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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前的一道黑影全身上下罩著一件黑鬥篷，黑夜中穿著黑鬥篷這本就奇怪，況且他的頭上還帶著鬥笠，鬥笠上垂下黑紗，隨風飄動。黑鬥篷裡露出一點點衣服，竟有些閃亮的東西，李龍定睛去看，竟然是一條鎖鏈！

一個帶著鎖鏈的人?

李龍定了定心神，從地上爬起來道:“老兄，您這大晚上的，可夠嚇人的了。”

對面沒有任何回答，甚至動都沒動，這人怎麽不回話，這麽沒禮貌呢。

他心想著，事到如今也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往裡頭闖了。剛要往裡頭走，就見那黑影唰的一下動了，竟然攔在了他身前。

動作之間，風帶起了鬥笠上那垂著的薄紗，一瞬間露出了一張叫李龍驚恐萬分的臉。臉上沾些血，臉皮重程度腐爛，臉型呈現浮腫的樣子，仿佛是一個大胖子一般。但幾隻白胖的蛆蟲在臉上蠕動，只要是稍微用力的抖一抖，那臉皮夾雜著蛆蟲就會窸窸窣窣的掉落。指甲進化成硬甲，純黑的，又尖又長。近身就有一股濃烈從味道，可嗅到濃濃的腐臭味和腥臭的血味。

但李龍是個剔骨匠，他對死人並沒有什麽常人那麽恐懼，不過看這位的造型，必定是僵屍無疑，他只聽說過關於僵屍的傳聞，卻從來沒有見過真正的僵屍。

據說驅使僵屍是由湘西的趕屍術演變而來的，當然李龍聽父親提過趕屍，說起來也沒傳聞中的那麽神秘。

是分為背山和抬山的，山就是屍體，形容人死後沉重，死沉死沉便是如此。這兩者都要將屍體內易腐敗的內髒通過谷道掏出去，再塞入仿佛的藥材，類似做成標本一般，趕屍這個活計不是什麽秘密，但各家的防腐藥的製作才是不傳之秘。

背山就是將屍體砍開分別綁在自己身上，夜裡頭行路，頂著個鬥笠遮擋，不過因為屍體不完整，主家不願意給錢，這種方法就絕跡了。抬山就需要兩個人或者更多，一列隊伍，前後兩頭是活人，中間是死人，當然，如果屍體比較多，那中間會有一個活人。

而後將屍體雙手穿過竹竿，如同向前伸直，由於竹杠是有彈力的，所以走起路一躥一躥的，仿佛是跳著走，因為也是夜裡行路，不幸看見的人隻以為是趕屍人控制著屍體走，所以越穿越邪乎。

到了後來，這種趕屍技術給了茅山等道宗以啟示，便以祝由術配合符咒來控制屍體，這種才算是真正的趕屍天師，被煉化的僵屍速度根本就不像人們想象中那麽慢，而是非常快。之所以會搖鈴鐺，那是為了讓活人回避，讓僵屍聽令。

眼前這具就是那種被人控制的僵屍了吧，他沒有隨意的攻擊人，那說明控制他的人應該就在這附近，甚至就在義莊裡。

聯想到剛剛從義莊裡傳來的笑聲，李龍便清了清嗓子大喊道:“裡面的朋友，夜寒風冷，能否讓在下進去烤烤火?”

義莊門口忽然刮起了一陣風，風動燈搖，那穿著黑色鬥篷的僵屍跳了一下，讓出一條路。

李龍咽了咽口水，抬步便走了進去。

一進門便看見義莊內陳老頭坐在一塊石頭上，地面上正架著火烤番薯。義莊裡的蠟燭昏暗，火也不旺，周圍的一切都黑咕隆咚的，看起來十分的可怕。一具具屍體或放在棺材裡或擺在地上，用草席蓋著，只露出一雙雙腳來。

陳老頭看上去六十來歲，人很瘦，尖嘴猴腮，八字眉，三角眼，身上裹著一件似道非道的袍子，已經舊的不能再舊了，他此時正從一個帆布包裡取東西，

看見李龍進門，眼睛就滴溜溜到處亂轉，沒有一點老人慈眉善目的感覺。他旁邊呢則坐著一個老者，醜陋不堪的臉在火光映照中嚇死個人，若不是李龍見過人肉腐爛的鬼樣子，八層要被這人直接嚇昏過去。說是人，但更像是鬼，在這荒涼義莊的背景下，顯得格外恐怖了幾分。這是陳老頭的客人嗎?不過李龍沒那麽多好奇心去問，有時候知道了對方的名姓反而要糟。

那人的雙眼眯縫著，瞅著李龍，仿佛是在稱他的肉，又似屠夫打量獵物一般。

李龍眉頭暗皺，這年頭太多窮凶極惡之輩了，這人長的這麽醜，看著就怪嚇人的。

“來啦。”陳老頭微微一笑，滿臉的褶子如同綻開的菊花，一口黑爛的牙齒露了出來，他梳著一個發髻，又穿道袍，自稱是茅山弟子，可是所有人都當他是個瘋子。

李龍也不例外，尤其是他曾親眼見過這家夥在墳地裡拿著個小風車，赤腳亂跑，更是如此了。

不過，他不瘋的時候居多，人也老實本分，在他來這義莊之前，所有看義莊的人也做不過三個月，有的發瘋、有的莫名死掉、有的失蹤。都是是被鬼給抓走了，可是陳老頭卻不怕這個， 自他來義莊後的十幾年裡，都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

“嗯，我來取心肝，有新鮮的屍體嗎?”李龍卸下背上的竹筐，放下了手中的剔骨刀。這把刀尖窄而彎，適合開皮，往刀把去就越來越寬，刃鈍而厚適合斬骨。

最難得的是刀上不是屠戶殺豬刀的那股動物氣，而純正的，不知道斬過多少人，剔過多少骨的死氣。

“喏，那具，白天剛死的，上吊的，心肝腦髓都是好的。”陳老頭指了指一具被草席卷著的屍體。

“好刀。”那醜鬼讚了一句，隨後拿那細膩柔滑的手扒拉扒拉木材，從裡面拿出一枚烤紅薯，炙熱的烤紅薯燙的他嘶了幾聲，隨後掰開紅薯吹了吹，不好下口，肚子卻咕嚕嚕的叫喚著。

場面似乎有些尷尬，李龍卻注意到了這人與臉極為不相稱的細滑的手，這雙手那麽嫩，那麽白，雖然是很修長的，可是跟著老爹刨過很多屍的李龍卻覺得奇怪。

“您過獎了。”客套一下後，他又不由得多看了他的臉幾眼，這臉死氣沉沉的，像是隨意組合一般的醜陋，在火光下，皮肉並沒有什麽毛孔！

假的?李龍暗自驚訝，聽說走江湖的有一種人皮面具，沒想到竟然是真的，這種技術會的人極少，因為製造人皮面具的材料就是人皮。

他就賣過一些人皮給神秘的客人，他們不強求臉皮，只要是人皮就行了，想來是用一種神奇的技術將這些碎皮接在一塊的吧，可是，竟看不出拚接痕跡，實在是厲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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