匯聚而來的鬼魂已經有六隻，在周圍徘徊，吞吸香火之氣。林開看準一隻灰鬼，決定把它作為第一個送欞的目標。

　　感應到林開的想法，兩只有頭的紙人從外邊飛來。連林開都不知道它們從哪裡飛來，在那隻灰鬼周圍嘻笑著飛舞。它們的笑聲自然，像真正的童子嘻鬧，並沒有另兩隻無頭紙人發出的笑聲那麽瘮人。

　　在這個時候，林開的意識中也神奇地得知了灰鬼的姓名。

　　“鐺……”

　　他敲一下銅鑼，喊道:“羅達厚，請上車！”

　　隨後法幡一揮，欞車上的棺材轟然打開了蓋子。

　　灰鬼茫然看來，感受到一種引誘，飄向林開問道:“去……哪裡?”

　　咦，還能交流?林開心裡一動，肅然說道:“去你的歸宿，投個好胎！”

　　“哦……”灰鬼雖能交流，卻表現得渾渾噩噩，在兩隻紙人的引導下飄向欞車，自己躺進了棺材裡。

　　“啟欞！”林開吆喝一聲，四隻惡鬼化身為壯漢，推著欞車快速往遠處而去，在五十米外沉入地下。

　　這邊的動靜吸引了羅義生的注意，他主動離開香爐飄向林開。在林開身前兩米外，他回頭打量人群前方呆立的林開本體，又打量一下這邊的陰鬼分身，說道:“你在做什麽?”

　　林開看著他滿意的黑氣，斟酌道:“我在送你們這些鬼魂進入陰間，不然你們會慢慢失去記憶，直至魂飛魄散。”

　　回想起那句“不入六道，唯有送欞”，鬼魂被送欞之後到底是送入了陰間，還是直接去了輪回，林開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從外公的描述得知，那是正常鬼魂樂意去的地方。

　　至於為什麽有的鬼魂不配合，以及強行送欞之後所去的地方是否一致，林開更加不知道。

　　這麽十幾秒過去，欞車已經完成一次送欞，重新被四隻惡鬼化身的壯漢從地下推出來，回到附近。羅義生看向欞車，仿佛自言自語道:“原來人死後，還有這樣的經歷！”

　　他回轉身逐一再看了一遍親人們，歎氣道:“變成鬼也好，不用再承受病痛的折磨。”

　　林開一聽他這麽有覺悟，立即敲鑼請他上車。但這貨竟然遲疑著沒有行動，林開心生疑惑，便問道:“你為什麽遲疑?”

　　羅義生露出掙扎的神色:“有個聲音告訴我應該上車，去更好的地方，但我舍不得離開。”

　　舍不得?

　　林開恐嚇道:“有什麽舍不得?你已經變成鬼了，留在這個陽間陰界很危險的，看看它們有的缺胳膊少腿，都是被惡鬼咬的，甚至可能被整個吃掉。”

　　“可是上車去到下一個地方，我還是我嗎?”羅義生狐疑道。

　　林開愕然，這隻病死鬼想的還真多，難道這就是有些鬼魂不願意配合的原因?

　　可是送欞之後鬼魂會如何，他也不知道啊！

　　林開心念電轉，按照從小說中看到的一些說法，睜眼瞎編道:“你當然還是你，這又不是喝孟婆湯。我只是把你送入陰間，在那個世界你會繼續以鬼魂之身存在，接受後代子孫的香火祭拜。”

　　“但是我感覺，去的不是陰間。”羅義生仍在遲疑。

　　林開不耐煩地罵道:“媽的你又沒去過，怎麽知道不是?”

　　他不再在這隻黑鬼身上浪費時間，繼續給其它鬼魂送欞。

　　時間一分分過去，周圍的鬼魂越來越多，達到二十隻以上了。林開陸續又送了六隻，漸漸發現了一些規律，雖然欞車對鬼魂有一定的吸引力，

卻不是特別強烈，有些鬼魂真的就對他的呼喚不理不睬。　　但是相比上次在麻秧村外偷偷摸摸行動，這次的效率卻是高了一點，只有四成被喚到的鬼魂不配合。林開猜測可能是欞車上增加的三彩小盅、絹紙古書和青翠葫蘆等幾樣物品，為欞車增添了魅力值。

　　還有一個發現就是，鬼魂身上如果有著太多的煞氣，就會更加抵觸欞車，欞車和棺材也會變得滴血大凶的狀態。

　　另一邊，劉法師的作法接近尾聲，開始時不時抓起一些祭品丟在路上。林開加快速度，為了不浪費時間，他對選定目標隻喚兩次，不配合的他就更換目標。

　　他估計自己還能再送五到六隻。

　　從外公開始到現在，林開已經累積獲得了二十五道清氣。這些清氣在眉心內三寸之處聚成極為微小的一團，大小不及滴，卻解決了林開靈魂分裂的隱患，還大幅提升了他的身體素質。

　　羅義生的鬼魂看到這邊忙忙碌碌，忍不住又飄過來。在林開又送了三隻鬼魂後，他終於說道:“我願意上車。”

　　看來他一直在糾結。

　　林開自然不會拒絕，立即把他送走，換來一道清氣。

　　那邊開始燒紙了，長幡也被摘下放到火堆上，儀式很快就要結束。

　　林開在送走羅義生之後，又送走了一隻鬼魂。當他感受到又有一道清氣落入紫府時，紫府一震，清光大盛，林開覺得自己變得不一樣了。

　　距離燒鞭炮的時間應該還可以再送一兩隻鬼魂，但林開的全部心神都放在自身的變化上，完全沒有了繼續送欞的心思。

　　他這時最大的體悟首先是腦袋更加清明了一點點，其次是可以主動控制運用那三十道清氣，它們好像變成了自己掌控的另一種形式的力量，不再像以前那樣在開啟通幽時才被動消耗。

　　還有一點，林開覺得現在可以單獨喚出陰鬼分身了，而不是每次一喚出陰鬼分身，就連欞車和送欞惡鬼一起出現。甚至他的本體可以單獨拿出送欞隊的各種陰物，比如那把敲棺材釘的錘子，還有後來從夏鈺那裡撿來的戰利品。

　　他看了看四隻送欞惡鬼，通過法幡上的印記聯系，他大概能感應出陰鬼分身和惡鬼的力量差距。不考慮調用清氣的話，陰鬼分身仍比惡鬼弱小很多，卻又比周圍那些孤魂野鬼強不少。

　　林開若有所悟:“我升級了。按照夏鈺所說的鬼魂等級，陰鬼分身一開始是最低級的遊魂，現在的實力處於凶魂的層次！”

　　當初依靠法幡，林開能夠輕易擊殺轉化凶魂，現在他覺得就算不依仗來歷神秘的法幡，徒手PK凶魂也不在話下。至於能不能乾得過實力完好的野生惡鬼，他也說不準，或許調動紫府之內的清氣就可以。

　　林開沉吟體會，隨後轉移意識回歸本體，略一活動，發現本體的素質再次大幅提升，起碼達到了正常人的兩倍。

　　“這到底是功德力，還是靈力?”林開怎舌。“清氣”是他根據直觀感受所取的名稱，因為當初這些清氣能給他腦子一清的感覺。

　　現在看來，這些清氣不但能提升陰鬼分身的級別，還能同步提高本體的素質。

　　他調動一道清氣運行到右手，頓時隻覺得右手充滿力量，起碼增幅了一倍以上，一種強大的感覺升上心頭。

　　“嘭……嘭嘭……”

　　突兀的轟天炮爆鳴驚醒林開，他感受到魂飛魄散的驚恐，連忙收起陰鬼分身。再看周圍，哪裡還有鬼魂的影子?

　　捕幽儀式結束，今天的工作就結束了，劉法師帶著隊伍返回村裡。

　　林開走在隊伍最後，好奇地觀看眾人頭頂和雙肩部位的火焰。這些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陽火，以前他看不到，現在卻能看到了。

　　回到羅義生的家門外，法師團隊開始收拾物品散場。

　　連羅義生的鬼魂都已經送走，林開便不打算明天再來，他打算明天一早就到鎮上買一套紙屋的色紙和綁紙材料，然後回家綁扎紙屋。

　　林分別之時，劉法師從那個開店鋪的搭檔那輛麵包車上拿來一個塑料袋交給林開，說道:“他們帶多了一套備用，正好給你練手吧！”

　　林開一看，正是他需要用到的色紙，連忙道謝接過。這又省去他明天跑一趟鎮上的時間，甚至今晚就可以嘗試動手。

　　看看時間已是十一點半，林開駕駛自己開來的摩托車，後座綁了幾捆竹篾往武村返回。十幾分鍾後，他就回到舅舅家樓下。

　　今晚武家明不在家，舅舅和舅媽又已經睡下，林開自己開門進屋，把東西拿回房間。

　　簡單洗漱後，林開找來一瓶漿糊，這是給外公辦喪事時用剩下的，又把竹篾攤開，按照記憶開始綁扎骨架。

　　林開的動手能力還算不錯，一切都很順利，他隻用了半小時就完成第一個別墅的骨架。

　　接下來他沒有繼續弄轎子和車子，而是拆開塑料袋拿出別墅的色紙開始糊屋面。這一步更加簡單，十來分鍾就弄好了，一座漂亮的紙屋被擺在地上，看上去不比劉法師做的差。

　　林開大有成就感，欣賞了一會，便抬起紙屋上到樓頂，然後喚出陰鬼分身，打開棺材蓋把紙屋收了進去。

　　但是他很快大失所望，紙屋根本沒有轉化成陰界物品。他也在這時明悟了原因，因為紙屋是普通物品，既沒有靈光，也不像煞氣葫蘆那樣蘊含特性。

　　這樣一來，其它物品也沒必要再弄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林開就徒步把自己親手製作的別墅帶到後山，連同那些還沒做成的物品一起燒在外公的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