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塵還是將陳昀的實力想的太簡單了。
王家雖然比蘇家要厲害許多,但比及陳家,那無異於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也就是為什麽蘇塵一被趕出學堂,王家就對蘇家動手。現在得知蘇塵昨晚竟被陳昀留宿,王朗當然會考慮,蘇塵是不是又被陳昀收回到門下。
蘇塵的話說的模棱兩可,他沒說陳昀到底收沒收下他,而是說昨晚在陳昀家留宿了。這一個留宿,意味深遠。王朗在情況不明之下,當然不敢對蘇塵動手。
“公子,我們就這樣算了?”在回去的路上,仆人問王朗。
“誰知道這小子怎麽忽然又和陳昀大學士扯上了關系?陳昀大學士的學士,我們怎麽能動?”王朗道。
“可是,咱們不動他,他會不會動咱們?”仆人問道。
王朗忽然站住,回頭看去。遠處,蘇家小院生機盎然,河畔,堤岸,柳樹,飛鳥,一幅自在嫣然景象。
……
蘇塵還沒打算對付王家。他現在當務之急是,完成過幾天陳家學堂的考試。據蘇塵了解,陳家學堂的考試是按照取解試的規製出題的。大陳的科舉與前朝有著很明顯的不同,因為大陳國土較小,所以科舉被縮減規模,隻有兩級。一級是州府舉行的取解試,一級則是禮部舉行的省試。當然,在省試之後,還有歷朝歷代都會實行的殿試。
科舉每三年一次,此時五月,再過幾個月,到了秋天,州府科舉就要開始了。
不過陳昀的出題難度應該會簡單不少,畢竟這隻是類似摸底考試的測驗,太難了反倒打擊學生們的自信心。大陳的科舉主要考經義、策論和詩賦。
經義就是圍繞書義理展開議論;策論則是對考官提出的某一個問題進行討論;至於詩賦,則純粹考驗學生的才氣。
蘇塵了解了這一套流程後,不禁一個腦袋兩個大。作為一個古代讀書人,這些經義策論都是爛熟於心的;但是蘇塵可不是古代讀書人。那些文縐縐的東西讓一個現代人來寫,就難免會有些不倫不類。
蘇塵休息的這幾天幾乎沒有休息,他閉門造車,意圖出門合轍,奈何古今兩種思想碰撞一下可以,但想要融為一體,還是有些差距。等到手上的燙傷好了許多後,蘇塵開始動筆練習經義策論。練習來練習去,蘇塵最終罵了一句“去他媽的”,扔掉毛筆就跑出去了。
“這東西實在不是我能學得來的。到時候隻能寄希望於詩賦之上了。”蘇塵在學的頭疼欲裂後,就知道,經義和策論他也就那樣了,隻能寄希望於做做文抄公,在詩賦上下下功夫了。
從家中出來,蘇塵沿著運河往上走,去找那些老頭下棋。
此時還是下午,天光大亮,沒有幾個人在。蘇塵走過去的時候,倒是看到了自己最熟悉的棋友。
“老陳!”蘇塵倒是知道他的姓了,不過卻沒深問老陳叫什麽。老陳不說,他便不問。人和人的交往向來是點到為止的好。況且,這麽久的相處,他其實已經隱隱猜到了老陳的身份。
“子清,今天閑著沒事?不複習你的經義了?”老陳見到蘇塵,調侃道。老陳年齡有四十多,但是臉上的皺紋並不是很多,身上穿的衣服很樸素,但蘇塵看得出那面料是上乘的。
“不複習了,再複習下去我會瘋的。還是下棋有趣。”蘇塵坐在老陳對面,開始擺棋盤。
“真是怪哉,讀書人如果連經義都不懂,那還叫什麽讀書人呢?”老陳說了句。
“讀書人懂得什麽是做人,那就是最好的事了。”蘇塵隨口道。
“哦?何為做人?”老陳饒有興趣的問。
“做人呢,開心就好。讀經義讓我不開心,不讀也罷。”蘇塵笑道。
“說得好,開心就好,開心就好。”老陳哈哈大笑。
蘇塵擺好了棋盤,便和老陳下起了象棋。和老陳下棋最大的樂趣就在於,蘇塵能看到老陳為老不羞,耍賴悔棋。
“哎呀呀,沒看見沒看見,重下一步,重下一步。”
“哎呀呀,剛才走錯了,悔一步悔一步。”
“哎呀呀,你就不能讓讓老人家嗎?重來重來。”
……
如此般的對話,蘇塵一盤象棋能聽到至少三遍,他當然是不會讓老陳悔棋的,奈何老陳別看是個老頭,力氣可非常大。蘇塵一個文弱書生,愣是掰不過老陳。蘇塵有時候懷疑老陳以前是特種兵。就那種很特種的兵。
好吧,這解釋跟沒解釋一樣。
就這樣,蘇塵瀟瀟灑灑過了數日,終於來到了陳家學堂考試的日子。
蘇塵很早就到了。陳家學堂不在陳府附近,而是在揚州城外三裡的愜意林。這是一片竹林,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被稱為“愜意林”,學堂不是很大,但建在林中,風景秀麗,景色宜人,實在是學習的好地方。當然,在蘇塵看來,這裡更適合談戀愛或者踏青。
蘇塵以為自己來的很早,但當他到學堂的時候,學堂前已經站了六七人。其中一人蘇塵還認識,就是那日陳昀壽誕上和他對飲的張文勇。
“蘇兄!”張文勇看到蘇塵,立刻熱情的迎上來。
“張兄,你也是老師的學生?我怎麽沒什麽印象?”蘇塵拱拱手。
“哦,我不是,我是來湊湊熱鬧。”張文勇道。
“湊熱鬧?厲害厲害。”
“過獎過獎。”
也不知道這兩個人在說些什麽。
“蘇兄,你準備的怎麽樣了?”張文勇問。
“還行吧。”蘇塵道,“大概能過。”
“一定能過,蘇兄那日一首《卜算子》,至今我還歷歷在目,實在奇才,實在奇才啊!”張文勇露出向往的神色,“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寫出那樣優美而深遠的詩句,就好了。”
蘇塵笑了笑,沒搭話。
兩個人說了一會兒,學生們漸漸到齊了。
“蘇塵?你來幹什麽?誰讓你來的?”忽然,旁邊響起吳書同的聲音。那聲音實在好辨認,公鴨子嗓,充滿敵意。
蘇塵和張文勇轉過身,正好看到了吳書同。蘇塵道:“吳兄,見過了。”
“我們今天測驗,你來幹什麽?還有你,你是幹什麽的?”前半句,吳書同是對蘇塵說的,後半句,則是對張文勇說的。
“老師讓我參加考試,你有意見?”蘇塵淡淡的笑著。這句話讓吳書同沒脾氣。
“那你呢?”吳書同問張文勇。
張文勇白了他一眼, 道:“就算陳昀在這裡,他也不好趕我走,你算個什麽東西?”
“你!放肆!竟敢直呼老師大名!”吳書同道。
“呵,我天天喊,陳昀都沒說什麽,你在這裡跳什麽腳?”張文勇對吳書同是萬分的不屑。
吳書同氣的張牙舞爪,就差上來撕爛張文勇了。
便在此時,陳昀到了。學生們趕緊聚到一起,向陳昀請安。
陳昀點點頭,四下掃了一圈。看到蘇塵,陳昀露出一絲微笑,蘇塵也趕緊給老師一個微笑。
又看到張文勇,陳昀的臉立刻沉了下來。
“你給我出來。”陳昀指著張文勇喝道。
“呵,我看你還囂張不囂張!”吳書同見到陳昀那個臉色,就知道張文勇沒什麽好果子吃。他洋洋得意,就等著張文勇被陳昀臭罵一通,趕出愜意林了。
張文勇訕訕笑著,從人群中走出來,然後低聲叫了句:“姐夫。”
“姐夫?!”所有人都愣住了。吳書同更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了什麽。
陳昀道:“文勇,誰讓你來搗亂的?”
“我這不是來湊湊熱鬧,我也想看看我有沒有這個……考進士的實力。”張文勇笑著道。
“你知道進士是什麽嗎?不許搗亂。”陳昀道。
“放心吧姐夫,我只看看,保證不搗亂。”張文勇道。
陳昀擺擺手,讓張文勇站在了他的旁邊。
張文勇衝著蘇塵挑挑眉,然後看著吳書同,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
吳書同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