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機房裡，只有一兩個人在和老古董電腦較勁。

　　清一色的臥式機箱，球面顯示器，甚至有的顯示器色調都發黃發紅。

　　吳牧仔細一看，三大件都還是老奔騰一代，七八年前的配置呢。

　　無怪乎沒什麽人光顧。

　　整個機房一共二十四個機位，加上外頭的管理崗，至少二十五台配置差不多。

　　這等合同規模，已經超出自己目前的墊資能力了。

　　但是拿下這單對於天安電腦貿易公司來說，又有著特別的意義。

　　除此之外，機房的網線、電路也存在老化現象，有部分需要更換。

　　就這樣轉了一圈後，吳牧給姓廖的留下個手機號，便打道回府了。

　　路過東門布告欄的時候，才想起本部的廣告單還沒撒到，乾脆用兜裡常備的貼了上去。

　　正在回雄獅電子城的路上，吳牧接到了蕭晨雨的電話:“龍卡密碼呢?”

　　吳牧下意識地道:“你的生日。”

　　說完，電話裡突然就安靜下來。

　　直到那邊匆匆掛斷，吳牧才反應過來，這事只是他忘了改，絕對沒什麽其他寓意。

　　然而對於蕭晨雨來說，當聽到手裡頭這張封印著近5萬塊的龍卡密碼竟然是自己生日時，腦袋裡轟的一下就炸開了。

　　隨即就是滿心的甜蜜，和莫名的自信。

　　她忽然覺得自己又行了，趙欣對於自己的威脅根本沒那麽大了。

　　回到雄獅電子城，裡頭已經停止了營業。

　　各家都在盤點收拾，準備下班。

　　路過二樓樓梯口的櫃台時，裡頭孫老板冒出頭來，“喂，大學生，聽說你開公司呀喂?”

　　孫老板大名孫尚志，櫃台不大，是雄獅電子城裡專搞二手電腦和維修的專家。

　　往常遇到裝機問題的時候，吳牧常來和他請教。

　　而遇到那些囊中羞澀的客戶，吳牧也會投桃報李地介紹給老孫，所以交情都還不錯。

　　“孫老板，我那只是小打小鬧，混點生活費而已。”吳牧謙虛著道:“你呢，最近生意怎麽樣?”

　　孫老板笑而不語，“還行，混口飯吃。”

　　隔壁櫃台的李姐聽了，可沒打算放過吳牧道:“大學生也玩留一手這套了，你當我們每天看不到你的出貨量呀?”

　　“李姐，我那是薄利多銷。”吳牧從容應對著，腳步不停，“窮學生的錢不多，不然我也不會來打工了不是?”

　　回到新發電子櫃台，只有范長彪在搬貨。

　　吳牧正要幫忙，卻被范長彪攔下來道:“我一人就行，趙老板在裡頭等著你哩。”

　　推開操作間，趙欣嫻靜地坐在桌前，認真歸攏著一天的流水和盤點。

　　見到吳牧進來，趙欣撩了撩鬢角垂落的發絲:“回來了?坐，那個機房什麽情況?”

　　自己拖個板凳坐下，吳牧介紹道:“加上管理崗電腦，一共二十五台機子。再有部分網線和電路需要更換。”

　　趙欣思忖道:“那得按照二十七八台機子的貨去準備，這單合同不能低於30萬，否則你沒錢掙。”

　　對於總報價，吳牧沒有異議，但是對於裝機單數卻是不解，“欣姐，為什麽是二十七八?”

　　趙欣靈巧地擺弄著手裡的圓珠筆，“學校這種單位嘛，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頓了頓，又道:“另外，這種單子既然是熟人介紹給你的，你是不是得準備點禮物?”

　　送禮?

　　以吳牧兩世為人的經驗來說，

肯定不合適，於是搖了搖頭，“柳書記主要是為了扶持我這個創業項目，想要打造成大學生創業的典型和示范工程。”　　“這樣的話，那你的報價，不能太高，也不能過低。”

　　趙欣建議道。

　　吳牧點點頭，這個尺度，他多多少少能明白一些:“我會總體把握的，只是這備貨和回款上……”

　　話未說完，趙欣便明白他的意思，直接打斷道:“你什麽時候回款，就什麽時候補上。”

　　這是個大人情了，否則吳牧還真得費一番功夫。

　　“欣姐，你真是我的貴人。”吳牧的感激倒不是假的，“我都不知道怎麽報答你了。”

　　不料趙欣也不把他當外人，“別想怎麽報答了，給我拿拿肩，這一天下來……”

　　微微一怔，吳牧很快反應過來。

　　大丈夫能屈能伸的，給人捏捏肩這種事兒，有什麽關系?

　　更何況欣姐還是個女人。

　　吳牧一上手，趙欣便舒坦開了，“手法不錯啊。”

　　“那是，我從小就靠著給我媽捏肩捶腿，混零花錢。”

　　趙欣俏臉微紅地淬了一口，立刻轉移了話題道:“對了，我有個事想問問你的意見。”

　　“欣姐，你說。”

　　“你也知道，那邊的百腦匯大樓就要竣工了，現在內部招商已經開始了。我琢磨著，咱這櫃台，是不是得挪到那邊去，你覺得呢?”

　　記憶中的百腦匯是在01年9月份開業的。

　　眼下卻已經在朱江路上傳開了， 不止是雄獅電子城的櫃台老板們蠢蠢欲動，就連外頭那些門面裡的個體老板們，也都想著去湊湊熱鬧，借一借扎堆效應的東風。

　　吳牧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分析道:“百腦匯一旦開業，必然會對咱們櫃台的生意造成影響。至少商戶多了，這利潤空間肯定會下降。”

　　“加之百腦匯也是朱江路重點打造的IT零售重心，到時候鋪天蓋地那麽一宣傳，配合新環境、新口號，也會對雄獅這邊的流量帶來影響。”

　　趙欣當即就坐不住了，連柔肩上的舒適體驗都顧不上了，轉過身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得搬?”

　　吳牧沒理她，而是一把將趙欣扳轉過去，續道:“就算這回花大價錢搬到百腦匯去，那好，過幾年再出了個千腦匯、萬腦匯，怎麽辦?”

　　“那你意思是不搬?”趙欣左右為難:“可萬一錯過這波風口，到時候雄獅這邊涼了，再想進場，代價可就大了。”

　　吳牧這才總結道:“所以我認為，重點不是搬和不搬。而是欣姐，你要考慮跳出奸商的新手村。具體就是，經營模式的轉型和突破。至少要擺脫櫃面銷售、攢機這種單一模式。”

　　此話一出。

　　趙欣一個激靈，蹭地起身，美眸靈動地直視吳牧道:“高材生果然不同凡響唷！沒錯，我站了這麽多年櫃台，也該考慮考慮換換經營模式了。怪不得老顧一點都不慌……”

　　“放心，等姐成為朱江路最靚的女老板之後，姐一定罩著你！”

　　“對了，你剛才說誰是奸商呢?”

　　吳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