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亢奮的心情坐在座位上，李陽放在胸前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著，像是被擱淺在泥潭中滑膩膩的蚯蚓沾粘著手心裡的汗珠。

　　七點……

　　七點半……

　　八點……

　　八點半……

　　……

　　十二點。

　　一直到上午的課程都已經全部結束打響了下課鈴聲的時候，李陽看著教室最後一排的空蕩蕩的座位眼底露出了猙獰的笑意。

　　“張升怎麽沒來，錢胖子你知道他去幹什麽了嗎?”

　　錢胖子背著書包莫名其妙的斜著眼瞥了李陽一下，像是看神經病人一樣訕笑的回答，“你怎麽這麽好心居然會關心他?”

　　“……我……不是看著一早上都沒見到他人影，我又是班長，所以想關心關心他唄，怎麽說也是在一個教室裡面上課的同學，這不是應該的嘛。”

　　李陽結結巴巴的找了一個蹩腳的借口，說完這幾個字，他的後背全都被嚇出來的冷汗打濕，秋風吹過，一陣陣發涼。

　　“算你還有點當班長的自覺，升哥沒什麽事，今早他去海鹽市裡的陸風高中考試去了，大概過幾天才會回來吧。”錢胖子不疑有他，反正張升去陸風高中的事班主任和村長都知道，也不是什麽秘密。

　　“什麽！?”李陽齜牙欲裂，他恍惚的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的又問了一遍，“去考試了?”

　　“那可不，上次白村長不是當著全班的面都宣布了嗎，他被陸風選中了，考試是今天下午舉行，所以上午他就走了。”

　　“不……不可能！他……他都那樣了怎麽還能動！你……肯定是說謊！”

　　錢胖子原本耐著性子跟李陽嘰歪，可是從他嘴裡吐出的話居然莫名其妙的，還誣陷自己撒謊騙他，他TM的有病才會騙他，升哥去市裡考試這種事情他說出來就是想氣氣他，騙他有什麽用！

　　“我神經病才騙你，再說升哥身體好好的怎麽就不能去考試了，今早還是坐著我爸的車去海鹽的呢，剛好我家要去市裡賣肉。”錢胖子斬釘截鐵的語氣打破了李陽最後的幻想，他雙腿一軟，整個身子無力的癱在地上，眼睛裡無助的露出害怕恐懼的神色來。

　　“杠子……三……升……”

　　錢胖子看著李陽沒出息的熊樣，連忙向後退了幾步，鄙夷的搖搖手，“那個……不至於吧，反正我可沒對你幹什麽，你可別碰瓷啊。”

　　李陽的眼中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感，胸前像壓了一塊沉甸甸的大石，悶的的他喘不過氣，掙扎的大口呼吸著，他的臉色“刷”的一白，歪過頭稀裡嘩啦的吐了一地汙穢。

　　……

　　李紅看著坐在炕上一言不發的老公，神色有些慌亂，她推了推李剛的胳膊，“怎啦?你這樣子是怎麽回事?”

　　“死了……三杠子死了！”

　　李剛的話猝不及防的讓李紅一屁股坐在地上，整個人都傻了，“怎麽……他怎死的?”

　　“不知道，早上被村長路過發現他滿臉是血的倒在紅河邊的鄉道上。”

　　“警察來了?”

　　李紅的聲音帶著顫抖，手裡的水杯晃蕩出的白開水撒了一桌子。

　　“來了，我過去遠遠看了看，後來找人打聽說是腦子出血引起的腦部缺氧什麽的，反正就是人沒了。”

　　會想起上午看著救護車蓋著白布把人運走時候的情景，李剛心裡發慌。

　　“因為沒有外傷所以警察說可能是他自己身體不好意外死的……”

　　李紅松了口氣，

按在胸口的手緩慢揉了揉，“那……就是壓根沒辦那件事就……”　　李剛沉默的搖搖頭，心裡生出一絲驚恐來，那條道是他告訴三杠子的，張升周末上午都會去張家的山頭，那裡是必經之路，再說村長說來的警察驗了屍體說是早上八點鍾死的，那時候他不放心趴在自家的院子牆頭看到張升從那條路走回家的，當時正好八點十五，這時間兩人肯定是碰上了的。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三杠子雖然喜歡喝酒賭博，但是身體一直都好好的，從沒有聽說他腦子有什麽毛病，怎麽會突然這麽巧遇到張家的那個孩子就沒了命！

　　一股寒氣帶著濕涼的水汽吹過他的脖頸，嚇的他連汗毛都倒豎起來。“以後張家那小子咱們別惹他了，讓陽子都忍著些，反正沒多久他就要去省城了，見不了幾次，小心著點。”

　　李剛的話讓李紅心思一下揪了起來， 她面帶驚恐是張著大嘴，用力的喘著粗氣，黑黃的面皮鼓漲起來，猶豫的試探道，“是張升……殺的?”

　　李剛搖搖頭頓了一會又點點頭，“行了，這事以後就爛在肚子裡，想活命的什麽也別說。”

　　失魂落魄從學校回來的李陽剛踏進家門就被自己的老媽用力的拽進房間，李剛坐在炕上聽著李紅哭泣的鼻音時斷時續的從遠處傳來，他抬頭神色恍然的眺望著遠方高高掛在天際的金色太陽，默默的攏了攏身上的薄外套隻覺得半點感受不到陽光的明媚和燦爛，只剩下帶著深深寒意的蕭瑟。

　　……

　　張升順利的到達了陸風高中，方林看到這個黑黑瘦瘦的孩子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

　　他熱情的拉著張升超學校裡面走去，“歡迎啊，我看了《爸爸去哪裡》的節目，你在裡面的表現非常優秀，這次學校的內招考試如果通過了，下個學期你就可以來這邊上高中了，當然學費的問題因為是私力學校所以比較高昂，學校根據你的成績可以相應的減除一些，想要完全免除可能最後還要看校董事會的決定。”

　　張升默默的聽著方林的介紹，途中遇到一個穿著藍色襯衣，梳著平頭的男人，方林喊住他，“肖處長，這不是要舉行內招考試嗎，你這是去哪?”

　　肖處長訕笑幾聲，“那什麽……李書記說有點事要我過去。老方啊，你也是，從那裡搞來這麽一個孩子，你看看這樣子哪裡像是成績好的樣子。”說完肖處長皺著眉頭看了一眼旁邊穿著寒酸的張升，朝著方林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