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騙者朗格,殘暴的格雷特爵士,沒人會信你們兩個的鬼話了,誰知道你們又會怎麽在公爵大人的面前顛倒黑白,”男爵溫特也從腰間抽出了他的闊刃劍,指著滿身沾滿鮮血的二人說道,“現在一切都顯而易見得不能再顯而易見了,你派達維爾來跟蹤我們,結果他被我們抓住了,你很害怕他供出你,或許他身上還有別的見不得人的秘密,於是你就和格雷特爵士找了個理由過來殺人滅口,難道不是嗎?”欙
“歹毒的溫特,你的綽號是白羽毛,我覺得這真的是荒謬極了,你的羽毛簡直比燒炭工的手還要黑,”朗格故意用很大的聲音,只是為了搞出更大的動靜,保證自己不在氣勢上低對方一頭,“你不能將沒證據的事情強加在我和我的騎士頭上,如果每個家族受到侮辱的貴族都不能拔出手裡的劍捍衛自己的名譽,那我們和平民有什麽區別?那還有沒有天理了?”
“而現在,你卻為了一個侮辱伯爵家族的下賤賊拔出了劍,擋在我們面前,不願意讓我們去和公爵大人請願,”格雷特爵士感覺自己勝券在握,他現在已經非常確信剛才沒人聽到達維爾說了什麽,“這還不能說明什麽嗎?你就是因為私人恩怨,單純地憎惡伯爵朗格,才做出這樣自降身份的舉動!”
溫特的臉有些發白,遏製不住的怒火正在焚燒他的理智——如此厚顏無恥的卑鄙小人卻打著如此理直氣壯的旗號在這囂張跋扈地大放厥詞。他們明明當著所有人的面殺人滅口,卻還搬出維護家族榮譽的正直說辭讓大家不敢輕舉妄動。
連他都低估了朗格心狠手辣的無恥程度了,他和他的騎士殺掉一個冒犯他家族的賊,在所有人看來,這簡直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雖然這個賊是他和西蒙的俘虜,但公爵不會為了一個低賤的賊追究貴為伯爵的朗格和他的騎士,畢竟他們有“正當”的理由——這個賊當著他的面侮辱了多爾斯滕家族。
當然,溫特和西蒙也可以說他聽清了達維爾說啥了什麽,駁斥伯爵朗格和格雷特爵士的說辭。但是,他們已經失去主動權了,畢竟他們不是離達維爾最近的,而當時朗格問誰有證據的時候,大家都處於震驚狀態,其實說實話也確實沒聽清,現在再說這個話毫無信服力,只會自取其辱。
西蒙也清楚,今天肯定是沒辦法讓這兩個家夥受到懲罰了。他直勾勾地盯著朗格,忍不住地想,究竟是什麽讓他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當然,雖然這個膽大包天、目中無人的家夥是個微不足道的賊,但畢竟是你們兩個人的俘虜,”朗格又表現出一副大義稟然的樣子,“我不是什麽小氣的人,我會賠付你們兩位每人十二個銅幣。對於一個賤民的爛命而言,這已經是非常慷慨了。”欙
“如果你們連這麽慷慨的提議都不接受,就讓開道路,讓我們去向公爵請願,讓公爵大人來主持公正。”格雷特爵士都快在心裡笑開花了。
周圍舉著武器的士兵們聽完朗格的解釋後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們用詢問的目光看向了西蒙。胖子和米勒恨得咬牙切齒,但還是克制地站在西蒙的身後,枕戈待命。剛剛救治完達維爾的林德修士和醫師阿瑟羅面露悲愴,沉默地看著樹腳下那具不堪入目的屍體。
溫特也看向了西蒙,等待他的定奪——畢竟依照朗格和格雷特的說辭,達維爾侮辱了多爾斯滕家族,西蒙的姓氏裡帶著多爾斯滕,這是他就算是脫離家族也無法抹去的印記。所以這件事還是和西蒙有關聯,目前在這邊他的話語權是最大的。
一時間,西蒙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他清楚,這次是朗格贏了,如果自己作為主動方將這件沒有證據的事情鬧到公爵面前,就算朗格本身便聲名狼藉,但自己還是會顯得無理取鬧,最後不會有什麽結果反而還自降聲望。
而且,朗格的騎士格雷特是為了“維護多爾斯滕家族的名譽”而殺掉達維爾的。如果自己這個姓名中帶有“多爾斯滕”的人手上沒有證據,卻堅稱達維爾這個“賊”是無辜的,這無疑會讓自己成為整個公國甚至是整個王國的笑話。
朗格這回可真是用心良苦啊,他在來營地之前就已經設好了這個死局。
“既然其他人都沒有聽清達維爾到底說了什麽的話,”西蒙雖然很不情願,但他只能捏著鼻子接受這個事實,現在損失已經造成了,那就只能在這個基礎上盡量保證別再損失更多利益了,“讓他們走吧。”欙
周圍的士兵並沒有收起武器,只是退後讓出了一條供伯爵朗格和格雷特爵士出去的道路。
溫特看上去很不甘心,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自此之後不會再對朗格抱有任何幻想和任何妥協了。現在的朗格不再是狡猾的灰狼了,而是一頭危險至極需要全神貫注全力以赴的棕熊。
“我不得不說,西蒙,我的兄弟,這是你做過出的為數不多的正確決定,”朗格目空一切地笑了起來,“或許,你也該獎賞一下格雷特爵士,畢竟他維護了多爾斯滕家族的聲譽!”
一旁的格雷特爵士挑釁一般地拍了拍腰帶上掛著的劍鞘,劍鞘裡插著那柄將達維爾的腦袋一分為二的武裝劍。西蒙頓時感覺自己像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在心中暗暗發誓遲早有一天一定要讓這個無恥之徒滾下地獄。
西蒙像是趕走蒼蠅一般揮了揮手,不想再搭朗格的話。
朗格自感沒趣地“哼”了一聲:“不識好歹的白眼狼。”說完便大搖大擺地帶著他的忠犬格雷特爵士向營地外走去。
“朗格兄弟和他的騎士已經徹底被魔鬼操控了心智。”等朗格和格雷特得意洋洋地離開營地後,林德修士來到了達維爾可怖的屍體面前,歎息了一聲,對著西蒙說道。欙
“其實,今天就算我們有證據,也沒辦法左右朗格,”溫特爵士冷靜了下來,重歸理智地分析道,“他知道自己聲名狼藉,如果是他親自動手殺人被我們掌握證據給揭穿了,想要在公爵面前立誓免罪,沒幾個人會擔保他,他肯定會受到懲罰。而今天動手殺人的是格雷特爵士,他立誓免罪的話,因為他的領主是朗格,所以擔保人就都是朗格手下的其他貴族,這樣他依舊可以蒙混過關,免於懲罰。”
立誓免罪,是古日耳曼人的傳統習慣法,貴族在犯下罪過後可以在他的領主面前發誓以自證清白,前提是得有足夠的同僚出來擔保他。
而普通人立誓免罪可就沒那麽容易了。神父會把立誓者捆起來丟到河裡,被淹死了就是有罪,沒被淹死就無罪;或者是讓立誓者手握通紅的烙鐵,如果手被燙傷了就是有罪,沒被燙傷就是無罪。
而今天被殺的達維爾是西蒙和溫特的俘虜。按照習慣法,格雷特爵士得支付一筆贖殺金,金額的數量是依據被殺者的身份和社會地位來定的。對於一個“賊”而言,朗格願意為他的騎士出一枚德涅爾銀幣的贖殺金,這確實稱得上是十分慷慨大方了。
下午,伯爵朗格的使者頗有儀式感地穿著藍白相間的條紋禮儀服,頭上戴著插有羽毛裝飾的尖角帽,雙手托著兩個小木匣子,在和衛兵說明了來意後分別將木匣獻給了兩位男爵。
營帳裡的西蒙坐在桌子前,打開匣子,果然不出他所料,裡面整整齊齊地碼著十二枚銅幣。現在他有些惱火——被抓住的漢斯無法指認誰是幕後凶手,流浪者營地的人提前得到了風聲跑得無影無蹤,就連最有可能知道這一切的達維爾也被朗格找了個理由上門殺害了。
他十分確定朗格就是這一切的背後主使者,但如果要對朗格提起控訴或者是向公爵請願, 他得拿出讓所有人信服的證據。欙
流浪者漢斯曾遠遠地見過那個該死的主使者,但是身高與其相似並不能成為指控朗格的證據。
西蒙向旁邊招了招手,待命的仆從來到了他的身邊,俯下身聽從命令。
“給男爵溫特捎個口信——我們可以等漢斯的腿好了之後直接放了他,然後派人跟蹤他。如果他和其他流浪者有秘密約定的會面地點,說不定我們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
“好的大人。”仆從點了點頭,走出了營帳。
西蒙想,這應該是最後的線索了。
不過好消息是,現在,整個軍營中的士兵已經沒有多少人在討論那個謠言了,同一個話題每天都說,無論是誰都會感到厭煩。
目前大家的話題都集中在馬扎爾人身上,這些野蠻人在持續的晴朗天中行進的速度大大超過了國王的預料。欙
第一批馬扎爾人的開路前鋒已經抵達了河對岸的緩坡,他們升起了篝火然後將新鮮的樹葉覆蓋在了上面,滾騰而起的濃濃黑煙為後面的馬扎爾人大軍提供了方向指引,也讓一些膽小的士兵們恐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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