，只要孽龍的生機複蘇，那他便可以再度登臨偽境法相，不算傷及根本。

可問題是，真靈都消散了，生機複蘇而來的孽龍，到底是誰?

“昂吟！！”

天穹之上，龍吟再起。

眾人環伺之下，孽龍體內的一絲生機在驪珠的催生之下，愈發壯大，光禿禿的龍頸之上，再度生長出一顆六陽魁首。

此刻，這六陽魁首，正在揚天長嘯，發出龍吟之聲。

在場眾人，皆是面色震動。

斷首重生，對法相境的修士而言，不算什麽。

可重要的是，這新生的孽龍頭顱，其面貌，卻分明與江離一般無二！

“你什麽時候察覺到，我寄托一點真靈，入了這孽龍之身的。”

龍首重生，孽龍再度顯化千丈法相，法相搖擺，衝入蛟黨織就的百裡碧波之中。

百裡碧波，法相入駐，偽境法相，再度重現。

此前的一切仿佛從沒有發生過。

重生的孽龍搖擺龍身，真龍九似，角似鹿、頭似牛、眼似蝦、嘴似驢、腹似蛇、鱗似魚、足似鳳、須似人、耳似象，除了首級之外，他皆是與真龍一般無二。

如今，這條繼承了張酷一切種種的孽龍盯著江離，目光之中，頗有些好奇。

江離搖頭道:“那孽龍的缺點太明顯了，一步登天，淫性不改。

可偏偏他又修為高深，

雖是偽境，可戰力絲毫不差。這簡直就是你天然的鼎爐。

只要有缺漏，對你來說，戰力再高，也不過是囊中之物，就好像當初在冥府之中，堂堂黑山老妖，被你當時玩弄於掌心，而彼時，我不過才剛剛臻至煉氣如罡罷了。

你到底是人魔，人魔千面，你不可能隻留在我的心中，披他人之身，壞他人之法，不可探究千面之下最終面容，人心不死，人魔不滅，才應該是你的正確玩法。

而且，當初第一次和孽龍交手，黑山的反應也很奇怪，孽龍更是在我顯化太乙救苦天尊符篆之後，肉眼可見的產生了心境波動。

當然，我只是猜想，真正篤定，還是領悟齊天真意，明白為何而執棒之後，天子望氣術小成，能夠釋放心猿，以心印心之後，才發覺孽龍已然生了二心。”

“原來如此，心猿，倒有些意思，同樣生於人心，但卻不像我一樣，只能以七情六欲而生，當然，也就無法操弄人心中的情欲，但卻能施展出純粹的心靈力量。

你那齊天一棍，就是以純粹的心靈，純粹的執念方能催動。

心猿，倒有些像是純化版的我。”

孽龍，或者說江流點了點頭，輕聲道:“不過這麽一來，想要悄無聲息的在你心中種魔，就有些麻煩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談，仿佛在場諸人皆不存在一般。

而與孽龍交情最深的老龍王終於忍不住說道:“姓江的，你這到底是什麽妖法。

居然能夠把張酷的一切種種悉數竊取為己用。”

不僅是老龍王，就連許遜吳猛，都是心生忌憚。

眼前新生的孽龍，若不是長的一顆與江離無二的頭顱，再加之他們親眼看到，孽龍的真靈被齊天一式碾碎。

恐怕他們真以為孽龍修成了什麽神通，死而複生了。

江流瞥了一眼老龍王，嘿嘿笑道:“老龍王，這可不是妖法，妖法終究是有跡可循，可我的天賦，要不是決戰來的如此之快，再加上江離這小子急以求成，直接把孽龍的頭顱給碾碎了。

再給我些日子，讓我一步步攪動六欲七情，讓他生出二心，分割真靈，真靈魔種，破繭而出之時。

我便將徹底化身孽龍，蠶食其一切種種，不僅僅是肉身，元神，乃至於記憶，就算是真靈，也是一般無二。

只有這樣，才算的上是人魔千面，就算是天尊降世，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此話一出，老龍王的面色才真正的嚴肅起來。

連真靈都能取而代之。

那將是從任何意義上，都將一個人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