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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獵進行得有驚無險,除了朱利安打到的這匹野豬外,沃爾夫伯爵父子也收獲頗豐——他們合力殺死了一頭健壯的雄鹿。
貴族們很享受狩獵的過程,他們在天色將黑的時候愉快地回到了托尼斯堡。
跟隨狩獵隊伍回來的仆人們七手八腳地將獵物抬進了廚房、丟進了圈欄。朗格伯爵的廚子們忙碌了起來,在昏暗的灶台光下處理起了食材,而城堡內的仆人們也不例外,他們布置起了桌布和餐具,為一隻隻銀酒杯滿上了新鮮的葡萄酒。
當最後一個碟子在長條擱板餐桌上擺好時,貴族們已經換下了沾染著泥土氣味的髒衣服,穿上了乾淨而得體的華服,陸續就坐。
西蒙與溫特男爵一邊聊著天一邊走進了領主大廳,這幾天的相處使他們變得形影不離,像是一對相見恨晚的知己。而他們的計劃也進行得十分順利,原本心存芥蒂的卡爾男爵改變了主意加入了他們,並且說服了搖擺不定的希格堡男爵。
當然,這一切並沒有進行得如西蒙想象般的天衣無縫。不像沃爾夫伯爵那般後知後覺的朗格伯爵似乎隱隱地察覺到了他的親兄弟西蒙正在做些什麽,這一切得要得益於他當年在貝格伯爵的宮廷中所受到的熏陶。
於是,在回托尼斯堡的路上,朗格便開始在心中盤算著所有可能會出現的最壞情況,直到最後,他忍不住發出了對西蒙不屑的嘲笑——自己和沃爾夫伯爵的兵力人數佔優勢,除非讓一個弱智來指揮戰鬥,否則西蒙那可憐的抱團取暖聯盟根本沒有勝算。
當然,如果公爵介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想到這,朗格的臉色逐漸陰沉了下來。他想,公爵在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絲毫不給面子地去了德累斯頓會見奧托王子,這足以看出他的真實態度——他對這門婚事的祝福只是嘴上說說,僅此而已。
在朗格看來,奧托只是一個王子罷了,他的兄弟坦克馬爾和亨利都是強而有力的王位競爭者,最終誰能戴上德意志王國的王冠還不一定呢。而他和沃爾夫伯爵的家族作為公國內除公爵家族外最顯耀的兩個家族,這樣的婚事居然被他如此地輕視,實在是不可理喻。
食物陸續上桌,眾人做了個莊重的餐前禱告,便開始各自心懷鬼胎地就餐了。
大塊的烤鹿腿被廚子用大砍肉刀潦草地剁了幾下便被裝進一個大盤子裡,
被仆人端放在餐桌的中間。餐盤邊有一柄銀質的小刀,如果誰要吃肉,便會拿起銀刀切一塊直接送進口中。
西蒙拿起了銀刀,刀柄上殘留的油漬和上一個沒洗手便上桌吃飯的家夥留下來的黑印讓西蒙皺了皺眉頭,一個想法逐漸浮上了他的心頭。
在這個黑暗且蠻荒的時代,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雖然吃的食物有著天壤之別,但就餐用的餐具都是不盡相同的——直接用手,或者是木杓。如果餐桌上有肉的話,就僅僅只會在肉旁邊的餐碟上放一柄小刀。
這時的人們在進食上還在延續羅馬人的傳統——用手指頭進食,並且根據吃飯時使用的手指頭多寡來區分地位。
平民可沒那麽多講究,五個指頭齊上陣,怎麽方便怎麽來,而貴族則會麻煩一點,僅用三個指頭才會被看作是優雅的、有餐桌禮儀的,他們的無名指和小指不會觸碰食物。
而現代西餐中所使用的刀叉餐具最早出現在一個世紀後的意大利地區,當它普及整個歐洲大陸時,那會兒都已經文藝複興了。
西蒙已經受夠了這種在他看來做作、不衛生的吃法了,他想,等回到領地後,是時候讓他的鐵匠為自己打造一套刀叉餐具了。
雖然這會被教會的神職人員們所反對——那些禿頂的家夥們堅信人只能用手觸碰上帝所賜予的食物,但西蒙已經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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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人不知道細菌的存在,也不懂得病從口入的道理。一旦有人生病了,虔信的人會認為這是上帝降下的懲罰、醫師會認為這是體液不平衡的結果。如果能使用刀叉進食,避免直接用手接觸食物,至少能避免很大一部分的腸胃疾病。
西蒙在就餐前是拿蘋果酒洗過手的。
托尼斯堡不臨河,這裡的人都是用酒水來補充水分,條件一般的居民會飲用劣質的啤酒,而買不起酒的窮人會拿醋兌水來當酒喝。因此,找不到潔淨水洗手的西蒙只能奢侈地拿酒來洗手了。
晚餐之後,朱利安穿上了一件樸素的亞麻襯衣,披上了一件不顯眼的黑色兜帽鬥篷,盡量不引起注意地走出了城堡。
作為朗格伯爵的封臣,他每次都是穿著華麗的衣服騎著高頭大馬經過城堡外的村莊,本地居民們認識他,因此朱利安埋下了頭,將兜帽拉了起來,盡量地遮住自己的臉龐。
他來到了村邊的酒館,打開了門,穿過了一群正在唱歌跳舞、渾身臭烘烘的農夫,在角落的桌子邊找到了校官黑拉爾特。
“日安,朱利安大人,你要為我買酒麽?”黑拉爾特搖了搖空空如也的木頭酒杯,那直勾勾的眼神讓朱利安不是很舒服。
朱利安叫了兩杯啤酒,坐在了黑拉爾特的對面,直接開門見山地說道:“或許你得另謀出路來養活你和你的弟兄們了。”
“什麽意思?”剛剛舉起酒杯的黑拉爾特挑了下眉毛,將酒杯放回在桌子上。
“我仔細想了想,現在公國內所有的眼睛都聚焦在我的君主身上,牽一發而動全身,現在殺死西蒙,很難不會被人懷疑,這會給我們帶來巨大的麻煩。另外,西蒙的劍技高超,以路遇劫匪的方式殺他,出意外的可能性太大了。”朱利安將提前想好的說辭講了出來。西蒙救了他一命的事情不需要第三個人知道,因為這絕對會成為他最為忌憚的把柄。
黑拉爾特的手離開了橡木酒杯,他的目光中充滿了疑惑和不解,不一會兒又變成了失望。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如你所願。”
“我可以不追究你曾對我領地的劫掠,但作為條件,你必須離開肯彭山谷領地,越遠越好,並且忘掉我這個人。你可以帶著你的弟兄們往南邊走,那裡遍地都是富裕的商人和物產豐富的村莊。”
“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帶著手下出發,你永遠也不會再見到我。”黑拉爾特無奈地點了點頭,重新拿起了酒杯,一飲而盡,隨後站起了身離開座位,向酒館外走去。
這片土地沒有什麽值得黑拉爾特所留戀的地方,既然沒活兒幹了,離開便是的了。南方的領地會比這片已經經過戰爭蹂躪的土地更加富裕, 這是事實,也正是黑拉爾特所向往的。
朱利安沒碰屬於他的那杯啤酒,他現在還是有些糾結。
他絕對不會殺死救命恩人,但同時也不想背叛一手將他提拔起來的君主。他感覺自己在獨木橋上行走,既不想掉進左邊的深淵也不想掉進右邊的深淵,他只能盡力地尋找中間的那個平衡點。
現在讓黑拉爾特離開,便是他所選擇的平衡點。當幾天后黑拉爾特走遠了,他會對朗格說這個可恥的土匪頭子私自帶著人逃走了,這樣既可以打斷謀殺西蒙的進度把鍋推到這個他永遠也不會再見到的人身上,也沒有觸犯到他君主的根本利益。
“上帝啊,我到底該怎麽做?我祈求您的憐憫和寬恕,為我指明一條正確的路!”朱利安爵士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合十了雙手,閉起眼睛祈禱了起來,在這充滿了歡快氣息中的酒館裡顯得甚是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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