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何打算?”蘇塵問道。
“蓮兒想永遠陪在公子左右,服侍公子。”蓮兒道。
“這個……好像有點……”蘇塵還在想到底怎麽才能拒絕。不料旁邊的陳誥打斷了他的話:“好像什麽啊,這個小姑娘那可是癡心一片,你絕對不能辜負人家。當年自己造下的因,現在就得承受這個果。”
蘇塵苦笑,這因是我前身造下的啊……但是他有苦難說。猶豫了片刻,蘇塵歎了口氣,隻好道:“好吧,那你就留下來吧。”
“多謝公子!”蓮兒喜出望外,終於放下了種種擔憂。
如同蓮兒這樣,對方隻給寫了一首小詩,就心中打定以身相許。這在現代人的角度來看,實在有些不可思議。然而古人的情感在某些方面,總是純粹的。他們受製於時代和世俗禮儀的約束,考慮問題上自然就有了許多差別。另一方面,蓮兒姑娘當年年幼,有一個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為她題了一首詩――那詩還是出自少年詩聖之手――自然會令她記憶猶新。這個念頭不被挖掘出來還好,一旦挖掘出來,就如同黑洞臨近,吞噬了其他所有思量。
在某一方面,蓮兒與蘇塵有一點點像。兩個人都非常大膽。蓮兒在自己為自己贖身之後,甚至沒想過,如果蘇塵不收下她,她應該怎麽辦。
“恭喜子清,賀喜子清了。”鄭闊在旁邊拱手道喜。
“您就別調侃我了。這就是命啊。”蘇塵苦笑道。
“不,這不是命,這是緣分。有緣千裡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你們兩個今天能夠在此相逢,那不是緣分還是什麽?子清,要懂得珍惜。”鄭闊勸道。
“子清知道。”蘇塵隻好如此說。
“蓮兒姑娘,不介意為我們再彈奏一曲吧?”陳誥忽然問道。
蓮兒這時候正處於開心的茫然中,聽了陳誥的話,立刻點點頭,道:“好,陳大人想聽什麽?”
陳誥想了想,道:“一曲《十面埋伏》。”
……
琵琶聲緩,兵戈錚錚。
“這次我從臨安趕來拜見王爺,想必王爺已經猜到了一些。”鄭闊重新泡了一壺熱茶,這個時候,三個人的談話才終於進入了正題。
“猜到了一點,不過還是你來說吧。”陳誥道。
“大陳正在考慮進行北伐。”鄭闊道。
此言一出,旁邊沉默不語的蘇塵皺了皺眉頭。
“怎麽,子清可有意見?”陳誥看到蘇塵皺眉,笑著問道。
“我就知道你要問我的意見。我沒有,繼續說下去吧。”蘇塵倒了杯茶,細酌慢飲起來。
鄭闊和陳誥相視一笑。鄭闊接著說道:“北伐這件事暫時還沒定下來,所以我才想要請教一下王爺,到底應不應該北伐。不過方才聽了子清兄的一席話,我倒是已經有了計較。”
陳誥想了想,道:“朝內現在打的不可開交吧?”
鄭闊點點頭,道:“已經到了分勝負的時候了。他們和派聖上的支持,一直壓著我們打,我們想要翻盤,就得證明大陳有一戰之力。所以這北伐,勢在必行。隻是,我現在也對北伐沒什麽信心。”
陳誥道:“和派戰派,都是大陳朝臣,又有什麽區別?和有和的好處,戰有戰的好處。當年父皇駕崩,聖上繼位,朝策一朝更改,由戰轉和。我被免了軍職,無垢更是被金人點名要求斬殺。自此之後,大陳和金國從君臣變為叔侄。隻這一番變動,大陳想要再從金國手下收復北方,
那可就是難上加難了。” 鄭闊道:“在我看來,和能得一時安寧,戰才能展大陳軍民氣勢。我們越是求和,金人越是瞧我們不起。十余年過去了,金人現在已經越來越囂張。我大陳商賈和金人貿易,多被欺詐,甚至強買強賣。這是因為什麽?還不是大陳地位的下降。在金人看來,叔叔搶侄子的東西,那是天經地義。再這樣下去,我大陳付出的代價會越來越大的。這也是我主張再次北伐的原因之一。”
“北伐一事,可大可小。你想大伐於金人,還是小打小鬧一番?”陳誥問道。
“當然是轟轟烈烈的打下去!”鄭闊堅定的道。
“但是大陳的兵力……”陳誥略有擔心。
“王爺,近幾年,在我們精心鑽研下,軍器監已經將陳規大人曾製造的火槍改成了突火槍。我相信,有了突火槍的加入,我軍士兵的戰鬥力將會有質一般的飛躍。”鄭闊饒有自信的說道。
“突火槍?”陳誥沒說話,蘇塵倒是驚了。
“怎麽?子清也知道這突火槍?”鄭闊問。
“呃……略懂,略懂。”蘇塵想了想。他對於歷史倒是只知道個大概,在地球上來說,好像兩宋時候確實發明了火槍,但具體是什麽時候發明的,他也不知道。此時聽鄭闊的話,似乎大陳與南宋的歷史極為相近,連這火槍的發明都沒有太大出入。
“陳規大人發明的火槍,裝火藥,但是隻能噴火,殺傷范圍還是較小,但是經過我們軍器監的改良,現在的突火槍能夠發射子窠,子窠多有碎瓷片鐵片製造,發射出去,立刻爆開,殺傷力和殺傷范圍有了極大的提高。在我看來,通過突火槍,再加上火箭,以及其他一些火器,我們北伐之行的勝算很大。倘若北伐成功,那麽戰派的地位勢必提高,和派也要收一收他那囂張氣焰了。”鄭闊解釋道。
蘇塵聽到這裡,心思一動,他道:“相爺,要說這火器有用,那是一定的,但最好還是不要太依賴於火器。兩軍對陣,考驗的更多的是士兵的戰鬥力。士氣至關重要。當年嶽飛將軍能夠在金人面前橫行霸道,他可沒有什麽精明的火器,他靠的,是嶽家軍強悍的士氣和戰鬥力。在我看來,火器倒是可以作為輔助工具。金人多騎兵,我們用火藥驚其坐騎,再用步兵重逢,如此一來,事半功倍。”
鄭闊深深看了蘇塵一眼,點頭道:“我與徐衝將軍商議的三條計策中,便有這一條。子清眼界甚是開闊啊。”
陳誥哈哈笑道:“無空啊無空,今天你找我要問的問題,似乎子清小弟已經完全替我解答了。你問我北伐之策可不可行?其實你心中已經有了答案,而子清小弟也已經告訴你了。富貴險中求,風險越大,利益越大。至於大陳到底能打成什麽樣,那所謂的突火槍在戰場之上又有何效用,都要通過實戰來考驗了。”
鄭闊點點頭,道:“正是如此。我已經下了決心,此次,雖非不成功便成仁,但,為了戰派未來在朝中站得更穩,此次北伐勢在必行。既如此,王爺,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這便告辭,等我北伐歸來, 再來揚州叨擾。”
“哎,別急。”陳誥忽然叫住了鄭闊。
“怎麽?”鄭闊奇怪道。
“你這次北伐,聖上已經同意了?”陳誥問。
“還沒有,不過已經差不多了。”鄭闊道。
“那秦宇竟然沒有刁難你們?”
“這個……確實沒有,說來也奇怪,秦宇處處與我們作對,然而這一次,竟是保持沉默,如果沒有他的沉默,我想說服聖上,可還有許多困難。”
“這可真是奇了……”陳誥百思不解。
蘇塵知道秦宇,秦宇是自文宗上任後成為右相的。他是朝中主和派的領袖。此人經歷頗為傳奇,本是文宗太子時期的伴讀,後來入朝為官,成為臨安府尹,隻半年時間,臨安風氣格然一新,井然有序。偌大一個臨安,竟讓秦宇一人管理的井井有條。於是文宗升秦宇為右相。朝中大臣都覺得秦宇輩分低,資歷淺,上言力勸。文宗於是同時提拔了鄭闊。秦宇鄭闊,一和一戰,一右一左,堵住了朝中大臣的嘴。
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這兩名相爺,年齡都在三十而立之年,這在歷朝歷代中,都是非常不多見的。
“秦宇沉默,必有蹊蹺。”陳誥篤定的說道。秦宇之名,陳誥了解頗多,了解的越多,他就越覺得秦宇的深藏不露。此時秦宇作為主和派領袖竟然保持沉默,這道理,怎麽也不通的。
三個人沉默下來,此時琵琶曲忽轉入急促,鐵馬冰戈,鏗鏘有力,颯颯殺氣,憑空而起。
“秦宇的作為……我似乎明白一些。”蘇塵忽然出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