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面朝南沙湖畔愣神,
想著若能在一個春風和煦的午後,躺在湖畔曬曬肚皮、看看黃鳥、悲彎月、歎春秋,想想都是件愜意的美事。
見趙匡沉默其中,沉浸於此,出於好奇,大白不禁開口問道,“恩公你在想什麽呀?”
趙匡被大白盯得愣了楞,一個激靈回過了神,低頭沉吟道,“看著風景美如畫,本想吟詩贈天下,奈何自己沒文化,只能臥槽風好大。”
大白皺了皺眉頭,“沒有文化不可怕。一句臥槽行天下。”
“……”趙匡。
……
貓對水畏懼,所以大白離得湖面老遠、唯恐避之不及,當真可惜了這山色空濛下五色湖景。
突然,趙匡眉毛一攏,開口問道,“這個凌霜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奇女子呢?”
“你去見見不就知道了。”
倏忽一聚神後,直接朝著湖裡走了進去……
站在岸邊的大白見此,大喊,“恩公,你根本就不會游泳,趕緊回來,回頭是岸呀!”
“我有分寸,你別慌亂。”
說話間,趙匡已經走到了水中,四下看了看後,他再次往前跨了一步,突然腳下一空,一個沒站穩,差點沒摔倒。
險險的穩住身體後,趙匡握了握拳頭,繼續朝前走去……
湖水瞬間湧進了趙匡的鼻腔,直至他整個人消失不見,朦朧一線,趙匡終於看見了一個穿著紅衣的女人,頭髮散亂地躺在湖底。
趙匡倒吸了一口冷氣,盡管他做足了心理準備,可是乍一看見這樣的畫面,也是難以控制從心底裡泛出的那絲恐懼。
看著那陰冷的水鬼,趙匡首先想到逃避,可是一想這女鬼著實可憐,他還是鎮靜了下來。
就且看看這女鬼見到活人落水,究竟會作何反應。
趙匡剛剛站定,只見腳下湖水暗流湧動,一團暗紅的東西一閃,他還沒有看清楚,隱隱約約感覺有什麽東西朝他撞了上來。
緊接著,趙匡的身體就失去平衡,恍惚間,他竟看見了自己腰際一雙煞白的鬼手。
閉上眼一咬牙,趙匡緊緊地抓住了那雙鬼手,就在腦袋露出水面時,他朝著大白大喊一聲,“快抓住她。”
“嘿嘿,這下你可躲不了吧!”
話音未落,趙匡的身體再次失去平衡,又是一通人仰馬翻的錯亂,水鬼終於被他給拖上了岸。
……
岸邊。
突然一陣狂風吹起,趙匡打著哆嗦,不由打了一個噴嚏。
大白撇了撇嘴,“如此怕冷,跟個凡人似的。”
趙匡的臉瞬間就黑了下來,“我可不就是個凡人嗎。”
又是一個噴嚏過後,趙匡瞅著可憐兮兮的水鬼,在看看自己渾身濕漉漉還在往下滴水,他憤然道,“為了你,我可是豁出命了。從今往後,你就欠我一條命你明白嗎?”
水鬼側身,仰望著對面山頭,泣不成聲。
“你說你這個鬼,你住南湖底,他住山楂坡,一村相隔。夜夜相思苦不得見,相互折磨,你這又是何苦?
就在這時,大白抖動身體甩了趙匡一臉的水,“我剛剛為了救你,也是豁出了命,你怎麽就不關心關心我!”
“回去給你做魚吃。”
大白想了想,咧嘴,“至少得兩條。”掃了眼這個女鬼後,大白不在意撫了撫袖口,“你還是送她回到湖底吧,不然很快她就會陰氣散盡而亡。”
“?”趙匡皺眉,
不由一怔。 大白吸了吸鼻子繼續道,“凌霜是死於自殺。所以她無法離開湖底,更無法魂歸幽冥。”
“納尼?”趙匡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不錯,我是自殺。”凌霜回的輕描淡寫。
“那如果你還有機會跟楊巡在一起呢?”
“這怎麽可能?”
趙匡低頭問道,“不去嘗試怎麽知道沒有希望?難不成你就願意生生世世守在這冰涼的湖底?”
凌霜平和一笑,“我這一生最美好的回憶都在初識楊巡之時,你若強行渡我,我便會失去最寶貴的東西。與其這樣,我寧願守在這冰冷的湖底,哪怕百年千年,這又有何妨?”
望了望眼前的水鬼,趙匡再問,“這才是你選擇自盡的真正原因?”
“楊巡離開的那天,裡正的聘禮隨後便送了過來。也是在那一刻我得知了事情的原委,是他們合夥拆散了我們。
所以是我告訴齊家我已經失去貞潔。也是我是甘願沉屍湖底。那晚山楂樹下,楊巡沒來找我,我並不怪他,我隻恨自己害苦了他。
若不是樵前一回顧,他的一生應該是平凡圓滿的。
若是此生沒有遇上他,他的生命會少一些波折,少一些危險……到頭來,終究是我害苦了他。”
“不,如果沒有遇上你,就算我活再長的時間,也不會快樂。
自從你的出現,我生命就像多了一片陽光,我從來都不後悔遇到過你。凌霜,我知道是我楊巡虧欠你太多,幾生幾世都還不清,我只求你以後不要躲著我,。”
看見楊巡從暗處走了出來,趙匡強忍住了噴嚏。
大白長長歎了口氣,“恩公,這樣一來他們就會眼睜睜看著對方受盡折磨。我們這麽做對嗎?”
趙匡沉思片刻,無奈道,“是非曲直不是由我們來定論的,這世上又有多少事情能夠兩全?幸運的是他們遇到了我。
看來是該讓你去老胡的紙扎店走一趟了。至於能不能兩全,就全靠天意了。”
“什麽紙扎店?”
趙匡默默了半晌道,“橋的東邊有一家紙扎店。那裡有一個手藝人,哪怕生活平淡且艱難,但他們依然傳承者傳統的手藝。
老一輩傳承下來的手藝,裡面都帶著講究。
記住,去了以後找一個叫志成的夥計,讓他準備一對紙人,我要超度他們,速去速回。”
“好噠。”說話間。大白已經消失不見。
“我話還沒有說完,……記得回家幫我帶件乾的衣裳。”
“知道了……”
空谷中回響起大白魔症般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