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快要接近飯點的時候,西蒙一行人終於抵達了商人奧布裡的最終目的地——威斯巴登鎮。
此時的天空烈陽高照,萬裡無雲。燦爛的陽光肆意地灑落在大地之上,給身上沾著冰涼露水的夥計們帶來些許溫暖。
威斯巴登鎮果然同眾人的猜想一樣,相比其他地方,富饒而氣派。
用條石和高大堅硬的原木堆砌而成的城牆上空,彩旗迎風飄揚。城鎮外牆四角散布著高聳的塔樓,從遠處隱隱可以看到塔樓上擺著巨大的羅馬輕型弩機。
在威斯巴登鎮城牆前面的空地上,如科隆城一般,一條深深的壕溝環繞著城鎮四周。一座簡陋不堪,只是用幾條粗大的原木做成的木橋連接了被壕溝切斷的通向城門的泥路。
在壕溝前面,有一排小土坡,估計是用當年的工人們挖掘了壕溝後剩下的土石堆砌出來的。那排小土坡上歪歪扭扭地插著兩列削尖過的樹枝,構成了一道足以讓任何攻城者倍感棘手的“荊棘森林”。
“駕!”
在小心地放慢速度通過了壕溝上的小木橋後,西蒙抬起了頭,清楚地看到威斯巴登鎮高大的門樓上,有幾個穿著乾淨的長袖皮甲和品相上好的皮革手套,手握輕弩,慵懶地倚靠著牆垛閑聊著的士兵。只見他們頭上戴的簷式頭盔正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著刺眼的光芒,讓西蒙不禁眯了眯眼睛。
在門樓下面,城門門洞兩邊站崗的衛兵握著筆直的尖矛,戴著鎖甲頭巾,穿著厚厚的軟鎧甲和鑲釘鐵片布甲衣,微微昂首,仔細打量著每一個企圖進入城鎮的旅行者。
在經過了胖子的簡單交涉後,衛兵和小稅吏放開了道路。聞著濃鬱到令人窒息的尿糞混合騷臭味,西蒙一行人微微勒馬,等待著還在城門口交稅的商人奧布裡。
等奧布裡騎著他的旅行馬帶著剩下的商隊夥計們和護衛們與西蒙等人會和時,所有人都知道,現在已經到了離別的時刻。
“西蒙爵爺,感謝您的一路相伴,托了您的福,我們終於平安地抵達了威斯巴登。這是您應得的鏢金。”商人奧布裡看上去很是愉悅,說著說著在一個夥計的幫助下下了馬,一邊向西蒙走來一邊解下了他剛剛才別回腰間的大錢袋,從裡面掏出了一個早就準備好的鼓鼓囊囊的小錢袋。
“願上帝保佑你們,再會!”西蒙笑了笑,讓胖子接過錢袋,微微點頭示意。
“西蒙爵爺,”商隊護衛培迪這時從奧布裡車隊的馬車上拿回了屬於他的行囊,扛著長矛走向西蒙這邊,“我想陪您一起去德累斯頓,見識見識整個王國權力中心的風采。您知道的,我絕對是一個合格的旅途護衛,而您只需要為我提供一份商隊夥計的薪水即可。”
西蒙捋著自己的胡子,看著這個小夥子堅毅的面孔,感受到他那發自心底的渴望,稍加思索後,對著培迪點了點頭。
培迪在那場林中遭遇戰裡便證明了自己。而西蒙認為自己一行僅僅四個人,如果遭遇了如上次遭遇戰一般的危險,實在是很難招架。自己和培迪也接觸了一段時間,對他有了基本的了解和認識,別的不說,至少這可比在威斯巴登的酒館中現行招募幾個素不相識的商隊護衛要來得令人安心得多。
就這樣,今天中午在酒館中暫且休息時,西蒙讓挺著大啤酒肚的酒館老板在那間只有三張草床的給侍從士兵休息居住的房間裡多添了一張草床。
對於酒館老板來說,只不過是讓夥計從倉庫裡抱來一堆乾草和一席髒破的亞麻布毯的事情;而對於培迪而言,
從今天開始,他將和西蒙一起走過漫長艱辛的旅途,直到抵達德累斯頓。 此時已經是午後,酒館的廚子擦了擦頭上的汗珠,將最後一個客人要的烤豬排裝在木盤裡,隨後大聲呼喚著傳菜夥計的名字,將餐碟放在了櫃台上,如釋重負地取過旁邊用來擦桌子的肮髒破布擦了擦他那油漬漬的雙手,解開圍裙,準備去後院的小椅子上曬曬太陽小睡一會兒。
不料這時,面色匆匆的酒館老板快步從那嘎吱作響的木樓梯上走了下來。不可否認,酒館老板那肥碩的身軀又想快速下樓卻又時刻擔心自己重心不穩摔倒的憋屈別扭樣實在是很搞笑,剛剛擦完手的廚子看著酒館老板的滑稽樣子不禁捧腹大笑。
不過等滑稽的大肚子酒館老板穿過一眾酒客和桌椅間狹窄的過道來到廚子身邊說過幾句話後,廚子的笑容凝固了,半天都笑不出第二聲。
“唉,真是見鬼,這位尊貴的爵爺可真會挑時候吃飯。”廚子的歡快愉悅消失得無影無蹤,只見他皺著眉頭抽了抽鼻子歎了口氣,聳拉著腦袋撅著嘴巴走回鍋前,開始為西蒙一行人準備午餐。
“爵爺,您要的酒。”一個還未完全變聲,稚氣未脫的男孩舉著托盤,將五杯的當地產的啤酒放在了西蒙的桌上。
西蒙拿起木杯,喝了一口啤酒潤了潤乾涸的嗓子,打量著四周。
這個酒館和其他地方的酒館沒什麽不同,無論是牆壁邊插著的火把,還是掛在窗邊用來擋風的獸皮,或者是酒館裡熙熙攘攘的旅行者,商人和雇傭兵。
這不,西蒙才剛剛坐下沒多久,便有一個眼尖的,原本抱著手百無聊賴地倚靠在牆邊等待的劍客走了過來。
只見這個劍客頭上戴著一頂深綠色的兜帽,穿著戰痕累累的長袖鎖甲,手腕纏著一卷髒兮兮的亞麻布裹手,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是在一次又一次戰火的衝刷下活下來的老兵油子。
“這位爵爺,您需要護衛嗎?我敢保證,在整個王國裡,您再也找不出第二支和我們紅狐傭兵小隊一樣勇猛的傭兵隊了。”這個劍客長著金黃的絡腮大卷胡,臉上有著一道長長的刀疤,著實令人印象深刻。
“我現在暫時不缺人手。”西蒙對於這種來歷不明的看上去和尋常傭兵無異的家夥很是警惕。
有了奧布裡商隊裡那個叫格吉爾的叛徒差點讓商隊覆滅的教訓之後,西蒙很難對這種找上門來推銷自己的傭兵產生哪怕一絲好感,即便他看上去很強壯,很可靠。
“那真是太可惜了。”劍客搖了搖頭便無趣地走開了,同時,西蒙要的飯菜也被酒館夥計端了上來。
接下來便是無聊的進餐時間了。對於這個小酒館的廚子做的食物,西蒙可實在不敢恭維。不過就在西蒙想快點填飽肚子上樓休息時,他的耳朵不由被不遠處的一個正在講述故事的吟遊詩人給吸引住了。
“在遙遠的安茹公國,有個守舊的貴族家庭,他們依舊施行著古老的財產均分製。即便是他們家族的小姐,在老伯爵過世之後,也能分到一身精良的裝備和一匹上好的戰馬,以及一塊富裕的村莊。”吟遊詩人用他那獨特的腔調講述著故事,不僅是西蒙,他旁邊的傭兵和當地鎮民都被吸引住了。
“咳咳,講這個故事前我得事先說明一下,這個故事是一個來自西法蘭克王國阿基坦公國的吟遊詩人在亞琛告訴我的,當時他那地方口音極為濃重的法語簡直像是一隻頭上套了鐵桶的發情野豬在那甕聲甕氣地亂嚎,我可真是廢了老大一番勁兒才聽全了這個故事,”吟遊詩人無奈地聳了聳肩膀,在場所有人都不禁哈哈大笑,酒館裡充斥著快活的空氣,“所以如果你們以後從別的吟遊詩人那聽到其他版本的這個故事,請不要覺得我克裡斯汀是個滿嘴胡話的大騙子。”
“當然,克裡斯汀,我們都相信你,快講吧!”一個穿著粘著乾透了的泥漿的暗紅色羊毛長袍的鎮民高舉酒杯大聲說道。
“好吧,我開始講了,咳咳。就在我剛剛講的這個守舊的家族裡,很久很久以前,賢惠的伯爵夫人生下來一個美麗的女孩,老伯爵十分高興,給她取了一個美好的家族先祖名字,叫瑪蒂爾達。但是這個女孩與其他文靜溫柔的貴族小姐不同的是,她從小對武藝十分感興趣,在別的孩子剛剛進入學習騎馬的年齡,她騎馬時手裡的騎槍就已經比附近領地同齡的男孩們耍得都要好了。”
吟遊詩人的故事在開頭便已經十分引人入勝了。西蒙甚至看到旁邊幾個戴著破爛氈帽的鎮民手裡拿著的木酒杯舉了半天都沒再喝第二口。大家平時聽慣了如史詩一般宏偉的戰爭詩歌和騎士公主之間的浪漫愛情故事,這時候忽然聽到一個不同尋常,聞所未聞的“反套路”故事,很難讓人提不起興趣。
“就這樣,瑪蒂爾達在馬背上和揮劍中一天天長大,一直到了老伯爵想給她尋個丈夫的年齡。瑪蒂爾達並不反對老伯爵的想法,不過她提了一個十分奇怪的要求,她說所有想要追求她的男人必須得打過她,誰能將她擊敗,誰就能擁有她……咳咳,我的嗓子好乾,酒喝完了。”
頓時,之前安靜得只有吟遊詩人一個人說話聲的酒館中噓聲一片,其中一個豪爽的旅行商人站起來二話不說叫了兩杯蜜酒送給那個笑嘻嘻的吟遊詩人。而更多的是鎮民們激烈的討論,大家都想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麽。
西蒙不禁笑了出來,想起了他第一次和吟遊詩人路德維希相見時,他也是用這種講到精彩處時裝渴的伎倆讓人給他續酒。想到這,西蒙不禁有些好奇,和路德維希分別了這麽久,他現在過得怎麽樣。
“啊哈,有了這位好心的先生的酒,我瞬間感覺好多了。咳咳,接著往下說,瑪蒂爾達是那一塊領地遠近聞名的美人,人送稱號野玫瑰,意思是又有著如玫瑰一般美麗的面容,卻又有著如玫瑰刺一般扎手的性格和武藝。無論如何,當時周圍領地的貴族小夥們聽說了這個奇怪的要求後,一個個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想要一展身手,抱得美人歸。”
“嘿,我猜後面有一個帥氣的王子贏得了她,然後故事就結束了是麽?”酒館的牆角邊,一個穿著皮甲背心的光頭雇傭兵粗裡粗氣地說道。
“不不不,我的朋友,你想的太簡單了。瑪蒂爾達戰鬥起來簡直比最是瘋狂的維京蠻子裡的盾女還要勇猛,參加選拔的小夥子們一個個铩羽而歸,失望地相互摻扶著離開了伯爵領。即便是一個已經贏得過一次公爵舉行的比武大會冠軍的年輕騎士也落了下風,最後被淘汰出局。”
“有意思。”西蒙已經不知不覺吃完了盤子裡的食物。不過令他驚奇的是,他剛剛還覺得味如嚼蠟,食之無味但棄之可惜的食物是如此鮮美。與其說是食物美味,倒不如說是吟遊詩人的故事對於他來說十分下飯。
此時酒館裡的聽眾們鴉雀無聲,顯然這也是他們從沒想到的結果。
“對於這個意料之外的結果,老伯爵焦急萬分,但是公爵聽說了之後倒是十分感興趣,想要瑪蒂爾達到他的宮廷裡去,做他的內府騎士。而更令人意外的是,瑪蒂爾達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公爵的誠摯邀請,穿著一身精良的裝備,騎著一匹戰馬,帶了一袋子銀幣,告別了家人朋友,開始了她遊歷大陸的旅途。”吟遊詩人喝完了商人送給他的第一杯蜜酒,怎吧著嘴放下了空空如也的木杯,拿起了第二杯密酒。
酒館裡的眾人聽得目瞪口呆,回味無窮。瑪蒂爾達簡直顛覆了他們對女性的所有刻板認知,她不但強健,率真,而且還很灑脫。
“瑪蒂爾達踏上了旅途,在很多地方留下了她的靚影。她曾經跟隨過朝聖者,當過雇傭兵,進入過商隊,在旅途裡,她歷經了人間冷暖,吃過很多虧,殺過很多人,原本熱枕的心也逐漸冷封。直到有一天,她在意大利王國的一次獨行中出了意外,馬匹受驚,可憐的她從馬背上狠狠地摔了下來,昏迷了過去。”吟遊詩人非常善於把握節奏,時而語調激昂,時而語調沉重。
吟遊詩人在說到緊張處時,大家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除了部分對於這種非傳統女性嗤之以鼻的家夥和少部分心理變態的家夥之外,其他所有心存善念的聽眾都不希望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在這個特立獨行的小姑娘身上。
“當瑪蒂爾達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發現她正躺在樹林間的一處簡陋的樹枝樹葉搭的雨棚裡,不遠處拴著她的馬和一匹陌生的黑色旅行馬。在她旁邊,一個陌生的黑發黑胡男子正在給篝火裡添柴,火堆上的鐵鍋正不斷地向外噴湧著迷人的香氣。瑪蒂爾達急忙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發現男人在自己昏迷的期間並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情。而這時,那個男子發現瑪蒂爾達醒了,於是便用自己的木碗裝了一碗香氣騰騰肉粥,遞給了她。”
吟遊詩人的第二杯酒快喝完了,西蒙知道,故事也快到尾聲了。
“在之後的日子裡,瑪蒂爾達逐漸恢復,而她也對這個陌生的黑發黑胡年輕男人越來越了解。原來,這個男人是普羅旺斯公國的一個男爵次子,叫埃爾克萊。埃爾克萊在老男爵去世的時候,他那吝嗇的哥哥居然隻給了他一柄劍,就要他滾蛋了。氣憤不已的他在家族裝備庫和馬廄裡偷了一件鎖子甲和一匹旅行馬,在家族養蜂人那偷了一架養蜂車後,便離家出走了。而他哥哥知道了這個消息後反而顯得異常大度,因為沒人再和他爭奪男爵繼承權了。於是,趕著馬帶著蜂車跟隨一支普羅旺斯商隊東行去拜佔庭帝國卻在中途掉了隊的埃爾克萊在意大利王國的一處森林中發現了瑪蒂爾達,並且救治了她,在後面的旅途中一路照顧著她。這個浪漫而又憂鬱的普羅旺斯男人簡直像毒藥一般,迷住了瑪蒂爾達,他細心溫柔,粗中有細,為人可靠,愛好公正,他簡直就是瑪蒂爾達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哈,雖然埃爾克萊的馬是黑的。”吟遊詩人喝完了第二杯酒,打了一個酒嗝,拉過一把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了下來。
在火把的光芒下,昏暗的酒館裡的微醺的酒客們安靜地聽著故事,就連原本想去曬太陽睡覺的廚子此時也是扶著門框,微眯著雙眼。吟遊詩人那磁性的嗓音輕撫著所有人躁動的心臟,讓人感覺此刻是如此的寧靜,美好。
“雖然瑪蒂爾達在旅途中學會了各種髒話,一言一行簡直和出自貴族家族的小姐沒有半點關系,但是受夠了爾虞我詐的埃爾克萊也同樣愛上了這個美麗,直率,熱情,果敢的姑娘。直到有一天,在二人跟隨一支商隊在古羅馬帝國留下的商路路邊的草地扎營休息時,瑪蒂爾達將埃爾克萊的劍拔出劍鞘,扔在了地上,自己也拔出了劍,擺好了姿勢。就在埃爾克萊疑惑不解時,瑪蒂爾達的劍向他砍了過去……”吟遊詩人語鋒一轉,所有人都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這一刻,仿佛時間凝固了,除了火把燒得啪啦作響的聲音和酒館外面隱隱傳來的喧鬧聲之外,再無半點聲響。
“埃爾克萊出自本能地格擋著瑪蒂爾達的進攻,但之前那個勇猛的瑪蒂爾達仿佛換了個人,在埃爾克萊的錯愕中,瑪蒂爾達手裡的劍居然被他的格擋給擊飛了。 只見瑪蒂爾達突然如一隻發怒的黑熊一般撲向了還沒搞清狀況的埃爾克萊,但最後迎接埃爾克萊的,是一個激烈的熱吻。沒錯,他如此輕松就擊敗了她,擁有了她,埃爾克萊做到了當時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啊!”
“哦!”
酒館裡的酒客和夥計們這才回過神來,舒了口氣,笑了起來。
凝固的時間仿佛又恢復了流動,鎮民將杯中的酒喝盡,放下酒杯甩了甩有些發僵發酸的胳膊。那個賞了吟遊詩人酒的旅行商人,這才開始吃起了他盤子裡的烤豬排,雖然現在豬排混著油水已經變得十分冰涼,但商人並不在乎。
酒館恢復了一如既往的熱鬧,不過人們討論交談的話題從以前的低俗玩笑變成了剛剛聽到的浪漫故事。
“嘿,克裡斯汀,他們最後怎麽樣了?”一個聽得如醉如癡的鎮民睜大了眼睛,眼中帶著無盡的渴望,渴望知道接下來的故事。
“故事總是會有盡頭的。他們後來在土倫港的酒館裡遇到了那個阿基坦公國的吟遊詩人,告訴了詩人他們的故事,隨後踏上了朝聖之旅。天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可能是耶路撒冷,坎特伯雷,還是聖地亞哥?”吟遊詩人也是一臉遺憾,不過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好吧。”鎮民有些失望地收回眼光,但今天能聽到這個如此精彩的故事,已經很令他滿足了。
“趕緊吃完,吃完休息一會兒,我們還得去魏恩斯博格的羅騰堡呢!”西蒙這才發現胖子,米勒,加布裡埃爾還有培迪盤子裡隻吃了一半的食物已經變得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