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良猛地抬頭看向夜宸，卻只看到她那雙高深莫測的眼睛，韋良重新垂目，說道:“夜宸施主為什麽這麽說?”

夜宸卻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說道:“我也就只是隨口一說罷了，韋良法師不必在意。”

接下來就是良久的沉默，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雖然自己猜對了，但看來這件事還沒辦法給他足夠的刺激，想到這裡，夜宸又說道:“韋良法師應該也知道，一個特別行動小組已經被派駐到了雅利安。但有件事你估計不知道，現在警方已經開始著手對付黑市了，他們首先選擇的目標就是搏擊酒吧。”

“搏擊酒吧?”韋良喃喃的重複道。

“是的，搏擊酒吧。”夜宸說道，“這件事的起因是一場命案，其中有一個警察死了，警方會把注意力鎖定在搏擊酒吧上。”

韋良皺了皺眉，說道:“搏擊酒吧的行事確實狠辣了一點，但警方要想動獵豹他們恐怕也不容易。”

夜宸笑了笑，沒有回答，而是重新聊起了之前的話題，說道:“韋良法師下一步有什麽計劃嗎?”

韋良問道:“夜宸施主既然來我這兒了，想必心中也早有了計劃。”

夜宸眨了下眼睛，說道:“你以為我怎麽知道搏擊酒吧的事情的?”

韋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說道:“你已經和警方聯手了?”

“可以這麽說。”夜宸點了點頭，說道，“要想把雅利安的黑市給打掉，自然不能按照平時辦案的程序來走，警方需要一些社會人士來辦一些他們不方便出手的事，而我就是他們找到的社會人士。”

韋良說道:“你既然已經投靠了警方，又來找我幹什麽?”

“什麽叫投靠，只是合作罷了。”夜宸首先反駁了下韋良的措辭，才說道，“蛋糕太大，我一個吃不下，所以希望能找人一起分享一下。”

韋良說道:“警方容得下我這樣的人?”

夜宸哂笑了一聲，說道:“有什麽容得下容不下的，警方要是不想因為這次行動而把整個雅利安市打成個稀巴爛，就必須容下某些人，特別行動小組的領導者梁老是個聰明人，我和他吃過一頓飯，知道他的想法。”

韋良思考了一番，說道:“我要是答應你的條件能得到什麽，不答應又能失去什麽?”

夜宸說道:“你要是答應我的話，憑借我在警方那邊的人脈和你在黑市的實力，我們能在這次局勢變動中獲得最大的利益，你要是不答應我，就錯失了這個機會。”

夜宸停頓了下，繼續說道:“另外韋良法師應該清楚，別看混黑市的那些家夥每天的兄弟義氣，其實在他們心中，所謂的義氣到底能有幾分價值?真要是重仁義的人能混黑道?真要到了大廈將傾的時候，你說那些和你親如兄弟的人會不會出賣你?到時候黑道容不下你，警方也不會放過你，就算你留有後手，但只能保證你殘喘了一條命罷了，這個任務你還是失敗了。以韋良法師現在的地位，想要拿到門票回歸空間顯然不是件麻煩的事，你之所以還留在這個任務世界，無非是想借這個機會最大限度的提升自己實力罷了，畢竟這樣機會確實難得，要是最後灰溜溜的被逼出了這個世界，恐怕也不是韋良法師心中所想吧?”

韋良說道:“這件事事關重大，我需要考慮考慮。”

夜宸噗嗤笑了一聲，說道:“法師何必這樣，你心裡不是已經有了答案嗎，還考慮什麽?或者說你還在等什麽?”夜宸這句話沒什麽，但語氣卻陰森恐怖，好像是在威脅。

韋良也笑了起來，

不過笑中含著一絲怒意，說道:“怎麽，夜宸施主連一番考慮時間都不給我?”夜宸歎了口氣，說道:“不是我不給你時間考慮，而是乾我們這一行的，很多事是見不得光的，我實在不敢保證我出了這個院子韋良法師會不會有些什麽動作，一些事情還是現在就決斷的好。”

韋良說道:“你就這麽肯定我會跟你合作?”

夜宸充滿自信的說道:“當然，我是你現在可以做出的選擇中最好的一個，你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

韋良冷哼了一聲，說道:“這句話我在很多人那裡都聽說過，這也是一句最沒有說服力的話。”

夜宸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說道:“如果加上這個呢?”說著疊指輕輕扣了下桌面，夜宸面前的那碗白開水沸騰了起來，騰出了大片的朦朧白霧，白霧中漸漸凝出了一個人形，看樣子應該是個女人，嬌嬌柔柔的，但具體樣子因為水汽的阻隔沒辦法看清楚。

這下韋良是真的大吃一驚了，內心的驚駭甚至在臉上表現了出來，但很快他就收斂了起來。

雖然只是一閃而逝，但韋良驚訝的表情還是被夜宸給捕捉到了，自己果然賭對了，夜宸心中暗暗松了口氣。她用手摸了下碗的邊沿，霧氣消散，那個人形也消逝了。

韋良看著夜宸，過了很久終於說道:“夜宸施主果然是個很好的選擇。”韋良最終做出這個選擇倒也不全是因為夜宸看出了自己的這個秘密，他更在意的是她的這份洞察力，有這樣智慧的人確實是個不錯的合作對象，至於說和她合作是不是太危險，韋良倒是不怎麽在意，憑借著自己現在的修為，他堅信夜宸是不會和自己翻臉的，那樣對她也沒有什麽好處。

夜宸笑著說道:“我很期待和你的合作，我會盡快安排將你介紹給特別行動小組的梁老的，但再次之前，如果你能拿出一份投名狀就是最好不過的了。”

韋良問道:“什麽投名狀?”

夜宸說道:“搏擊酒吧，如果你能幫我，也是幫警方完成對搏擊酒吧的剿滅，這將會是一個很不錯的投名狀。”

韋良問道:“你想讓我怎麽幫你?”

夜宸說道:“提供一些情報支持就可以了，如果韋良法師方便的話也可以參與一下，這個秩序而強大的黑市的屍體可以做成一桌很好的美味，而搏擊酒吧就是第一盤菜，能不錯過的話還是不要錯過為好。”

韋良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

夜宸和韋良又對細節商定了大半天，中午還在他那兒吃了頓飯，下午三點多的時候才回去。

回去的時候溫雲也做到了後排，見車子已經駛離了庫林村，溫雲才說道:“說真的，我還真沒想到這次過來就可以直接敲定和韋良的合作。”

夜宸說道:“現在黑市這座大廈將傾，他們這些已經深深陷入其中的試煉者當然要去找人合作來把自己拉上來，要不然難道乾等著和黑市陪葬嗎?”黑市大廈將傾最開始只是夜宸根據看到的一些情況自己推測出來的，其實說是推測，更主要的是猜，但通過和其他人的接觸，特別是和卡加的那番談話，她發現這個結論並不是只有自己看出來了，卡加他們這些在這個城市經營數年的試煉者要比夜宸這個剛剛來到這裡的人對此更加敏銳，夜宸都看出來黑市發展的太過“健康”了，必然是長久不了的，卡加他們這些人更不用說了。

溫雲說道:“結果我是想到了，但沒想到過程這麽順利。”

夜宸笑了笑，說道:“這也是我們的運氣比較好，你看到韋良的那個院子，那個客廳有什麽感覺。”

溫雲回想了一下，說道:“乾淨，整潔。”

夜宸說道:“我還感受到了一絲柔情，家的柔情。”

“家?你是說那裡還住著一個女人?”溫雲有些驚訝的說道，她看到夜宸用霧氣幻出一個女性的人形後就有了這個猜想，但卻覺得有點兒不可能，就拋在了腦後。

“這在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出一點兒蛛絲馬跡。”夜宸說道，“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韋良穿的那件羽絨服上的那塊補丁。”

“我有看到。”溫雲說道，“我倒是注意到了那個補丁的針腳很細。”

“不單是細，那個補丁的縫製針腳中我感受到了一點兒刺繡的手法，具體什麽我說不上來，應該是偏向於蘇繡那邊的，唐嫿來的話估計能看出來，她在一個任務世界中系統的學習過女紅。”夜宸說道，“只是針腳細膩的話也可能是韋良這個人本來就心細，但我可不相信他會去學什麽刺繡，能自然而然的留下這種刺繡痕跡一定是一個精通女紅的人給他縫補的。”

夜宸想了想，又說道:“還有就是，雖然韋良的那個小院子很簡陋，但不管是家居的擺放還是設計，都有一種細膩的美感，這種美感應該是來自於一個心思敏感細膩的女性，所以我在幻化那個人形的時候特別注意表現的柔弱一點。”

溫雲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我是真的沒看出來。”

夜宸笑著說道:“找機會吧，如果有機會的話你可以在任務世界中進修一下美學，這對我們觀察一個人的內心還是有點兒幫助的，我們畢竟都還是人，不是石頭，不管修為多高，內心所想總是能在一些細節之處體現出來。另外還有一點，只能算個佐證吧，韋良給我們端過來的那幾個碗太乾淨了，我們在那裡也吃過一頓中午飯，你知道他的飯菜並不是一點兒油水都沒有的，要想把沾了油的碗洗的這麽乾淨，必須要用到清洗劑之類的東西，韋良現在過的生活可是簡樸的很，一個碗他都是撿來用的，還會去買清洗劑來洗碗?我更傾向於這裡住著另外一個人，是她堅持要這麽做的。這些雜七雜八的細節綜合起來讓我有了五六分的把握，已經足以讓我賭一賭了。”

溫雲苦笑了一聲，說道:“看來還是我的修行不到家啊。”

夜宸笑了笑，說道:“沒什麽到家不到家的，一步步學習罷了。”

見她們都不說話了，一直在前面默默聽著的凱瑟琳說道:“韋良不但吃肉，還在家裡養了個女人，他的修行也不怎麽得嘛！”中午的飯菜端上來後凱瑟琳心中還小小的訝異了一番，一碗有些粘稠的粗糧飯沒什麽，但桌上那一小盆亂燉裡漂著的幾塊白水煮肉卻是她完全想不到的。

夜宸說道:“吃肉倒沒什麽，最初的佛教徒修行的時候講究次第乞食，就是挨家挨戶的化緣，不能只找富裕人家，一般家庭的就不去，也不能因為這家對佛不敬就隔過去了，給佛教徒施舍飯食被認為是一種功德，人家給不給，要不要這份功德是人家的事，一個佛教徒是不能事先做出選擇的。既然是次第乞食，給什麽的都有，而且給什麽就得吃什麽，好的得吃，粗糙難咽的，甚至有點兒壞掉的也的吃，更別提什麽肉不肉的了。現在一些宗教氛圍濃厚的國家還有這樣的習俗，吃飯的時候寺裡的和尚就會出去次第乞食，然後把化緣得來的飯菜全都倒進一個大鍋裡，不管是精糧細面還是粗糠稀飯，都混在一起，然後一人一碗就那麽吃。至於你聽說過的佛教不吃肉，倒是有這種說法，但這屬於後來的演化，可以認為是佛教的一個支脈的規定，但誰知道韋良信奉的是哪一支脈，所以吃不吃肉還真不是什麽大事。”

“至於女人。”夜宸的臉色有些糾結，也有些為難，但還是說道，“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也不要再問了。”

夜宸的語氣有些嚴肅，凱瑟琳隻好把嘴裡的問題重新咽了下去，就連旁邊聽著的溫雲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夜宸靠在座椅上，閉上了眼，之前在幻境中和韋良的一次交鋒讓夜宸窺到了一絲痕跡，韋良的背景恐怕不簡單，如果真的如自己猜測的那樣，他怎麽進了第七空間了?但不管怎麽樣，這些都不是自己能探究的。

PS:這個情節化用了一個小傳說，下一章會揭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