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濟棠和那三十多護衛說好了,便告誡大家晚上多加看護,自己則回到後宅,見陳李氏去了。
一見到陳李氏,陳濟棠喜形於色,道:“夫人的計策當真管用,我對他們說劍譜在我手上,他們果然為我效力。”
陳李氏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些混江湖的,哪有不被劍譜勾住魂魄的道理?”
原來所謂的劍譜一事,乃是陳李氏想出來的計策。如果不說劍譜,那些護衛平時雖然吃著陳家的糧食,真到了生死攸關的地步,勢必會各自奔逃,哪裡管得了陳家人的性命。陳濟棠剛剛一番談話,已然試探出了這些人的忠心。
然而如果沒有他們的護持,陳家如何保全?故此,陳李氏讓陳濟棠謊稱手上有抄錄的劍譜。此話說出,護衛們勢必動心,如此一來,總也能拖過這次災劫。至於之後交劍譜的事情,那就等過了眼前這關再說吧。
然而陳李氏想得好,陳濟棠說得好,卻沒想到隔牆有耳。陳濟棠在大堂對護衛們說的那一番話,全都被一人聽去。
那人伏在屋簷上,身體不動,輕功了得。聽了陳濟棠的話後,一個鷂子翻身,已然飛出了陳家大院。那人跑出去不遠,隻轉了個街口,見到一低矮的草屋,鑽了進去。
草屋裡面還有四個人,皆穿黑衣,燈影黯淡,看不出個面容來,卻是昨日在茶肆休息的五人。
四人看到那人鑽進來,不由問道:“老五,可探聽到什麽消息嗎?”
叫作老五的那人摘了自己臉上的黑布,露出一張慘白的臉來。只聽老五說道:“聽到了,三哥的消息果然準確,那陳家真的有抄錄的《離情劍譜》。”
有一人冷哼道:“前些日子,我出去喝酒,正遇到旁邊有兩個人,那兩人明顯喝多了。我無意傾聽,但是他們聲音極大,由不得我不聽。初時還說些有的沒的,後來,兩個人互相把底子就刨了出來。原來,那兩個人都是梁上君子,偷摸慣犯。我聽一人對另一人說:‘兄弟,昨天我可是做了一件大事。’另一人便問:‘什麽大事,說來給兄弟聽聽?’那人接著說:‘我昨天閑來無事,就去太原府第一商賈陳家轉了轉,你猜我看到了什麽?’另一人便問:‘陳家大夫人在洗澡?’那人哈哈大笑,說:‘可比那個刺激多了。’另一人問:‘那到底是什麽,兄弟我實在好奇。’那人說:‘告訴你也沒什麽,可惜我失手了,否則的話,今天的我就成為武林第一高手了。’另一人奇怪,問他:‘什麽武林第一高手?老哥你喝多了吧?’那人擺擺手,說:‘我怎麽會喝多?我說的話句句屬實,如果有假,天打雷劈!’另一人問:‘那到底怎麽回事?’那人說:‘我那天深夜,偷偷上了陳家的房頂,掀開瓦來,正看到陳家那個家主和他老婆親熱。看得我是熱血沸騰。不到一刻,竟然就完事了。’另一人聽到這裡,嗤笑道:‘那可真是沒用。’那人道:‘誰說不是呢,我也覺得沒用,害得我沸騰了半天,我還沒什麽感覺,他倒是不行了。’另一人又問:‘你這梁上君子,也不怕爛了眼睛。’那人故作懸疑,說道:‘如果只是這樣,我自然沒什麽趣味。就在我準備換個房子找點好東西的時候,你猜那陳家家主說了什麽?’另一人有些等不及了,催促他說:‘說了什麽?我哪裡知道,老哥你快說吧!’那人洋洋得意,說道:‘我就聽到陳家家主說,一定要好好藏起那個劍譜,可不能被找到。我當時心想,什麽劍譜還不能讓別人找到?你不讓找,我倒是必須找上一找。等到兩人睡了,我就悄悄進了房間,尋摸半天,不知碰到了什麽機關,霎時間鈴聲四作,我無可奈何,只能逃走。後來我想了想,知道那陳家家主口中的劍譜是什麽東西了。’另一人道:‘是什麽東西?’那人道:‘這還用想嗎,肯定是失傳已久的《離情劍譜》啊!所謂的焚毀,我看都是假的,原來那陳家早有抄錄,我們都被騙了!’
“當時我聽到這裡,沒怎麽當真,只是心裡存了疑。後來那兩人喝完酒出去,我便緊隨其後,等到一個僻靜角落,抓住兩人,嚴加逼問。那兩人便哭說自己句句說的都是真的,絕無虛言。我看兩人確實不想說謊,所以召集兄弟們,來這陳家走上一遭。”
那老五道:“我其實對三哥的話頗為懷疑,今天下毒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不妥,如果陳家沒有劍譜,我們下毒豈不是平端作惡?”
那大哥道:“下毒之事,確實卑鄙,老二,當時我應該攔著你的。”
旁邊一人笑道:“大哥,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我們要想讓陳家就范,就得兵行險招,嚇一嚇他,不怕他不說。你看,現在不是說了?”
那老五將自己在陳家看到的事情說了一遍,道:“我們真的要等上三日?我倒是覺得,明天就可。”
那大哥道:“江湖中人,言出必行。既然已經說了三日,給他們一點時間又如何?”
又有一人道:“只是我怕節外生枝,如果被別人得到消息,我們到手的肉,可就沒了。”
那大哥道:“放心吧,我們將陳家封鎖,保準讓陳家只能進,不能出!”
五個人接著又謀劃了許久,到得深夜,燈火才漸漸暗了下來。
次日,陳濟棠很早就起床了。他不能坐以待斃,他想著應該找找幫手。
陳濟棠自忖:“我陳家經商許久,與武林早已沒了關系,此時想去找幫手,誰又能幫忙呢?可是真的只靠這三十個護衛嗎?這些都是白眼狼,就算將這件事熬了過去,事後向我索要《離情劍譜》,我又去哪裡給他們找來?”
陳濟棠左思右想,忽然想起來,陳家還真的能找到一個幫手。
當年家祖陳清平闖蕩江湖的時候,曾有一個結拜義兄,名為皇甫東林。這皇甫東林沒什麽名號,但是來頭卻極大,聽說是一個鼎鼎有名的神醫皇甫謐的後代子孫。若說這皇甫謐,那可是當時天下數一數二的人物。皇甫世家世代為禦醫,後因世道紛亂,戰爭頻仍,遠遁世外。皇甫東林當初和陳清平偶然相識,結為知己,故此即便時過境遷,陳家和皇甫家也偶有往來。若說整個天下誰還記得皇甫家,那便是陳家了。
皇甫家隱遁崆峒,陳濟棠再無幫手可尋,便想著也許皇甫家能夠幫上一點忙。
想到這裡,陳濟棠立刻找來一個輕功不錯的護衛,告訴他去崆峒山找皇甫家尋求幫助。護衛滿口答應,即刻上馬,從陳家大門出去。
剛出了陳家大門,忽聽斜刺裡飛來一鏢,那護衛慘叫一聲,當場殞命。 陳濟棠就站在大門口,看到護衛慘死之狀,心下駭然。
愣神之際,又有一鏢打來,正打在了陳家的大門柱子上。陳濟棠將飛鏢拆下,上面果有一張紙條。只見紙條上寫道:“許進不許出。”
陳濟棠“哎呀”一聲,悲憤難忍。
陳濟棠將紙條扔到地上,衝著天空喊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藏頭匿尾,算什麽英雄好漢!”他兀自喊了半天,卻無人應答。陳濟棠喊到無奈,只能轉回院落。
自此之後,陳家竟然真的“許進不許出”了。陳家的下人們出去采辦食材,竟然都被人發現慘死在家門口,連續兩日,陳家人人自危,不敢隨便出門。陳濟棠毫無辦法,他什麽方法都試過了。半夜三更派人從小門出去,沒走兩步,都能被人打死在門前。
如此兩日過去,眼看著就是最後一天期限了。
這一天,陳濟棠再次把護衛們聚在了大堂。
他心中已然有了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