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顯微微點頭，有問了李開一些其他的事。總體而言，無論是濟寧那邊，還是魯西這邊，都還未失控。

　正在議事間，一個文書模樣的青年男子走上城頭，將一張紙遞給了李開。

　李開看過之後，眉頭微蹙，向周顯道:“軍門，丁遊擊那邊傳回消息。昨晚深夜，李岩已率近四千騎離開魯西，緊急回援濟寧，現在魯西的闖賊由降將梅應元統領。”

　周顯愣了一下道:“這梅應元先叛明，再叛劉澤清。此刻又歸李岩，而能受其重用，可見此人有幾分本事。”他想了想，說道:“既然李岩離開此地，說明他們無意攻打濟南。李開，你今夜率三千精兵從東門出，繞遠前往魯北。豎我的旗幟，冒充回援的將士，盡全力攻擊那些分散在魯北的闖軍。另外，讓禹城和平原的守軍出動，以少量精銳襲取闖賊的後方，盡可能的擾亂他們。”

　李岩道:“軍門，怎麽不等援兵趕回，再一起出擊收拾掉清河對岸的闖賊?他們兵力並不多，而且也不能打。如果我們行動迅速，應該可以全滅他們的。”

　周顯搖了搖頭，“我們如若不能拿下濟寧，即使重創梅應元的這部闖賊，我軍的情勢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在這個時候，拿下濟寧，衛護魯南的安全比一切都重要。我會下令讓回援的大軍先去濟寧，助白翥盡快拿下濟寧城。至於魯北這邊，逼梅應元離開就行了，以後有機會收拾他。”

　隆隆炮聲不絕，呐喊聲此起彼伏。自明軍開始攻打濟寧之後，還未像此刻如此的不吝惜炮彈。趙宇炮、佛朗機炮、虎尊炮連續不斷的轟擊東門，箭樓早已轟成了碎片，城樓也坍塌了大半，數處城垛殘破不堪，月城也被轟開了一個近一丈的缺口。

　守軍最初還有數尊老式火炮，但面對官軍犀利的火炮，第一天攻城時便被盡數摧毀。賀錦雖然經歷了之前的教訓，盡力縮減了城頭守軍的數量，但依舊有不少死傷。而且，不時有炮彈越過城牆，轟入城中，摧毀了不少的房屋。城中各處猶如修羅地獄，到處都有燃起的火光和燃燒之後的濃煙，照的整片天灰蒙蒙的一片。城中百姓躲在屋子裡聽天由命，不時傳出帶有驚恐的慘叫聲。

　五輪炮後，白翥揮動將旗，左右兩翼步卒匯成一道洪流。有的抬著雲梯、有的推動攻城車，以衝鋒的姿態向城牆方向奔去。

　又得了近萬援兵，周顯嚴令三日之內必須破城，而這已經是最後一天了。死傷了那麽多士卒，如果最終還不能拿下濟寧城，恐怕自己會第一時間被周顯追責。而且面對比自己兵力少上那麽多的闖賊都不能取勝，這將是自己一生的恥辱。

　最前方兩千余士卒沿牆面鋪開，將雲梯搭在坍塌的城垛，或者轟開的月牆上，呐喊著奮勇上前。城頭闖軍拋下礌石、滾木，用弓箭不斷射擊。兩軍不斷有士卒被射中，發出一聲悶哼，從牆頭跌落。

　士卒的死傷在逐漸加重，但官軍持續不斷的增援，無論是從人數上，還是從戰力上都全面壓製闖軍。白翥逐步將所有的人馬投入戰場，不計損失的猛攻，誓要拿下濟寧。

　在官軍這樣的強勢攻擊下，城頭闖軍開始感到恐懼和害怕。近十日的強攻也已經差不多耗盡了他們的兵力和精神，在氣勢上逐漸被官軍壓製。面對蜂擁而上的官軍，他們開始驚慌失措，逐漸有零散個人向城下逃去。但仍有闖軍士卒在苦苦支持，盡力抵擋官軍。

　直到天空翻出魚肚白，官軍終於徹底清除了東面城牆上的所有闖軍，並打開城門放官軍主力入城。無數官軍匯在一起，猶如一條條長龍，帶著怒氣殺入城中，順著各個街巷向前衝殺。闖軍開始崩潰，有些被殺死在城頭，有些被殺死在巷內，到處可見戰死者的屍首。而剩余的人打開其他三門，奪命而逃。

　最終，明軍佔據了其他三面城牆，並關閉四門。他們張貼告示，安撫百姓，等到差不多正午時分，城中才完全恢復了平靜。

　巨野城下，聽完士卒的回報，李岩半晌沒有言語，眉宇間有稍許的失落。過了好半天，他開口問道:“賀將軍現在如何?”

　士卒回稟道:“賀將軍受了重傷，被兄弟們從濟寧西門護送出城，現在已到定陶。我軍損失慘重，安全撤出的不過近千步騎。官軍佔據濟寧之後並沒有發兵追擊，反而有一部人馬向這邊而來。賀將軍派屬下前來，讓李公子早做準備。”

　李岩微微點頭，“我知道了，你下去歇息吧！”

　李化鯨低聲問道:“將軍，我們還要繼續攻打巨野嗎?”李岩到後，李化鯨不敢再偷奸耍滑，全力攻打巨野。但明軍死戰不退，頑強防守，他死傷數千士卒也沒有拿下。此刻聽到濟寧城破， 他反而松了一口氣。

　李岩歎了一口氣道:“沒必要了，他們會自動退去的。安葬死者，救治傷者，讓兄弟們好好吃一頓飽食。多派人監視城中官軍的動靜，他們撤出巨野之時，便是我軍追擊之時。”說完，也不待李化鯨反應過來，李岩便轉身向後營方向走去。

　當日夜間三更，巨野守軍放棄城池，小袁營殘部先撤，騎兵營殿後。全軍從南門出，快速向濟寧方向撤去。

　李岩得到消息後，令大軍入城，親率數千步卒前去追擊。兩軍在路上不時交戰，官軍騎兵營死傷慘重。等被濟寧援兵接住，近千騎卒僅剩不到二百。而且，闖軍騎兵還突入回撤的官軍步陣，大量殺傷官軍。

　等行到嘉祥之時，從濟寧來的官軍接住。兩軍大戰一番，各有死傷。等到天色大明，李岩看再難討得便宜，便帶著傷兵、俘虜撤往巨野。

　但即使如此，最開始防守巨野的近六千士卒只剩下兩千余人，損失不可謂之不重。但此戰也奠定了今後數月山東的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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