咀嚼著熊掌的江離,抬起眼眸打量了一番武陵神將,似乎有些驚訝他居然會為自己考慮。
“你不要這個眼神看我。”
武陵神將頗有些不自在的說道:“雖然帝子與你終有一戰,可以帝子的實力,足以堂堂正正的勝你。
大離對青丘,始終是抱著友好的態度的。
若是我有別的心思,根本無需為你尋到一條即將化蛟的巨蟒,直接尋到一條修出法力的惡蛟,豈不更好?”
這倒也是。
江離點了點頭。
一隻即將化蛟的黑色巨蟒,就讓潛修了兩個月,自煉氣如罡,臻至煉髓如霜的自己險象環生,若非生死關頭入門的天子望氣術,早就被一尾拍死了。
若是直接對上蛟龍,那結果毫無疑問,必死無疑。
天子望氣術,固然能料敵機先,可是人家以法力施展法術,直接將江離騰轉挪移的空間全覆蓋式打擊,就是天子望氣術再厲害,也是無計可施的。
說實話,能夠這麽巧合的尋到一隻即將化蛟的巨蟒,真的是意外之喜
這條巨蟒,讓江離的天子望氣術終於入門,在與他纏鬥過程,自己接連練就四髒,從險死還生,到有來有往,再到勢均力敵,到最後的反客為主。
臻至筋骨齊鳴,虎豹雷音,直至煉髓如霜的境界,自己都用了足足兩個月時間,那還是自己有骨氣經的神意相助。
卻隻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就練就四髒,只差煉心,就可換血。
這其中,除去火鴉劍五行養五髒之外,黑色巨蟒焦敖的壓力也有莫大的貢獻。
最明顯的地方就是,最開始煉就第一髒之時,所用的時間最短,因為自己一直遊離在生死邊緣。
反倒後來,他與焦敖之間的差距越小,進境越慢。
這其中,武陵神將功不可沒,若不是他覺察到深潭之下有化蛟巨蟒,自己的進境,可能還要推後。
到時候,為了正月一戰,自己只能進入古書世界了。
“其實,江離和蛟龍的差距,倒也沒有那麽大。”
一旁的莊姑浮在道袍上擦了擦手,慢悠悠的說道:“他已經將三門功法的神意悉數融會貫通。
這意味著,他無需像尋常人一般,先進行一次換血,而後領悟神意,再進行神意入拳,二度換血。
只要煉髒完成,他就可以直接神意換血,成就肉身極境。
大金剛拳,骨氣經,先天一氣,無論哪門功法,都可以煉就足以凝結法力之王,硬接尋常法力的肉身。
更何況,江離是三法齊修。
那蛟龍的法力便是上乘,只要沒有臻至法力之王的地步,一樣勝不過江離。
只不過,這小子離煉血汞漿還有一步,那就是五髒最後一髒。
按理來說,四髒皆以練就,五行輪轉,心臟練就,應當是水到渠成,可你卻一直卡在這最後一步。
應當不是不願,而是不能吧?”
“嗯?”
武陵神將反倒一愣,他的確沒有想到,江離竟然已經領悟了三門三教鎮派功法的神意,畢竟,除了大金剛拳江離展示過之外。
無論是李青蓮的青蓮,還是莊姑浮的蝶夢,都沒有讓他知道的。
而莊姑浮現在願意說出來,顯然是覺得武陵神將的確在江離修行之中起到了助力,這才如此。
江離攤開雙手,沒有否認,慢悠悠的說道:“沒錯,我的確只需煉心,就可以開始換血。
可是有一個問題,資糧不夠啊。
就好像那巨蟒要化蛟,也需要找個地方吞吐日精月華才能褪去蟒軀,蛻變成蛟一般。
我想要換血,就算只是單一的大金剛體魄,
一氣千裡的先天一氣真罡,驚天動地浩然骨,也需要不遜色於那巨蟒化蛟的資糧。更何況我要同修三法,李先生的青蓮只能在最後統合三教,成就圓融肉身,可沒有別的余力了。”
說到這裡,江離微微一歎,很是惆悵。
“道士,你說說你,怎麽就沒有點家當,我也不求你給我一顆吞了就能飛仙的神丹,可也不至於讓我為了資糧的事情發愁吧。
我追殺焦敖殺的那些妖獸,練成金漿,換算一下,頂多夠我構建一隻大金剛體魄的左臂,那夠幹嘛的,自己用嗎?”
莊姑浮笑眯眯,絲毫沒有回應的意思。
反倒是武陵神將摸著下巴沉思道:“那還有什麽辦法呢?
若不然,我出手斬殺一些大妖,讓江公子煉化成金漿?”
“大可不必。”
莊姑浮啞然失笑道:“這小子心中早就有了計劃了,若不然,他才不會在這裡明裡暗裡的嘲諷我,直接就指揮開人了。”
“嘖,還是道士懂我。”
江離終於趁著武陵神將思考的功法,把最後的熊掌悄悄送進了肚子。
“若想與那位帝子一戰,乃至戰而勝之,練就三法合一的無上之體,至尊之身是基礎。
天子望氣術大成,則是關鍵。
這焦敖,其實算是低配版的帝子徹。
單一的大金剛體魄,一氣千裡先天真罡,驚天動地浩然骨,都可以勝過他。
亦或者,小成的天子望氣術,也可以以人身操弄天象,地勢,看穿人之氣機,雖不可窺盡三才,天地人大三合,但對付他,卻也足夠了。”
“可你既沒有修成大金剛體魄,先天真罡,浩然之骨,也沒有天子望氣術小成啊。”
武陵神將依舊不解。
“我天子望氣術的確沒有小成。”
江離搖頭道:“可我已經入門,相地之術,便是風水之術,風水成陣,若提前準備,足以發揮出比風水師平常之時更高一個層次的力量。
若殺了這條蛟龍,以蛟龍之身煉金漿,雖不足以將我推上無上之體,至尊之身,卻也夠練就其中一門。”
武陵神將這才恍然,原來江離打的是這個主意。
“可那蛟龍又不傻,真的會這麽容易就入陣嗎?”
風水殺陣,固然借助地勢,威力無窮,但也有具現,那就是不能離了地勢。
若是敵人不入陣中,那也只能束手無策。
“這就考驗我的相地之術了。”
江離輕聲笑道:“我故意放他一條生路,一來是一條巨蟒,遠不如一條蛟龍對我的幫助大。
二來,卻是為了折損他的心氣。
他因不退傲氣踏破最後一關,卻在權衡利弊之後,依舊逃跑。
他若不殺我,他的心境永遠無法圓滿,法力也必將有缺漏。
而且,這個時間,必然是越快越好。
越快殺了我,就越容易彌補這一心境缺漏。
他卻不知道,我也希望他盡快化蛟,他若積蓄個一年半載,那我可等不了他。
我要布下一個陣中陣。
外陣為蛟龍出海,內陣為困龍之陣。
蛟龍出海,是上好的風水格局,聚攏八方靈氣,他若入此風水地勢,便會如魚得水,極大的縮短化蛟時間。
可當他化蛟之時,內陣便會變換,成困龍之陣,困鎖生機,他吞吐的八方靈氣,就會成為鎖住他的八方鎖鏈,唯一的出口,就在出海之口,也是困龍升天之所在。
我將在那裡等他,以被削弱八重的蛟龍,讓他不至於瞬殺我,卻又依舊凌駕於我之上。
以此遊走於生死之間來磨礪我,讓我踏入天子望氣術小成的境界。
彼時,我便可借天象地勢之力,斬殺蛟龍。”
武陵神將聽的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但旋即他又問道:“若是你的天子望氣術沒有突破呢?”
“那就死。”
江離默然道:“道士,還有你,誰都不能出手。
若不能在這裡突破小成境界的天子望氣術,我就不可能借帝子徹的手,突破至大成境界的天子望氣,真正練就這門屠龍之術。
也便沒有勝他的把握。
若如此,那不如便在這裡身隕。”
武陵神將怔怔的望著眼前的少年,第一次覺得這少年與自家帝子的青丘一戰,不再是那般一目了然。
這少年,對自己,太狠了。
他明明可以直接向莊姑浮索取資糧,明明坐擁雷法。
可這三個月的時間, 他一次都沒有求人。
“當然,這需要你們的幫助。”
就在武陵神將感慨之時,江離開口道:“道士去幫我更改地勢,移山,改流。
我沒工夫尋一個天然的蛟龍出海風水格局,只能生造。
武陵神將,則需要幫忙遮掩,你是漁夫,你最該知道,魚兒在什麽環境下,覺得自己是安全的。”
“只是施行你的計劃,而不是我們主動出手,可以。”
莊姑浮微微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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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一十六年十二月二十八。
離年關越來越近,但天江之下,沒有人族,自然也就沒有所謂的年味。
一處峭壁之上,十數丈的巨蟒緩緩遊走而來,貪婪的望向眼前的深潭。
這深潭居於峭壁之中,蔓延八方,與樹木相通,和山石相連。
且中之一丈,上無覆壓,無論日月經行何處,皆可照射。
“自天地斷絕之後,天地之間靈氣漸漸稀少,但靈氣是不會減少的。
與其說是靈氣減少,其實不如說是靈氣所在的靈界與人界更遠。
唯有修成法力,才可以法力轟破壁障,取來靈氣。
那些洞天福地,便是接近靈界,壁壘薄弱,甚至有些小世界,直接就處於靈界之中。
這深潭,比之本蛟原本的居所更勝不知幾籌,靈氣壁壘隨手可破。
而且,還日月皆照,絲毫不妨礙吞吐日月精華。”
巨蟒身體顫抖:“日月庇佑,日月庇佑,
今日,就是我焦敖化蛟之時,待我化蛟之後。
出深潭,猶如蛟龍出海,殺仇敵,補缺漏,自此天高地厚,逍遙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