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城外作戰,三和人的戰力已經夠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了,想不到三和人攻城更是乾淨利索!
“老夫老了嘛。”
袁青突然忍不住出聲感慨道。
他鎮守邊關二十載,與瓦旦人大小戰役不計其數,對瓦旦人了解甚深,瓦旦人可不是阿貓阿狗,就能輕易打敗的!
他與瓦旦人的每一戰都是艱苦卓絕。
而三和人所謂的飽和式攻擊,直接推進城內,讓瓦旦人毫無還手之力,讓他覺得他之前二十年的所作所為,都是個笑話。
他與沈初並肩作戰至今,一直都是他自以為是,人家一直在隱藏真實戰力!
“袁將軍,”
沈佔傲舉著手中的鉤槍的道,“北門那邊廝殺起來了,我等還是去壯一壯聲勢吧。”
看著悍不畏死的三和人,他現在對殺敵斬將已經不抱希望了。
只能寄希望於能幫三和人增加一點聲勢,日後別人問起來,破亮馬台的時候你在哪裡,自己也能厚著臉皮回一句,老子當時也是身先士卒,帶著人衝進城內,把瓦旦人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借助著西北風,城內火勢反而更大了,沒有停止的意思。
許多人都在罵莫舜,火藥放的太多了,挨著南門一片的瓦屋瓦舍都被燒著了不說,瓦旦人的牛羊牲口也被燒死了不少。
“說不準這趟下來,還是賠本買賣,娘的,這叫個什麽事,”
康寶對著黃道吉罵罵咧咧的道,“還是趕緊走吧,別他娘的錢沒撈著,把自己給燒死沒了。”
“跑個屁,這可是塞北第一雄關,雖然比不得安康城、金陵城,可也是大城,燒沒了太可惜了,”
黃道吉沒好氣的道,“安排衛所的兵把中間的街道拆了,不然蔓延到全城,把府庫給燒沒了,才是真的虧大了。”
說話間就看到了驅馬過來的龐庚。
“龐大人!”
“原來是黃大人。”
龐庚原本是吳州總兵,此刻是塞北督糧道。
這職位雖然職階不高,但是跟轉運使一樣,不管放到哪裡都是油水豐厚的職位。
更何況,如今大梁國與塞北打的正酣,每日經過他手的糧米不計其數。
這職位多少人搶破腦袋都得不到。
但是,其中的委屈只有他自己知道。
面對白花花的銀子,他要敢動才行啊。
把自己一個武官放到這樣的位置就是逼著自己犯錯誤啊!
他本來就是降將,暗處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自己。
要是哪天腦袋一熱,拿了不該拿的銀子,這腦袋恐怕是不保了。
再多的銀子,也沒有小命要緊啊!
這一點,他非常清醒。
所以,看得到吃不到,讓他每日都非常煎熬。
再說江南之地,自古繁華,自己身為一地總兵,吃香的喝辣的,過得神仙日子。
此刻來了塞北這等苦寒之地,簡直是度日如年,生不如死。
可惜,他又沒膽量說個不字,只能乖乖的把總兵的位置讓給了陶應義。
讓人不解的是,陶應義居然還不當了,隨手又甩給了無名小卒何順地,哭著喊著也來了塞北。
他一口老血憋在嗓子眼裡,到現在都沒吐出來。
娘的,你不想當,你早說啊!
害的老子受這個罪!
最憋屈的是,自己對陶應義明明恨的要死,如今每日見了還得陪著笑臉,指望對方有一天良心發現,在何將軍和沈將軍面前說點好話,把自己調回江南。
哪怕是隻做一個小小的門侯,他都是認了。
只要不在這裡繼續遭罪就行。
示以每日活的都是小心翼翼。
今日天不亮,號角聲突然想起來。
他昨夜看到三和軍忙忙碌碌,卻沒想到居然是今日攻城!
而且還是黑燈瞎火的情況下!
無論是三和官兵還是民夫齊出,他身為督糧道也不好在營帳中待著,更何況他還是武將。
起碼得裝裝樣子吧?
至於三和軍能不能攻下來,他一點都不擔心,身為吳州總兵,他是親眼看到過三和人是怎麽登金陵城的。
用申俊儒的話來說,這些三和人都是屬猴子的。
而他這總兵就是屬老鼠的。
但是,膽子小,也不是他的錯啊!
要怪就只能怪這些三和兵太厲害了。
他上有老,下有小,把命給丟了,一家老小怎麽辦?
等他穿好衣服,從營帳出來,發現亮馬台的城門已經被破開了。
倉皇間,他趕忙召集了幾十個人,匆匆忙忙的入城了。
進城以後,入眼處汪洋火海和一具具屍體,他跟沒頭蒼蠅似得,也不知道往哪裡去好了。
此刻聽見黃道吉的聲音,自然高興地很。
日後算功勞的時候,起碼有見證人了吧?
老子也是進了城的,不是不奮勇殺敵,而是敵人跑的太快了!
“龐大人,”
黃道吉笑著道,“在下也不說閑話,這火勢你也看到了,你我還是到處收攏荊州、嶽州、吳州等地過來的衛所兵比較好,齊心協力,不讓這大火蔓延。”
本來這些衛所官兵是用不著進城的,結果沒想到一股腦全進來了,此刻居然找不到人了。
“黃大人放心,這事包在本官身上,”
黃道吉一個九品芝麻官,龐庚本來是可以不搭理的的,但是,對方畢竟是和王爺看重的人,而且與三和眾將領交情莫逆,他還是不要隨意得罪的好,他不停的拍著胸脯道,“本官這就去。”
說著就領著手底下的幾十號人,在城裡左轉右轉,見到同樣跟沒頭蒼蠅似得衛所官兵就直接攔下來。
天完全亮透後,大火漸漸滅了。
城內的廝殺聲完全停了,只有成群牛羊牲口的叫聲。
“跑了?”
北城外,渾身是血的沈初看著葉秋,一臉的不可置信,“二位公子武功蓋世,區區一個伯都而已。”
他想不明白,兩個大宗師,怎麽可能留不住一個伯都!
對方只是一個九品!
而且還未至巔峰!
居然讓他帶著四五千騎兵逃跑了!
“你在質問我?”
葉秋冷聲道。
“不敢,”
沈初直視著葉秋的眼睛,淡淡道,“我只是不解,憑著二位的功夫,沒有理由留不下伯都。
二位可想過,此刻他跑了,想再抓住就難了。”
瞎子笑著道,“何將軍的命令是護衛你等一眾將領的安全,卻沒讓我們去刺殺伯都和旭烈兀。”
如果我二人剛剛走了,恐怕你與包奎等人的人頭已經不在了。”
“阿禮來了?”
包奎聽聞這話嚇了一跳。
葉秋奚落道,“取你們的項上人頭,還需要大宗師出手嗎?
自己是什麽廢物,自己心裡沒有數?”
“這.......”
包奎訕笑。
話糙理不糙。
像夜間那樣亂糟糟的情況下,他與沈初等人可真抵不住幾個九品的刺殺。
“多謝二位。”
沈初不覺葉秋說的是假話,恭恭敬敬的彎腰拱手。
葉秋不發一言,頭也不回的走了,瞎子笑笑,朝著沈初等人拱拱手,慢慢的跟了上去。
陶應義等著這兩人走遠,才看向沈初道,“將軍,斬敵兩萬余,俘虜二萬余,這俘虜不知如何處理。”
沈初陰沉著臉道,“老規矩,以後皆照此處理,無需再問我。”
“將軍,這可是兩萬人,其中很多都是被瓦旦人脅迫的梁國人,也是大梁國的子民。”
包奎被嚇著了。
他們入塞北至今,頂多也就坑殺個千把人!
如今一下子坑殺二萬人,他不敢想象梁國朝堂的反應.......
而且,一旦開了殺戒,以後瓦旦人就不會再輕易投降,一定會負隅頑抗到底!
到時候,說不定他們三和兵就會徒增傷亡!
“殺!”
沈初依然回答的毫不猶豫,“從他們認賊作父的那一天開始,他們就已經不是梁國子民了。”
“是!”
陶應義答應的相當乾脆,高興地差點跳腳。
亮馬台已經拿下,再往前十五裡地便是旭烈兀的大營。
太陽升起來。
林逸裹著襖子,蹲坐在一塊炭盆邊上,拿著一根樹棍,把一個番薯埋了進去。
焦忠走進來道,“王爺,代王爺來了,還帶了單如意。”
“單如意?”
林逸很詫異的道,“他帶這娘們來幹嘛?”
焦忠搖頭道,“代王沒說。”
“讓他進來吧。”
林逸想了想道。
焦忠退下,不一會兒代王和單如意就進屋了。
“臣叩見攝政王。”
“民女叩見攝政王。”
“起來吧,請坐,”
林逸頭也不抬的道,“上茶。”
“攝政王倒是好興致。”
代王笑著道。
“閑著也是閑著,不如烤烤番薯吃,”
林逸站起身,剛抬起頭就看到了媚眼如絲的單如意,笑著道,“單姑娘依然是美貌不減當年啊。”
“王爺過譽了。”
單如意笑盈盈的道。
“不過譽,不過譽,本王實話實說。”
林逸越看越歡喜。
看的著實眼饞。
沒事帶到這樣子美女到他跟前撩他幹嘛?
這是故意顯擺?
想到這裡,他不禁幽怨的看了一眼代王。
代王被看的心慌,趕忙道,“聽說沈初將軍大破亮馬台,臣還沒來得及賀喜攝政王。”
“意料之中的事情,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林逸毫不在意的道,“最好能在入冬前結束,要不然到時候大雪封路,糧食都運不進去,近二十萬人,凍不死,也得餓死。”
“攝政王運籌帷幄,臣實在是欽佩不已!”
代王笑著道,“攝政王每日宵衣旰食,臣不能替攝政王分憂,實在是愧疚萬分。
單姑娘乃是當世音樂大家,臣想著,攝政王如此勞累,到時候滿堂絲竹,也好解乏。”
林逸愣了半晌之後才反應過來道,“皇兄真是有心了啊!”
破天荒的!
頭一回有人給他送女人!
他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是臣的一番心意,還望攝政王笑納。”
代王陪笑道。
“這心意啊,本王確實是不好推卻。”
林逸很是開心的道。
“臣告退。”
見林逸的眼光已經不在他身上,代王起身告辭。
“來人,”
林逸笑著道,“替本王送一送代王。”
林逸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口茶後道,“天冷,水涼的快,給單姑娘換杯熱茶。”
“是。”
明月端了一個茶盤出來,走到單如意的身前,剛放下茶盞,突然出手在單如意的左右兩肩點了兩下。
單如意愕然的看著明月。
她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她的穴道就被封了。
明月笑著道,“單姑娘乃是武功高手,手腳重了些,咱們府裡的茶碗輕巧,經不住姑娘磕碰。
姑娘,你省著點氣力,我這打進去的氣勁,跟別人家不一樣,你動的越厲害,氣勁竄的就越厲害,說不好啊,就會弄個功力盡失呢。”
“姑娘這話未免太嚴重了些,”
單如意冷聲道,“我單如意雖然是一個小女子,但是行走江湖這些年,稍微還是懂一些的,姑娘這話我可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明月笑著道,“姑娘大可試一試。”
她會元功修習的還算不錯,卻一直在七品前停滯不前,進不了八品。
她決然想不到自己最後會因為修習了吸星大法而破了八品,直入九品。
正如文昭儀所說,找到合適的功法,就能窺到門徑。
單如意面無表情,雖然經脈內空空如也,沒有一絲真氣,但是他還是強行運轉周天,突然一口血湧出了嗓子眼,慢慢的滲出了嘴角,她不可置信的看著明月。
“姑娘慢慢喝茶。”
明月掩嘴笑了笑後直接拿著盤子站在林逸的身後。
余小時和阿呆這樣的九品中了她的穴道,都無法自行解開,何況一個區區的五品!
“讓姑娘見笑了,”
林逸裝作看不見單如意嘴角的血,笑著道,“明月就是喜歡開玩笑,以後你就習慣了。”
他愛美色,但是更愛惜自己的小命。
他可沒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的覺悟。
“王爺客氣了。”
單如意從衣袖中掏出手絹緩緩地擦拭嘴角,看著手絹上殷紅的鮮血,臉上的恨意一閃而過。
“明月。”
“奴婢在。”
“想必單姑娘是累了,帶她下去休息吧。”
“是,”
明月再次走到單如意的身前,笑著道,“姑娘,請跟我來吧。”
“民女告退。”
單如意幽怨的看了一眼林逸,朝著他欠了欠身子後,跟著明月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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