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的生意可是越做越好了,真可以說是日進鬥金。我相信,整個揚州的布行加起來,也沒有咱們掙得多。”張文勇看著今天的帳冊,非常高興的說道。
蘇塵沒說話,陳破金在旁邊說道:“按照老師的說法就是,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蘇塵道:“我可沒說這話,咱們布行的業績穩步上升,是非常值得一提的事。”
陳破金鬧了個紅臉,不禁道:“老師,您不是說,外人面前,面子最重要嗎?”
張文勇拍拍陳破金的肩膀,道:“我可不是什麽外人。小子,你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呢。不過,子清,你整日帶著陳破金弄布行的事,難道你想讓他學經商之道?”
蘇塵道:“破金,你喜歡做生意嗎?”
陳破金道:“不想,這些東西實在太複雜了。這些天,我看著老師與各種人打交道,又要每天算帳,實在太累,我的腦袋可不是老師的腦袋。讓我每日如此,我會無聊死的。”
蘇塵點點頭,道:“那也好,做生意確實不是什麽高貴的行業。況且,如果老陳知道我把你帶成了一個商人,老陳會扒了我的皮的。”
陳破金道:“說起爺爺,老師,爺爺昨天還說起讓你有空去看看他。”
蘇塵點點頭,道:“我會去的,這裡的事情已經差不多結束了。過年之前,這一切已經定型,應該不會出問題。”
張文勇道:“子清,有一件事我挺好奇的,咱們的生意已經非常好了,但你為什麽還在擴大作坊?甚至和彭清宇買了一個新的作坊?”
蘇塵道:“當初老師靈堂上,我曾經對蘇祁天說過一段話,不知你還記得不記得?”(草他媽,老子明明記得我寫了的,回去看一眼,發現沒寫……)
張文勇道:“你說揚州的布行,只有一個葉氏就夠了。”
蘇塵挑挑眉,道:“我當時沒說,要把葉氏布行做到全大陳第一嗎?”
張文勇無奈的道:“你沒說這麽囂張欠揍的話。”
蘇塵道:“那可能是忘記了,不過我確實是這麽打算的。”
張文勇問道:“什麽意思?難道你真的打算……”
蘇塵點頭道:“一個揚州才多大,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如今揚州諸事已定,既然如此,年後我們楓葉布行的計劃,便是從揚州走出去。走到臨安去,走遍整個江南,走遍整個大陳。”
陳破金在旁讚道:“老師真乃豪傑也!”
張文勇卻略帶擔憂的說道:“我們真的能做到嗎?”
蘇塵笑道:“只要有我,就一定能夠做到。”
……
康王府。
蘇塵和陳誥對坐飲酒。兩人很少喝酒,更多時候是下棋和喝茶。但臨近年關,陳誥甚是高興,今天便讓後廚做了些菜,與蘇塵喝上幾盅。
“最近你的表現,實在是令我驚訝啊。當初我說,如果你能打敗蘇祁天,便將明年去往大夏的商隊交給你管理。沒想到你不僅打敗了蘇祁天,還完全改變了整個揚州的布行生意,現在,揚州布料成衣,隻認楓葉服裝,不認其他。我府上的下人們,穿的可都是專門從你楓葉服裝定製的衣服。”陳誥頗為高興的對蘇塵說道。
蘇塵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陳破金坐在旁邊悶悶不樂。我說不值一提不行,老師卻可以說。真是氣煞人也。
陳誥正色道:“這可不是什麽不值一提的事,此乃大事也。我已經和鄭闊通了書信,
他得知你在揚州的表現後,非常驚訝,已經同意將商隊的事情交給你管理。待他從北方回來,你們兩個再商議一下。” 蘇塵點頭道:“怎麽,鄭相爺還沒有回來嗎?”
陳誥道:“北方戰事已經停了,這天氣實在寒冷,咱們南方的兵抵不住北方的寒,本應早就班師回朝的。不過大夏人不打算退,我們隻好硬著頭皮上。現在年關將近,大夏人也停了。鄭闊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估計年前,便能夠回來了吧。”
蘇塵笑道:“那也許過年的時候,能夠和鄭相爺喝上幾杯。”
陳誥道:“以後還有很多機會。鄭闊可是非常欣賞你小子。他跟我提了好幾次,想讓你入朝當官,不過被我回絕了。”
蘇塵道:“就算你不回絕,我也會回絕的。當官……實在沒什麽興趣。”
陳誥埋怨道:“你小子對什麽都沒興趣,真不知道怎麽說你。我在你這麽大的時候,可是精神抖擻,向往著戰場殺敵。你可倒好,當官這麽天大的好事你沒興趣,反而經營那些生意之道。唉,小蘇啊小蘇,商賈之事,終究是末流,你不考取功名,怎麽能節節高升?”
蘇塵道:“我……”
陳誥搶在蘇塵前面說道:“你不想往上面升。”
蘇塵笑道:“還是老陳了解我。”
陳誥歎道:“你小子的心思,我還不了解嗎?如果你真想往上面升,也就不會和我成為忘年之交了。你和別人不同,和所有人都不同。野心這種東西,你竟然沒有,真是奇怪。”
蘇塵苦笑:“爭過之後,也就再也不想爭了。”
陳誥道:“你每次都這麽說,可是每次,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曾經經歷過什麽。”
蘇塵聞言,略微沉默片刻,然後抬頭笑著對陳誥道:“以後有機會,我說給老陳聽。”
“好,一言為定!”陳誥拍拍手,哈哈大笑。
……
和陳誥吃完飯,已經是垂暮,此時天空中再一次飄飄揚揚下起了雪。這一次的雪不大,只是小雪,宛如滿天冰晶,落到身上便被融化。蘇塵喝了些酒,已經醉意大生。在陳破金的攙扶下,連帶著李武趙犇,四個人徒步往家裡走去。他沒坐馬車,因為他害怕自己坐著馬車會吐。
蘇塵很少喝醉,但不知為什麽,今天只是和陳誥喝了一些,便熏然而醉。想來是聊得太開心,於是便醉了。有人說,如果很高興的喝酒,那麽便不會容易醉。這話確實是有道理的,然而蘇塵卻並不遵循道理。
於是他喝醉了。
天空中的雪仍然下著,蘇塵走著走著,忽然覺得寒冷。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蘇塵攙扶著陳破金往家裡走去。
到了陳府,蘇塵終於沒忍住,在門口吐了一大堆穢物。
“老師,您以前可不是這個量啊。”陳破金不禁說道,“沒事吧?趕緊回屋躺著吧。”
蘇塵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但回到屋裡,蘇塵頓時便萎靡了下來,整個人飄飄欲仙。
蓮兒趕忙拿著臉盆毛巾過來,幫蘇塵擦拭身體。
“我沒事,我沒事……蓮兒,我想聽你唱歌給我聽,好不好?”喝醉的人總有一個通病,那就是能夠做出平時做不出的羞恥事。比如撒嬌一事,蘇塵平日裡是絕對不會做的,但喝醉了,蘇塵便變得可愛了許多。
“公子,你喝多了,還是我先幫你收拾一下吧。”蓮兒小臉微紅,對蘇塵說道。
“不嘛,我就要聽你唱歌給我聽,我要你給我唱《煙花易冷》,給我唱《東風破》……我什麽都想聽。”蘇塵抱著蓮兒,不依不饒。
蓮兒看了看旁邊的陳破金,陳破金仿佛什麽也沒看見一樣,轉身走了出去。
“那我給你唱《探清水河》好不好?”蓮兒溫柔的撫摸著蘇塵的臉。《探清水河》,是蘇塵無聊的時候,偶然教給蓮兒唱的。蓮兒覺得好聽,便悉數記了下來。
“好,你唱什麽都好,我最喜歡聽蓮兒給我唱歌了。蓮兒唱歌最好聽了!”蘇塵笑著說道。
坐在床邊,將蘇塵的腦袋枕在自己的大腿上,蓮兒低聲吟唱道:“桃葉兒尖上尖,柳葉兒就遮滿了天,在其位這個明啊公,細聽我來言呐,此事哎出在了京西藍靛廠,藍靛廠火器營,有一個宋老三。提起那宋老三,兩口子賣大煙,一輩子無有兒,所生個女嬋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