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胖子從北邊回來了。
他果然沒有讓西蒙失望,帶回了西蒙要求的所有東西——火矢,小陶罐,瀝青,零件和魚油。
“辛苦了,去塔樓裡睡一覺吧,睡醒了去火塘旁烤一隻兔子吃。”西蒙拍了拍胖子的肩膀。他比出發前要憔悴多了,看樣子一路上沒少操心。
角樓已經完工了,但這並不意味著工人們便解放了。這兩天西蒙讓工人們馬不停蹄地依照他的要求打磨各種木料,做成西蒙需要的樣式尺寸。
現在胖子帶回了零件,只需要將這些東西組裝在一起,投石機就完成了。
“老爺,這可真是不可思議,您的投石機,看起來就像是意大利王國宮廷裡首席工程師親手做出來的藝術品一般精湛。”當角樓上的投石機被組裝好後,萊安漬漬稱奇地說道。
西蒙並不知道萊安是否過分誇張地稱讚了自己,不過他自己對這個投石機倒還挺滿意的。
配重式投石機太笨重了,不適合裝在塔樓上,所以西蒙依舊是選擇了扭力式投石機。
這可比西蒙的第一件作品——在伊賽爾堡匆匆製作,很多地方甚至連樹皮都沒削掉的簡易投石車要精致太多了。
“好極了,現在讓我們來測試一下,看看將來圍攻我們的敵人會面對一隻怎樣的恐怖野獸。”西蒙撫摸著投石車的止杆說著,將止杆中間綁著用來保護投擲臂的緩衝軟墊拍得啪啪作響。
“嘎吱嘎吱……”
兩個身強力壯的工人卯足了勁轉動著投石機側面的十字拉杆。
由阿伯爾多倫港老鐵匠親手製作的鐵轉軸結實可靠,將繩束繃得緊緊的。動力臂在一陣尖酸的吱吱作響聲中躺平了身子。
投石車對準了萊茵河畔的方向。在臨近河流的地方有著一大片草地,現在草地上正鋪著一層冰冷的“白色外套”。
用這個地方來測試投石機的射程,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加布裡埃爾騎著馬到河邊叫回了正在垂釣的老好人維托,見一切準備就緒,萊安對西蒙點了點頭。
“放!”
“噠!”
伴隨著投擲臂的高速抬起和緩衝軟墊被撞擊發出的沉悶聲響,一顆籃球大小的石彈被狠狠地拋了出去。
眾人在角樓和村牆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只見石彈在空中劃過了一條優美的弧線,緊接著,河畔邊的草地上飛起了一片小小的雪霧。
“走,萊安,我們去看看飛了多遠。”西蒙揮了揮手,和萊安一起走下了村牆,朝村門的方向走去。
石塊飛了將近有一百七十米左右。
這個距離,對於角樓上的小投石機來說,已經很不錯了。畢竟,這枚石彈還是工人們臨時在村附近的萊茵河畔邊所能找到的最圓潤的石塊了,凹凸不平的外表會讓石彈發射出去後充滿變數。
專門的投石機石彈還得一枚枚地由石匠們去細細地打磨。
“老爺,接下來隻用不斷地調試就可以了。不過,有一點麻煩的是,我們需要一批打磨過的圓潤石彈。”萊安熱情洋溢地說著。
他的樂趣很簡單很樸實——精密的機械和雄偉的建築。
“來日方長,我們可以先在河邊挑出一塊塊相對圓潤的大石塊和一筐筐小鵝卵石充當彈藥。”西蒙站在角樓上,一邊眺望著河畔邊拾撿石頭的工人和村民,一邊不緊不慢地說道。
西蒙的心,自從角樓和投石機正式完工後,平靜了許多。之前一直如鐵砧般壓在他心頭的急迫感和壓迫感減輕了不少。
萊安聽到了西蒙的回答,讚同地點了點頭,不過看著彎腰忙碌的村民和工人,以及在馱馬車上被裝好的一筐筐石頭石塊,他疑惑地皺了皺眉頭。
“老爺,我承認在戰爭時投石機的彈藥自然是越多越好,但是,您要求工人們撿的石塊數量也太多了吧,看這個架勢,您是要清空河畔邊所有的石頭?”
“說實話,我確實有這個打算。這架投石機給了我許多靈感,所以,我前段時間讓比爾和弓箭隊還有牧羊人為村民們製作了一件簡單,卻十分實用的武器。以石頭為彈藥,讓手無寸鐵的村民也能在村子被圍攻時守衛家園。”西蒙神秘地笑了笑,這讓萊安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什麽武器,用石頭當作彈藥,還能讓村民們大量使用,用來守衛村莊?”萊安自言自語地說著,低下頭思索。
他像是在迷霧中抓到了答案的衣角。那個模糊的名稱一點一點地浮出水面,呼之欲出:“投石索?”
“沒錯!”西蒙讚同地點了點頭。
“原來是它,殺死過巨人的遠程兵器!”萊安大笑著感慨道。
在聖經中,大衛曾經就用投石索擊殺了巨人歌利亞。
投石索的製作十分簡單,只需要一根繩子和一小塊皮革彈巢就可以了。
另外,投石索的使用也非常簡單。
使用者只要抓住繩子的末端,在頭頂飛速揮舞旋轉,到了第四五圈時,速度達到最大了,就放開一條繩子,皮革彈巢中的石塊便會順著切線的方向飛出,帶著強大的動能砸向敵人。
西蒙並不要求村民們到時候投得有多精準,他需要的是村民們能在牆外敵軍衝鋒時用投石索投擲出密集的石塊,打擊敵人的士氣和肉體。當然,能直接打死是最好不過的了。
投石索的威力不容小覷。
如果投擲較大的石塊話,雖然投不了多遠的距離,但殺傷力很高,三到四發就能擊碎木盾和蒙皮盾。這個威力要是砸到人的腦袋上,那個倒霉蛋很大概率會當場斃命。
畢竟在古希臘時期,投石兵就是用來對付重甲步兵的。高速飛石所造成的巨大鈍擊傷害可不是鎖子甲能抵擋住的。
後來,由於盔甲技術和弓弩技術的提升,以及羅馬軍團的消亡,成建制的投石兵和投石索這一武器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野。只有牧羊人和一些南部地區的山民們會使用了。
雖然現在再用投石索對付穿著厚重武裝衣和鎖甲的士兵效果不佳,但對於軍隊中的大部分盔甲不全,盾牌不全的征召士兵而言,這依舊是一件高性價比,具有高威脅性的武器。
西蒙上次在布魯恩商隊裡的雜貨商人那購買了許多繩子,然後將木堡倉庫中積攢的一部分皮料拿出來作為材料,一共做出了將近六十根投石索。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就是組織這些冬天裡無所事事的村民們在老牧羊人和比爾的教導下學習使用投石索了。
………………
貝格郡最臨近布羅克霍弗渡口的村莊是離萊茵河不遠的洛豪森村。
洛豪森村的領主費福爾是個一身肥膘的騎士。
因為洛豪森村臨近渡口,許多商隊都會經過這裡,久而久之,這裡也就形成了一個小集市。
洛豪森村的領主費福爾靠收稅以及自己經營的澡堂賺得盆滿缽滿,所以有這肥胖的體型並不算奇怪。
和哈圖阿麗亞郡一樣,這裡也是一片白皚皚的,被冰雪籠罩的世界。
商販和趕集的村民們在村莊簡陋木牆旁的小集市裡來來往往,挑選或者販賣著貨物,賣家滿天要價的聲音和買家坐地還價的聲音不絕於耳。
鐵匠鋪中飄出了綿綿不斷的白氣和富有韻律的打鐵聲,馬廄裡的馬兒低下頭享用著馬夫剛剛添進食槽裡的乾草麥麩,酒館裡的濃烈酒味和熱鬧喧囂飄過了街頭,飄出了村牆,融入了村外淡淡的雪霧之中。
一陣大風吹過,天空中零零散散飄洋著的雪花不知不覺又變大了許多,雪霧也變得更濃了。
此時的洛豪森村無疑是商人們和冒險者們最溫暖的避風港灣。
“噠噠,噠噠……”
肆掠的寒風之中隱約傳來了馬蹄的聲音,在洛豪森村的大門前站崗的士兵將身上用來禦寒的鬥篷裹得更緊了。
他們猜測著到底是哪個可憐的家夥這會兒還在雪原上騎馬,聽那雪霧中隱約傳來的急迫策馬聲,想必那騎手已經凍壞了,迫不及待想要來村裡的酒館喝上一杯熱騰騰的蘋果酒呢。
當驅馬的身影從雪霧中出現在兩個守門衛兵面前時,這兩個剛剛臉上還笑嘻嘻開著玩笑的家夥頓時傻了眼,張大了嘴巴愣在了原地。
騎馬的人是布羅克霍弗渡口哨站的斥候。此時的他全然沒了往常來這喝酒時的高傲神采,一臉灰青,嘴唇發紫,身上的皮革填充甲上滿是汙穢。
“巴瑞,發生了什麽事?”年長一些的守門衛兵很快清醒了過來,連忙迎了上去,但這時,斥候像是燃盡了體內最後一絲力量,撲棱一下從馬上摔了下來。
“我的上帝!”那個守衛驚呼了一聲,這時,他才看見趴在地上的斥候背後插著一支羽箭,他的後背早已被鮮血浸濕。
“拉,拉響警鈴,洛翁伯爵的軍隊渡過了河岸,正朝這邊過來過來……”
斥候微弱的聲音在呼啦啦的大風中很難聽清,不過好在年長的守衛在他耗盡最後一點生命之火之前聽全了他的遺言,隨即一臉難以置信地站了起來。
“怎麽了?我們在布羅克霍弗渡口的哨站被森林強盜搶劫了?”年輕的守衛顯然沒有上過戰場見過鮮血,此時的他正別著臉,盡量不去看斥候的屍體。
“不, 是洛翁伯爵!他的軍隊已經渡過了河岸朝這邊行進,你馬上去村裡搖響警鈴,我去找領主!”
年長的衛兵就算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洛翁伯爵的軍隊絕不可能是來這裡做客的,於是他二話不說,回過頭拔起腿就往村門裡面跑去。
“他們怎麽可能會在這麽惡劣的大雪天裡征召軍隊攻過來?”年輕的衛兵一臉震驚,但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容他慢慢思考這個問題了。
“叮當,叮當,叮當……”
“什麽聲音?洛豪森村的村長是頭愚蠢的野豬麽,這才剛開市多久,天都沒黑,就休市了?”小集市裡,一個商人罵罵咧咧地抱怨著。顯然,他把警鈴聲當成休市的鈴聲了。
“搞什麽鬼,哪個混蛋搖響了警鈴?”塔樓臥室的床上,胖敦敦的費福爾爵士正在和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翻雲覆雨,聽見村口隱約傳進臥室的警鈴聲,他火冒三丈地赤著腳下了床,提起褲子走到了窗邊,“如果這次又是樵夫魯赫家那調皮的小屁孩搖響的警鈴,我發誓我會親手送他去地獄!”
不過他發現,這次與上次不同的是,從村口通向塔樓的路上,跑過來了一個滿臉寫著焦急的守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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