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陳破金來清秀樓是蘇塵的一個疏忽。蘇塵以隨身帶著陳破金學習為由,將陳破金從王府帶了出來,而陳破金又以這個理由,讓蘇塵帶著他來到了青樓。
“青樓是一個好地方,但有時候也是一個壞地方。這個地方並不適合你,你得明白這一點。今天被你擺了一道,以後不許了。”蘇塵對陳破金說道。
陳破金連連點頭,臉上的紅暈還沒有消散。他看了對面的黃姐姐一眼,兩個人都是第一次來到青樓這種地方,難免對一些場景表現出了窘迫。
李武剛剛回來,回來便看到蘇塵帶著陳破金出來,有些意外。康王陳誥對陳破金的管教並不是很嚴格,但多數時候,陳誥對不允許陳破金隨意出王府。這是為了陳破金的安全考慮,也是怕陳破金沾染上不好的習慣。
“怎麽王爺竟然會同意蘇公子將小王爺帶出來?”李武和趙犇站在後面,李武輕聲問。
趙犇道:“王爺對蘇公子可不是一般的看重。”
李武道:“蘇公子真的有那麽神?”
趙犇道:“神不神不知道,但呆在他身邊,讓我覺得很舒服。”
李武聞言,仔細想了想,深以為然的點頭。
蘇塵與別人不同的一點就是,他對待所有人都是平等的。無論是王爺,還是一個小小的雜役,蘇塵都不曾另眼相看。所以蘇塵對於趙犇和李武,從未對兩人有任何不客氣的要求,更多的時候,蘇塵是將兩人當作朋友看待的。趙犇猜測,這可能就是王爺對蘇塵另眼相看的一個主要原因。蘇塵從來未曾將王爺當成王爺,所以王爺便不當蘇塵為普通人。
這事情說來很簡單,但理解起來,又十分複雜。
張文勇點了一些菜,那些美味的菜肴一道又一道端上來,晚宴終於開始了。黃姐姐初時看青樓的這一切都如此新鮮,但等到吃起飯來,一切似乎也就熟悉了。黃姐姐放開之後,開始喝酒。蘇塵沒想到,黃姐姐的酒量竟然如此之好。
“我平時倒不怎麽喝酒,但今天重新見到小弟,又能幫到小弟,姐姐很開心。這酒當是好酒,我從來沒喝過。”黃姐姐微醉,如是說。
蘇塵笑了笑,告訴黃姐姐這樣的酒以後還有很多。
張文勇更開心,對黃姐姐道:“姐,我從來沒見過一個女子有如此海量。佩服,文勇佩服的緊啊!來來來,當浮一大白!”
黃姐姐來者不拒,結果蘇塵反倒被晾在了一邊,張文勇和黃姐姐左一杯右一杯喝得不亦樂乎。
蘇塵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兩個人對飲,回頭看看陳破金。陳破金也在喝酒,不過喝得少,吃得多。陳破金從小錦衣玉食,按道理來說對於食物,當是什麽都吃過見過的。然而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嘴饞起來是忍不住的。
蘇塵又看看站在後面的趙犇和李武,有心叫兩個人一起坐下吃飯,但兩個人非常堅定的拒絕了。
“蘇公子不當我們是下人,但我們得知道自己什麽身份。公子不用管我們,你吃便好。”趙犇笑著道。
蘇塵知道這些人的觀念,一時半會是改變不了的。他只能無奈的獨飲獨酌。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清秀樓的歌舞漸漸歇息。此時明月高懸,早已到了深夜,就算客人們不累,姑娘們總也累了。而當歌舞聲音漸漸消散時,清秀樓每桌酒席的談話聲漸漸變得清晰了起來。
於是,蘇塵聽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揚州第一才子?屁的第一才子!連一個蘇塵都對付不了,
算的什麽第一才子。我看啊,他除了會做一點小詩,其他是一竅不通的。” “那也不然,沈愴然的琴彈的還是很好的。李道忝的徒弟,那可不是開玩笑的。我有幸聽過沈愴然彈琴,那琴聲悠揚婉轉,不是一般琴師能夠彈出來的。”
“呵呵,那也是個廢物,讓蘇塵以一首《水調歌頭》就搞定了。實在不怎麽樣,實在不怎麽樣啊!還得讓我出手,哈哈哈哈,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我料那蘇塵,就算會寫詩詞歌賦,寫起小曲小說來,定然是不成的。這些日子,揚州城裡可是刮起了好大一陣風,大家都知道,蘇塵他幾年以前,那就是個屁!”
“我們添油加醋一番,就算是白的,也能說成黑的。更何況當年的蘇塵,本來就不怎麽白!我和他在一起這麽多年,我能不知道他?他小時候確實乃少年詩聖,但每日裡也不讀書也不寫作,再多才華終究會成為累贅。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怎麽,竟然會一朝之間像變了個人一樣。他寫的那些詩詞,說真的,我也是佩服的很啊!”
“佩服有什麽用?隻消再過數日,這蘇塵之名,就要成為大家口中的玩笑了!大玩笑!”
“還有那葉氏布行,蘇塵跟我誇下海口,我倒要看看,他怎麽讓葉氏布行,在揚州撐下去!”
……
那兩個人似乎喝得多了, 說話的聲音本來就極大,本被歌舞聲音掩蓋,但隨著歌舞聲音的減弱,兩個人的話自然而然就傳到了這邊來。
“公子……這兩個人要?”趙犇上前一步,問蘇塵。他話中意思,便是要收拾那兩個口不擇言之輩。
蘇塵聽著說話人的聲音有些耳熟,他擺擺手,然後起身,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不遠處的一個酒桌上,蘇塵正看到石潛和吳書同對坐飲酒,旁邊還做陪著一個蘇祁天。三個人喝著,不亦樂乎。
說來也巧,石潛和吳書同寫的小說,在蘇祁天的推波助瀾之下,火爆了大半個揚州。蘇塵這些日子諸事繁忙,又因陳昀的葬禮,沒有聽到外面的風言風語,但其實外面對於蘇塵的印象,已經有了極大的改變。通過石潛的小說,人們知道蘇塵以前的玩世不恭,不學無術。又有一些好事之徒,竟然翻出了蘇塵當初曾在蘭玉坊與一個男子當眾親吻。於是蘇塵的許多事情,變成了人們的飯後閑談。
石潛二人寫的小說,著實賺了一大筆錢,於是今天高興,便來了這近日極其火爆的清秀樓宴飲。喝著喝著,難免就喝的多了些。有些人就是這樣的,平日裡斯斯文文,但一旦喝多了,嗓門便大到難以想象。石潛說話聲音大了一點,這才被蘇塵聽到。
看到這三個人,蘇塵心想,就知道是你們,除了你們,也沒別人喜歡這麽安排我了。
既然見到了,那便打個招呼吧。
蘇塵古怪的一笑,對那邊喝的正歡的三個人喊道:“蘇兄石兄吳兄,別來無恙啊?幾日不見,如隔好多個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