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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城，失蹤了四五天的薩滿陸續傳回消息，隨之而來的是兩隊人馬的匯合，老荒嶺為大衍河的主要的水源，那一隊薩滿傳回消息，有人為破壞的痕跡，對方並沒有在水源地多做文章，而是借此事把他們困在山裡數日的功夫。

對於這樣的結果，知事府中諸人也心知肚明，這是處心積慮借斷流衍水，調開薩滿，致使知事府內防守空虛，南城嘩變士兵衝擊汗王行宮，這樁樁件件皆是謀劃許久。

雖然最終未能讓他們衝擊汗王行宮，但也造成了極大的影響。汗王震怒，攻打廣寧的事情怕是要放上一放了。如今要務便是遷都，穩定人心方為上策。恐怕他們本來的目的也不是行宮，那裡畢竟還有十一位大薩滿，他們可沒有一位是吃素的。

馬花子近日躺在床上，失去法力的她正在急速的衰老，眼看著便沒有幾日了。輸了，輸的太慘了，對方不過是略施小計，便將他們耍的團團轉。而且竟然能夠全身而退，雖然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在暗中相助，不過若是沒有此人，恐怕損失會更為慘重。

老太太掐著一口氣兒，在聽到猴子已經在返回路上後，心中就松快了一些。就等著他們聚齊，好交代後事。要不然，這眼睛是怎麽也閉不上的。

馬狗子這幾日真實不知如何過的，城內一堆爛攤子等著他，知事府也百廢待興，一場大戰把整個知事府弄得如同廢墟一般。不過三兩日的功夫，他便覺得自己老了十幾歲。

兼之老太太身子不好，沉重的責任擔在他肩膀上，壓的他喘不過氣去。剛剛看過人事調動的清單，又得上報傷亡情況。如此巨大的損失，必是要有人來承擔責任的。

知事府是逃不掉，他們也未必不會受罰。長歎一聲，便聽到門外報信兒的人喊著:“回來了，人回來了！”

“誰回來了?”馬狗子連忙抓住人問。那人激動萬分的道:“格圖肯，格圖肯的隊伍回來了！”

“回來的好！”馬狗子立刻甩開人，疾步迎出去，便見格圖肯領著隊伍回來，一眼便認出人群中的馬猴子。

兄弟二人久未相見，經此一事，竟都老成了一些。不禁熱淚盈眶，兄弟團聚。

“猴子！你這是瘦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馬狗子上下打量著自己的兄弟，隻覺比在赫圖阿拉瘦了許多，真如猴子一般骨瘦嶙峋的。

“哥！你也老了許多。我進城的時候聽說，前幾日出了大事兒，老祖宗還好嗎?”

馬狗子搖搖頭歎氣道:“就這兩日了，只等你回來。走，走，走，咱們趕緊去見老祖宗。”馬狗子連忙拉著滿身風霜還未及休整一番的馬猴子往裡頭去。

這知事府幾日內收拾的也差不多，但到底是七零八落，仆役一個個兒跟霜打的茄子一樣，低頭斂目，如喪考妣。

兩兄弟來到老太太的床前，只見兩邊伺候的小丫頭都偷偷抹著淚，見到大爺和三爺同時來，便哭著道:“大爺、三爺，老祖宗不行了，你們快去看看吧。”

床上的老祖宗兩頰消瘦無肉，眼窩深陷，一頭一絲稀疏，連鼻梁上的軟骨都似塌了，整張臉老的不像話，大張開的嘴，緩慢的呼吸著，微微起伏的胸膛似破損的風箱，發出呼呼的聲音。見此請此景，兄弟二人皆是落淚，撲跪在床前，喚著老祖宗。

“回來啦！”老祖宗聽見耳畔的呼喚，這才微微睜開眼睛，卻連側身也無法做到，她昏花的眼睛盯著床帳，腦子裡渾渾噩噩的。全靠堅強的意志來支撐，

且盼到二人後。才緩緩開口，準備交代後事。“狗子。”

“在！我在呢。”馬狗子立刻湊的近些，緊握老太太的手，仿佛這樣就能給她一些力量。

“你以後就是萬屠門的掌門了，要擔起傳承大任，不可去尋刀，切記，切記。再有你需立誓，萬屠門人，此生此世絕不踏出關外一步，若違誓言，必，必死無全屍。”老祖宗雖然已經陷入彌留，但聲音仍舊堅決。萬屠門人丁凋敝，絕不是在中原腹地扎根百年的斬鬼派的對手，而且狗子這孩子心性太傲，輕敵自負。立這個誓不過是讓他安分的待在關外。

至於萬屠刀，想得到它的，無非就是那個叛出萬屠門的人，他對萬屠門內的事情了若指掌。若非他叛門，這掌門的位置都是他的，可惜，這是命，是她一手培養了一個一心滅了萬屠門的敵人出來。

狗子、猴子無論是心機還是法力，連那人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與其去人家的地盤尋刀，叫人家盡數誅滅，不如避世不出。

“可是……”最終，馬狗子還是沒有說出任何反駁的話，他只是豎指立誓:“我及萬屠門人，此生此世絕不出關，若違此誓，必，必死無全屍。”雖然嘴上這麽說，可是馬狗子心裡非常清楚，萬屠刀定是被斬鬼派的人帶走了，想要尋到怎麽可能不出關，他並沒有把這誓言放在心中，他萬屠門雖然人丁不旺，但這並不代表就拿斬鬼派沒有辦法，這是口服心不服。

“好，猴子，你過來。”

“來了。”

“猴子，你給我聽清楚了，從今完後，你給我老老實實的，我一死，十二薩滿空缺，這位置必不會落到你們兄弟身上，你們還太嫩了。到時候那些看你們不順眼的怕會落井下石，姑奶奶，再也護不了你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老祖宗……”猴子的眼淚像滾成一串，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別哭了，城中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必有人得出來扛下，我坐鎮知事府責無旁貸，如今死了，大汗便看在這上頭，也不會在追究你們這小魚小蝦的了，夠了，我這輩子，活的夠……”老祖宗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閉上了雙眼，這一口氣盡，竟然再沒了呼吸。

“老祖宗！”二人齊聲悲號。

仆從將早已準備好的孝衣孝帶為兄弟二人披上，白色的燈籠替換下了門口的紅燈。只是在這方寸小院中，掛上白綾布，正值多事之秋，他們沒辦法大辦。

只是有人悲傷，有人喜，那些年紀資歷夠的薩滿，比如格圖肯，就有機會晉升大薩滿，可直面汗王，這可是做他們這行的最頂點了。

聽到東院的悲號，曹慶也以袖掩面，給那位姑奶奶報信去了。他本以為馬曉歌聽後會哀悼一番，再不濟也流兩滴眼淚。可惜，她只有一句:“知道了。”便將人打發了。

眼淚這東西，她早就流幹了。

心中難受，又無處安放，只能用萬屠刀削木頭，她要給這鋒利的刀做一個刀鞘。

雖然，這刀終於不再吸她的血，但她不知該用什麽方法還回去。它如此沉重燙手，可是，甩也甩不掉，只要她去扔刀，這刀就嗡鳴不止，狠心拋下，晚上又自己莫名其妙的飛回來，簡直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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