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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相》外傳(二)
太原府。

 春秋時,太原為晉地,後被趙國吞並。漢朝時期,兼置並州共治。此後一直以太原郡作為主要行政地區,隋唐初期,廢郡置並州,大業初,又改太原郡。宋太平興國四年,又改置並州。金因之改軍曰武勇,複曰河東。元朝名為太原路,及至明,故曰太原府。

 太原府控帶山河,踞天下之肩背,為河東之根本也。此乃古今必爭之地。國初,攻擴廓於太原,開國大將軍徐達引大兵自平定徑趨太原,戰於城下。擴廓大敗,收太原以下州郡,次第平壤。洪武九年,擴建太原府城池,改山西行中書省為“承宣布政使司”,太原府隸屬其下,轄6州、22縣。

 事境變遷,戰爭似乎漸漸遠離。太原府一片升平景象。在太原府東南,有一龐大的府邸,蓋有三進,假山亭水俱齊。府邸正門上書“陳府”二字,門牌倚望,琉璃雕瓦,金碧輝煌。

 陳家是太原府近幾十年來最大的商賈人家。聽說一百年前,陳家本是武林世家,其祖上有一名為陳清平的蓋世高手,機緣巧合之下,獲得《離情劍譜》,自此武功精進,連克武林各大門派,遂在當時被尊稱天下第一。但是陳清平死後,卻將《離情劍譜》當眾焚燒,自此,《離情劍譜》失傳於世。

 因為沒有了《離情劍譜》,陳家後代的武功一代不如一代,到得後來,乾脆退出武林,專心商業,倒是在經商一道做出了一些名堂。如今的太原府,若問誰最有錢,那當然莫屬於陳家。

 這一日,陳家家主陳濟棠清早起來,正坐在堂上飲茶,憂心忡忡。

 前幾日,適逢每月的帳單清算日子,陳濟棠清算帳單的時候,忽然發現這個月的盈利少了許多。這是怪事,生意這種東西,剛起步的時候自然有贏有虧,甚至大多數商人起步時都會血本無歸。但是一旦挺了過去,打出名氣來,那麽生意自然轉好,自此之後,只要自己不出問題,別人不創造問題,那麽生意只會盈利,不會虧損。

 這個月雖然也是盈利的狀態,然而比之前幾個月,卻少了很多。這與最近邊疆的一些戰事有關。陳濟棠坐在堂上,為此事發愁。

 陳濟棠今年年四十,正是體強力壯的歲數,他精力充沛,雄心壯志,自接管了陳家的事業後,便想著讓陳家的生意更勝一籌。陳家雖然退出了江湖,然而家裡仍然會修習一些武功強身健體,陳濟棠心中也曾有著縱馬江湖,抽刀飲血的幻想,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自知天賦有限,便放棄了那些沒用的幻想,努力經營起自家生意來。

 陳濟棠正坐著,堂外有一個少年跑了進來。那少年不過十四五歲,正是多動年紀。少年身穿麻衣,裡襯錦緞,脖子上戴著一串金玉項鏈,看起來富貴逼人。少年進得堂來,喊了一聲爹。

 陳濟棠點點頭。這個少年不是別人,正是陳濟棠十四歲的兒子,陳澤。與陳濟棠不同的是,陳澤自小就展露了極強的武功天賦,不僅是這樣。陳濟棠無意發現,自己這個兒子竟然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這個本事實在了得,倘若去考個功名,有這個本事可真是宛如開掛。可惜,陳澤似乎對八股之事並沒什麽興趣。

 說起興趣,陳濟棠倒想起了一件有趣的事。陳澤百日的時候,陳濟棠曾經為他舉辦了一個抓鬮儀式。他準備了一個算盤、一本《論語》、一柄木劍。陳濟棠更想讓兒子去抓《論語》或者木劍,經商這種醃臢事實在不夠上乘。然而令陳濟棠想不到的是,自己這個兒子哪樣東西也沒抓,跑回自己娘親懷裡吃奶去了……

 陳濟棠哭笑不得,只能作罷。他也不知自己這個兒子喜歡什麽,反正陳家不缺錢,便供著陳澤隨便玩吧。喜歡什麽就幹什麽。幸好陳澤天性善良,從未乾出什麽紈絝之事。只是這小子確實不是讀書的料,偏門雜書,他讀得甚是開心,幾近於手不釋卷,可是四書五經讀來一行,便要呼呼大睡。朱子的天道大言,到得這個混小子口裡,怎麽聽怎麽像是一個流氓為自己耍流氓的行為辯解。

 陳澤在父親面前站定,看著陳濟棠嘿嘿直笑。陳澤皮膚很白,生的秀氣,一雙劍眉凌厲,眼睛很大,卻炯炯有神。俗話說的好,眼大而無神,但是陳澤的大眼睛轉來轉去的,卻非常靈性。

 陳濟棠對自己這個孩子甚是喜愛。他確實喜愛得緊,七月十二是陳澤的生辰,陳濟棠上個月就為他買了禮物。說來也是湊巧,陳濟棠上個月走生意,碰到一個朋友,那朋友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本《梨花劍譜》,這劍譜不是什麽高明的武功,但招式特別帥氣灑脫。陳濟棠看了看劍譜,就喜歡上了。於是他便從朋友手裡強要來這劍譜,準備給陳澤作為生辰禮物,送給陳澤。

 不過這劍譜可得藏得嚴嚴實實的,要不然陳澤先找到,就沒有驚喜可言了。

 看到陳澤走進來,陳濟棠笑道:“澤兒,有什麽事?”

 陳澤嘿嘿一笑,背著的手拿出來,手上是一隻麻雀。陳澤道:“爹,我剛剛在花園讀書,讀的乏了,便讓阿大給我弄了一碗水來。您猜怎麽著?我剛要去喝,沒想到這隻麻雀飛過來,搶先了我一步,在碗裡啄了一下。我看得有趣,就抓了這麻雀過來,給父親看看。”

 陳濟棠道:“確實有趣,不過,澤兒,麻雀最是敏捷,怎麽你卻能夠抓住這隻喝水的麻雀?”

 陳澤道:“可能是我太聰明,比它更敏捷吧。”

 陳濟棠道:“你倒是會說。”說著,陳濟棠將麻雀接過來,仔細端看。這一看不要緊,陳濟棠吃了一驚。這麻雀的雙眼無神,氣息寥寥,眼看就要死了。

 陳濟棠道:“難怪澤兒抓得住這麻雀!澤兒,那碗水在哪裡?”陳濟棠心知,這麻雀啄了一下那碗水,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一定是水出了問題。陳家生意日益壯大,生意場上,隻講利益不講道義,陳家得罪的仇家素來不少。尋仇者多是在生意上做手腳,沒想到今天竟然有人在人命之上做手腳。

 陳濟棠氣的臉色發青。他讓陳澤帶路,父子倆來到後花園,陳澤將那碗水拿給父親。陳濟棠仔細聞了聞,卻聞不出什麽差異。心思一動,陳濟棠忙到後宅,尋了夫人過來,要得銀釵,往水中一試,只見銀釵霎時變黑,這毒竟然“恐怖如斯”!

 陳濟棠冷哼一聲,將水碗摔在地上。陳濟棠的夫人,陳澤的母親名為陳李氏,素來賢惠,此時看到陳濟棠發火,連忙問:“濟棠,怎麽了這是?”

 陳濟棠道:“卑鄙小人,竟行此齷齪手段。這碗水裡有毒!若非我兒命大,此時死的,就不是這隻麻雀了!”說著,陳濟棠將那隻麻雀給了陳李氏。陳李氏看到那麻雀,便知如此。她頓時哭了起來,道:“便怪了你!經商經商,經的甚麽商,差點把我兒的性命都經了進去!”

 陳濟棠兀自發火,忽然管家從門外跑進來,面色慌張,大喊道:“老爺,老爺,大事不好了!”

 陳濟棠道:“出了甚麽事,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管家跪在地上,哭道:“老爺,方才下人們打水做飯,眾人吃罷早飯後,沒想到,都,都死了!”

 陳濟棠大吃一驚,道:“什麽?打水……打水?走,去水井看看!”

 管家不明所以,忙領著陳濟棠往家裡水井走去。陳濟棠命人在水井中提起一桶水來。轆轤聲響,水桶落下,盛得滿滿一桶水。陳濟棠將銀釵擦拭,往水桶一試,銀釵立時發黑。

 陳濟棠的臉色,也就如銀釵一樣黑。他怒道:“何方鼠輩,竟在我家中水井下毒?莫非是想毒死我陳家滿府不成?”

 管家站在一邊,不好插嘴,但也知道水井出了問題。他道:“幸好今天老爺起後, 並未先用飯。如若不然,老爺必然……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做出此等傷天害理之人?”

 陳濟棠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原地喘了幾喘,不知如何是好。管家道:“老爺,是不是王家人?”

 陳濟棠道:“怎麽?”

 管家道:“上月我們與王家在一批布料上起了衝突,我陳家仗著有高手在,就把王家的人打了一頓。也許是王家人報仇心切……也有可能。”

 陳濟棠想了想,道:“豈有此理!我倒要問問那王安,安的是什麽心!走,去王府!”

 陳濟棠吩咐人將那些中毒身亡的下人暫且收殮起來,他叮囑家人不能亂吃東西,轉過來便帶著管家和府上的護衛,一道前往王府。

 王家與陳家素來積怨,兩家都做生意,有所交集,所以難免衝突不斷。陳家因為曾為武林世家,現在雖然退出江湖了,但仍然雇了一些高手作為護衛。上月王家與陳家起了衝突,陳家仗著護衛高強,打退了王家。陳濟棠經由管家提醒,便以為是王家人意圖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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