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鋪好床後,又拿出艾蒿點燃熏煙,屋裡一時間煙霧繚繞,剛好謝讚出現在門口,邀請林逸赴宴。
正廳裡兩張瘸腿的桌子拚湊在一起,上面擺著四盤青菜,兩個大陶罐子,一壺酒。
林逸湊近陶罐子一看,是燉的雞和豬排骨。
謝讚道,“王爺,偏野之地,實在沒有什麽能招待的,還望王爺海涵。”
林逸笑著道,“各位都請坐吧,都不是外人,本王初來乍到,以後還要仰仗各位。”
“王爺客氣了。”
曾經的光祿大夫,大長胡子曹亨拿起酒壺,先給林逸斟滿,“此酒乃是汴京所釀,雖比不得都城玉釀,可也是不錯的,王爺可以試一試。”
林逸笑道,“哦,汴先生也懂釀酒?”
眼神不免望向了主持過都城宮殿營造、永光皇帝陵墓修建的前任工部尚書。
這位老先生也挺倒霉的,只因為他是永光皇帝在位時的太子一黨,自然為德隆皇帝所不喜。
永光皇帝的陵墓一修建完畢,這位工部尚書便被德隆皇帝找了個“貪墨”的由頭髮配充軍。
“王爺,草民的外祖乃是個釀酒的,草民自小就跟著學了一點,沒想到臨老會用得上。”
汴京的牙齒和王慶邦一樣,所剩無幾,說話漏風,口齒不清,林逸聽著著實費勁。
林逸道,“卞先生無需如此自謙,本王既然目前無居所,自然要建造,勞煩卞先生的地方還多著呢。”
自然而然的,林逸打起了對方的主意。
人家建造宮殿都沒有問題,何況是給他建王府。
汴京拱手道,“只要和王爺用得上,草民在所不辭。”
林逸滿意的點頭,然後舉杯道,“本王敬各位一杯。”
說完一飲而盡。
順手夾了一口菜,牙齒剛合上,便感覺到不對勁,咯牙了。
可是看著幾個老頭子吃的不亦樂乎,難道是自己運氣不好,隻撿了一顆剛好有砂礫的青菜?
把牙齒裡的青菜從嘴裡吐出來以後,不死心又夾了一顆,剛入口便又被澀住了。
謝讚放下筷子道,“王爺,這是海鹽,王爺吃著吃著就習慣了。”
“這不叫習慣,這就自找苦吃,本王這輩子都不會習慣的。”
林逸有點後悔了,早知道不該攔著明月和紫霞去做飯的,她們都帶著細鹽呢。
這樣的海鹽,不怕短命,也怕結石!
謝讚道,“白雲城偏遠,又較貧困,很少有客商過來,即使有客商過來,也基本沒有細鹽。
白雲城就產海鹽,經常有鹽梟過來買鹽去販。”
林逸笑笑,沒再言語。
他好歹是個網文作者,看的最多的就是網文。
網文穿越書中,教製細鹽、釀酒、造玻璃和火藥、肥皂、鑽木取火的,沒有一千也有五百!
一硝二硫三木炭!
必須滾瓜爛熟!
青菜實在吃不下去,好在酒還可以,多喝了兩杯。
然後吃了一碗米飯,瓦罐湯中的鹽粒雜志沉澱,從上面舀了一點湯,夾了兩塊雞肉,囫圇吃了一點。
累了一整天,困得不行,沒功夫再和老頭子們寒暄,進屋後倒頭就睡。
穩穩當當的睡了一整夜。
“睡得真香啊。”
林逸打著哈欠,伸個懶腰,望著門口高懸的太陽,問道,“什麽時辰了?”
明月遞過去毛巾道,“王爺,巳時剛過。”
林逸擦完臉,
涑完口,很自然的接過茶杯,淡淡地道,“睡了這麽長時間嗎?” 明月點點頭,然後道,“王爺,現在用膳嗎?”
“現在不是都城了,不要搞那麽多規矩,”林逸歎口氣道,“這分明是吃糠咽菜。”
“都是奴婢的不是。”
“跟你有一毛錢關系,是你們跟著本王受罪了。”
林逸白了她一眼道,“昨晚太困,也沒功夫管其它事情,沈初他們是在哪裡睡的。”
紫霞笑著道,“王爺,後面有個廢棄的草料倉庫,沈統領他們都在那邊睡草堆呢。”
“王爺。”
說曹操曹操到,沈初突然出現在了門口。
“你們吃點東西,再把謝大人請上,咱們跑馬圈地去。”
建造府邸的事情,他是一天都不想拖。
早一天住上,早一天享受。
沈初應是,轉身走了。
午飯是明月做的,林逸狼吞虎咽吃了不少。
吃好飯後,太陽正毒。
連本地人都躲在屋裡不願意出門,林逸卻騎著驢子帶著洪應和謝讚等老頭子為王府府邸選址。
“本王想在海邊建。”
上輩子活到三十多歲,還沒有見過大海,因此非常的向往。
重生以後就想好了,這輩子無論如何建一套海景房!
去過夢想中的詩意人生。
完成他上輩子未完成的夙願!
哪怕是台風,他也認了!
“不可,王爺!”
謝讚急忙道,“此地距離海岸還有百裡,非四五日不可到。”
住的皆是漁民、鹽梟,甚至經常還有海盜出沒。
王爺即使想在那裡建府邸,恐怕連人手都找不到。”
“這樣嘛......”
林逸直接愣了。
他不是那種擰巴人非往絕路上走。
既然現在不成,那就以後再想辦法。
列日下,沿著河岸行了三個多時辰左右,一路是雜草,絆著驢腳,行走不易。
越走前面的草也越發深,長的比人高,底下幾近全是爛泥沼澤。
不管是人還是牲口掉進去,基本不用想著露頭,必死無疑。
眾人又隻得往回走。
最後林逸在西江的一條支流上停了下來。
遙指面前一大片平坦的長滿雜草的空地道,“本王決定就在這裡了。”
面積大,視野開闊,靠近水源地,而且周圍沒有住戶和田地,連拆遷費都省了。
“王爺英明!”
汴京笑著道,“此地背山面水,說是風水寶地也不為過。”
林逸道,“那此事就全麻煩於你了,至於錢,你放心,本王短不了,按照你的心思來就行。”
“草民一定不負王爺的托付!”
汴京笑的牙床都露出來了。
回到都指揮使司,林逸親自用炭筆畫了一個自己理想中的規劃圖。
府邸他不管,但是周圍得配套建設有商業街、學校、孤兒院等。
“王爺,你這是按照城池.....”
汴京嚇了一跳。
林逸搖頭道,“不是城池,本王不建高牆,你先把府邸建好再說,其余的,等事後再說,但是位置你得給留出來。”
說出來都沒人信,一州之地,居然沒有一個學堂!
條件好的,會辦個家塾,裡面七八個孩子也都是沾親帶故的。
林逸還好奇的去看了一眼,那老先生連官話都說不準,教學效果僅限於孩子能識得幾個字。
但是,林逸修建府邸的招工告示貼出的第二天,一群人圍著看,還是沒有幾個人能把字認全乎了。
最後還是謝讚對著告示念了一遍,然後用本地話解釋了一遍,大家才明白是什麽意思。
林逸看著那些懵懂無知的孩童,心裡一下子就軟了。
把都指揮使司廢棄的牲口棚給改造了一下,充作學校。
就這樣,三和第一個私塾就這麽起來了。
謝讚,這位曾經的大才子,充當教習。
放在繁華之地,一年沒有三千兩,請他做西席,想都不用想。
唯一沒有想到是,連等了三天,除了自己帶過來的那十幾個到了入學年齡的孤兒,只有小貓兩三隻來報名。
謝讚苦笑道,“王爺,三和貧苦,孩子在五六歲就得幫著做活。”
“免學費,包三餐。”
林逸咬牙放了大招。
報名果然踴躍。
半天時間就招到了一百多個孩子,其中居然還有不少不會走路的。
到處哭聲一片。
一天管三頓飯,傻子才不送孩子來。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孩子留家裡不劃算。
安康城來的大傻子來幫他們養孩子,自然沒有不樂意的道理。
林逸心裡卻想著的是,如何早點從這幫人身上收回利息。
他是藩王。
從出身那一刻起就自帶“剝削”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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