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家和萬事興的古訓還是很有道理的。又昏天黑地的喝了好幾天酒之後，我終於找到機會和左賢王說明了自己的用意，就是用金銀珠寶和種種貨物交換被匈奴俘虜的大漢子民。他有些奇怪的問我為什麽這麽做?我說商人逐利我自然是為了利潤，大漢天子說了只要有人解救回流落在異邦的子民就會重重賞賜。左賢王點著頭說你們天子還挺仁義的。我說那是當然還請大王給我這個發財的機會。左賢王說匈奴是有很多漢人的奴隸但他們都分散在各個部落……還好過幾天就是部落聯盟大會了，請客人您再多住幾天到時候本王給你引薦一下，具體的事情你自己和他們說。

　　我說那就多謝大王了，但大王手裡也應該有不少奴隸吧?左賢王說那當然是有的你走的時候就全都給帶走吧算是我送你的，不過怎麽也得明年開春再走，要不就全凍死在路上了。我說大王厚意在下心領了，但不給錢肯定不行！左賢王說有什麽不行的?我說行就行！還能不能一起愉快的喝酒了?我說好吧那在下多謝大王，等我回去之後專門挑選些手工匠人給您送來就當是回禮了。左賢王眼睛一亮連酒都顧不上喝了將碗放下問客人你此話當真?

　　我說自然當真，君無……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左賢王說那簡直太好了客人我再送你五百匹馬吧你千萬不要推辭。我說大王您先別急這些專業人才不是白白引進的，您得給出相應的優惠政策。左賢王說那都需要什麽政策你說說看。我說其實也沒什麽難的無非給房子給車給錢這些。左賢王說這還不難?這可難了去了。我這兒根本就沒房子，車還好說一人十匹馬，想騎哪匹騎哪匹。女人也是，想騎……

　　貂蟬就在旁邊聽著呢，我連忙打斷了這位匈奴賢王，“呃……女人的事情好說，咱們還是談談這些高級人才的工資待遇吧。”

　　左賢王沒有繼續談女人，轉而說:“錢倒是有，我手裡起碼還有一大批的漢朝俘虜，按照你們的國策是都能夠變現的。但就算有錢，給了他們也花不出去呀。”

　　我說大王別急所謂政策無非是讓他們心甘情願，具體的手段我們可以再研究。左賢王說你說得對，之前我們匈奴不是沒抓到過匠人，但他們生產積極性普遍不高，而且需要的材料也找不齊，最後都變成牧民了，而且放牧的技術還都不怎麽樣。我說大王您有這個保護人才的意識就好，錢，房子……蒙古包就算是房子吧，車子都有了，您看看現在還缺什麽?

　　左賢王掰著手指頭算了半天，很認真的開口說:“那就只剩下女人了，這個沒問題就怕你們漢人看不上我們匈奴女子，前些天我那個如花似玉的侍女不就是被客人您給退回來了嘛。要不我出兵去給他們搶些漢族姑娘吧。客人，你幫我參謀下搶什麽類型的比較好，畢竟這些人都是要吃飯的。”

　　我把嘴裡的酒噴了一地，偷眼看了下貂蟬，還好，她沒啥反應。然後說大王這萬萬不可，我來想辦法，你千萬不要興兵。左賢王說好好好我信得過你。

　　和匈奴的談判暫時告一段落，現在就等著那個部落聯盟大會的召開了。到匈奴王庭之後魏延整天吃肉喝酒很是高興，趙雲因為沒有事情做很不高興，徐庶不太介意在哪裡看書只要沒人打擾他，張小讓是一貫無可無不可的，東方朔的舉動卻很奇怪，天天念叨著金日磾金日磾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不過只要他不磨著我教他仙術就好，其他的事情我才懶得理會。至於我的三個老婆……我也不知道她們高不高興，好像這幾天我就再沒在清醒的時候見過她們了。

　　我很高興，這個大規模的人才引進計劃一定會加速匈奴的漢化，也會大幅提高他們的生活質量，而一個吃穿無虞的民族侵略性肯定會大大下降。

　　各地的部落首領紛紛來了，左賢王每天應接不暇忙得不亦樂乎，都沒時間找我飲酒了。於是我每天和貂蟬她們窩在蒙古包裡面看雪，沒事就背背北國風光，千裡冰封，萬裡雪飄——當然說是俺劉能自己寫的。不看雪的時候就鬥地主，照例每回我都是地主，不過草原上的紙張實在是太稀缺了，隻得拿乾草代替。偏偏草原上洗澡還很不方便，導致每回我出門的時候都有一群牛羊哞哞咩咩的朝著我叫，眼睛裡還往出冒著小紅心，一閃一閃的。

　　在牛羊衝著我獻媚的時候，我總是能看見遠方趙雲那孤單的身影。他通常會拄著長槍坐在一塊平整的大石頭上，一言不發的看著白馬在面前的草地上用馬蹄刨開積雪尋找下面的草葉。夕陽西下的時候，趙雲的影子便被拉得很長很長。看在眼裡，是一份說不出的辛酸滋味與無盡的寂寥。

　　我很想幫趙雲，但沒什麽太好的辦法。叫他一起來鬥地主?我覺得那樣的話自己倒是解脫了但對趙雲來說是二次摧殘。給他講那些英雄人物的事跡他明顯不感興趣，而且那些英雄最後大部分都沒有善終。我找魏延和趙雲比試武藝，魏延說一路上都打了多少回了，也沒什麽新意。我承認趙將軍比我厲害，但假如不下死手的話，那他也贏不了我。

　　有那麽兩次，我甚至都想把自己的老婆分給趙雲那麽一兩個了，當然不包括貂蟬。後來覺得這種事情還是要充分尊重當事人的主觀意願，尤其俺劉能這個天子身份很是尷尬，真要說出口了估計趙雲也很難婉拒。而曹節和袁綺還是兩個未成年人……算了，還是我繼續親自監護她們吧，就不麻煩別人了。

　　趙雲每天坐在大石頭上的時間越來越長、越來越長。

　　隨著天氣一天天變冷，白馬已經不在雪地裡面刨草葉了，只是站立在大石頭的旁邊靜靜的陪著主人。一個個黑夜也顯得越來越長、越來越長。

　　我看著趙雲的時間也越來越長、越來越長，但卻無計可施。

　　終於，在一個彤雲密布的黃昏，趙雲來找我，說他要走了。

　　我問去哪裡?他說陛下您現在很安全，我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什麽繼續留下來的必要，我想去北方看看。左賢王說了，極北之處就連匈奴人都沒有去過，但據故老相傳那裡可以一連幾個月看不到太陽，又一連幾個月不會有黑夜。在沒有太陽的時候有時天邊會出現絢爛明麗的光彩，美不勝收。現在趙雲覺得自己沒有事情做，情緒又一直不高，我擔心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他很有可能從此就一蹶不振了，出去散散心也好……但他選的這個目的地實在有點太危險了。

　　“趙將軍。”我小心翼翼的觀察著他的神色問:“去西邊不好嗎?像張騫、班超他們那樣，建立不朽的偉業?”

　　“都有人去過了，我還去幹什麽?”

　　“那東邊也行呀，去探尋日出的地方，難道還沒有挑戰嗎?”

　　“去挹婁的時候再往東走吧，可以省些時間。”

　　我沒說南方，覺得說了也是白說。重重的在趙雲肩上拍了兩下後我說:“那我去和左賢王說說，讓他派幾個出色的匈奴勇士和你一起去探險。 多帶些馬匹、乾糧、弓箭什麽的。對了，再帶上幾條狗，要那種腿長腰細嗅覺好的……”

　　趙雲打斷了我，“陛下，雲匹馬單槍足矣，就不麻煩左賢王了。”

　　“這可不行，你面對的敵人不是人類，是大自然……這個挑戰未免也太艱難了，而且還沒有什麽意義。趙將軍，您確定要做?”

　　趙雲平緩而堅定的回答:“陛下，雲現在每天坐在大石頭上發呆，難道就有意義嗎?”

　　見他這麽堅決，恐怕很難被說服了。我不由得長歎一口氣說:“趙將軍，再往北就沒什麽人煙了，司南你一定要帶上，你會用嗎?不會的話朕教你。不，等朕回來再教你，朕現在就去找左賢王。”

　　我飛快的跑出去，但等我跑回來時趙雲已經走了。少了一匹馬，一杆槍。

　　蒙古包裡，端端正正的擺著趙雲留下的字條。

　　陛下明鑒，雲生於亂世，學成武藝，亦知大丈夫當有所為方可不負平生之學，不枉立於天地之間。但雲屢遭家國之不幸，身如已灰之木，心如不系之舟。今不辭而別，實在有負陛下厚愛。今冬雲若未歸，請陛下勿以雲為念，春來挹婁相會便可。雲字於建安五年冬。

　　我捏著這張紙條，身體無力的癱軟下去，最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茫茫草原，想要找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更何況人家還不想被人找到，並且這人還是趙雲……我放棄了請左賢王派人去找的想法，在心底暗暗的為趙雲祈福。

　　英雄，難道都必須被賦予一層悲情的色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