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武大哥剛剛傳回來消息,黃姐姐那邊已經同意幫忙,此時正在回來的路上。關於黃姐姐的事情,其實我所知道的也不很多,但她所會紡織的花紋,絕對是揚州城從未出現的。這是我們反擊的最基本一點。有了這一依靠,那麽我們就不會受製於人。
“當然有這是遠遠不夠的。揚州布行在打價格戰,惡意競爭在商業市場上經常存在,他們在中秋前故意折價銷售,轉瞬間便將我們的客源全部搶了過去。中秋過後,揚州布行恢復了價格,但是我們葉家的八角攢雲紋布料,他們故意賣的比我們低。利潤肯定是沒有的,甚至有可能倒貼錢,但這一招卻最有效。葉家因為這個,更難賣出貨去。想要有客源,那也許最簡單的辦法就是降價銷售。然而我們降價是承受不住的,揚州布行卻能。舍小利而逐大利,是每一個成功的商人所必須掌握的技能。
“當務之急,是將葉家內部的一切歸置妥當。師娘之前用人,都是任人唯親的,她以為情義這東西能夠給予人足夠的信任。但其實不然,在絕對的利益面前,從沒有情義可講……”
葉婉怡的馬車上,蘇塵在給對面的張文勇講一些道理。
張文勇問道:“難道你我之間,也沒有情義可講嗎?”
蘇塵道:“那不一樣。生意場上是沒有情義的,但有道義。道義告訴人們應該講情義,然而許多人沒有道義,自然不需要講什麽情義。倘若是我,別人用重金收買我,我會拒絕,因為做生意講究的就是道義。今天他重金可以收買我,那明白另一個人也可以重金再次讓我背叛他。這種兩面三刀的小人在生意場上,是混不下去的。”
張文勇若有所思,道:“這種小人在江湖上也混不下去。”
蘇塵又道:“但很多人不在乎混不混的下去,他們只在乎眼前的利益。所有的背叛只有一個理由,當對方出的價格足夠讓你這輩子再也不愁吃穿。”說到這裡,他想起了上輩子自己的最後一單生意。
那次投資到底是自己的眼光出了問題,還是有人背叛了自己?說起來很是可疑,那項投資在蘇塵的公司破產後,由另一家公司承接,然後大獲成功。蘇塵臨死之際,腦海中曾經閃過一個念頭,但很快便被他否決了。
因為他絕不相信,他能背叛他。
不過這一切都不是現在的蘇塵能夠考慮的了。真相往往不會消失,但也許要很久很久以後才會浮出水面。
馬車停在了葉氏布行的總店。這是葉氏布行在揚州開的第一間店鋪,也是最好的一間。這間店鋪佔地面積大,裝飾唐皇,頗為高貴。然而此時卻門可羅雀,看上去淒慘極了。
“好了,按我教給你的辦法去做就行。我要去康王府一趟。”蘇塵將張文勇放下,然後駕著馬車繼續往康王府走去。
這古代的生意,其實與現代也沒差多少。此時蘇塵讓張文勇做的事,就是公司重組。這件事並不適合讓蘇塵出面。蘇塵只是葉婉怡相公的學生,只是葉氏布行普通的一員,並沒有那麽巨大的威信能夠讓所有人都聽他的指揮,對他的決定言聽計從。這件事張文勇出面是最為合適的,他是葉婉怡的弟弟,旁人不看僧面,總也要看看佛面。
暫且不管張文勇如何改組葉氏布行,蘇塵已經坐著馬車來到了康王府外。康王府竟然比葉氏布行還要熱鬧,這道理實在說不通。
明教逆賊的事情還沒有完結,康王府大門進進出出的,都是官府的官兵,
甚至是一些地方官員。 有趙犇在,蘇塵根本毋需通報,便直接進入到了王府之中。
此時康王人在書房,蘇塵隔得老遠,就能聽到康王的怒吼聲。
“已經四天了!那群明教的反賊竟然連個影子都找不到。你們都在幹什麽?揚州找不到,那就去外面找,大陳偌大天下,豈能容明教幾個反賊猖狂?”
蘇塵聽了半天,笑著搖搖頭。
趙犇在旁邊道:“康王殿下對於陳大學士的死頗為自責,所以對明教反賊的事情很上心。”
蘇塵道:“明教那些人既然是江湖人士,自然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抓到的。老陳都多大歲數了,還這麽易怒愛發火,容易得腦血栓。”
“什麽是腦血栓?”趙犇問。
蘇塵道:“一種奇怪的病,反正不是什麽好病。”
“哦……”趙犇似懂非懂。
過了一會兒,書房裡被罵的狗血淋頭的人終於戰戰兢兢的走了出去。蘇塵和趙犇推門進入書房。
陳誥正站在書房中央,本來怒氣衝衝,看到蘇塵,竟然瞬間收起了怒容,轉而笑了起來:“小蘇你來了。”
蘇塵白了他一眼:“你變臉的功力頗有一代宗師的風范。”
陳誥道:“過獎,過獎。要不跟他們生氣,他們不會給你上心辦事的。官嘛,都這樣。”
蘇塵道:“聽起來有道理,但你不要忘了,王爺也是個官,只不過是閑的。”
陳誥道:“很多人說某種話的時候,都不會算上自己。就像是母豬過河,數來數去都不對,還不是忘了算上自己。”
蘇塵道:“這句話太有道理了,要是有更多人聽到就好了。最好是讓該聽到的人聽到。”
陳誥笑了笑,道:“小蘇來,也是問明教一事的?”
蘇塵道:“當然,不過還是有些別的事想問你。”
陳誥道:“明教,其實不用放在心上。 明教的勢力以前很大,但自從被剿滅過一次後,就大不起來了。朝廷自然也沒有太過上心,只是沒想到,明教怎麽有如此大的膽子,敢來刺殺本王。”
蘇塵想了想,道:“也許,是想破壞北伐一事?”
陳誥搖頭道:“如果真是想要破壞北伐,那他們刺殺的不應該是我,而是左相鄭闊。”
“那到底是為何?”
“也許與和派有關系也說不定。”
和派的領袖是右相秦宇,戰派的領袖說是左相鄭闊,但只要康王在,那戰派總是要以康王馬首是瞻的。也許那明教就是秦宇派來的,想要將戰派真正的領袖刺殺。
蘇塵道:“也有這種可能。”
“揚湯止沸,不如去薪;潰癰雖痛,勝於養毒。斬草,最該除根。只是沒想到,秦宇竟然如此不顧大局。現在戰派因北伐得勢,他有些坐不住了。”陳誥說道。
蘇塵道:“這事情看似風險,實則真的成功了,獲得的利益豈止數倍於己。只是他們算對了一切,沒算到張文勇的出現,也沒算到因為張文勇,老師給你道了個歉。”
陳誥歎道:“多虧了陳大學士,要不然現在躺在棺材裡的,是我。”
蘇塵道:“所以,對於葉氏布行,你也得幫扶一二,對吧?”
陳誥恍然,道:“原來你小子在這裡等著我呢!我說你向來懶散,今天怎麽這麽殷勤。好,葉氏布行的事情我略有耳聞,我會讓那姓蘇的家夥得到教訓的。”
蘇塵道:“這事情倒不用太早,等我和他過上兩招之後,再動手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