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仍然一直在下。
灰méngméng的烏雲依然籠罩著天空,如同沉墜墜的鉛塊,壓在眾人的心頭。
整個天地間,一片的寂靜,隻余下細碎的雨滴打在草地上所發出的刷刷聲響。
雙方的士兵們全都已經打的筋疲力盡,也顧不得許多,直接坐在那汙黑的泥水當中,一動不動。任由那汙水浸透身上的鎧甲,濕透衣衫。
不少的戰士憤怒地望向天空。暗暗詛咒這個如同yīnhún一樣的天氣,究竟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而更多的人卻顯出了漠然的神sè。
他們已經對於天氣喪失了希望,甚至對於身遭一切的全都滿不在乎,只是他們的手中仍然緊緊地握著武器。
“嘭~!”
一聲沉悶的戰鼓聲響起。
在寂靜的戰場上,沉悶悠遠的聲音一點點擴散開,傳入所有人的耳中。
“嘭,嘭,嘭……”
戰鼓一聲聲響起,鼓聲由慢而快,鼓點越來越密集。
人們紛紛漠然地轉過頭來,向著聲音的方向望了過去。
只見一名身形高大的號手,tǐng立在普裡斯卡的城牆上。
他一腳踏著女牆,舉起巨大的螺號,鼻起頭向著天空,用盡全部力氣吹響軍號。
“咕……唔……”喑啞的軍號聲傳遍了整個戰場。
在普裡斯卡城下,兩萬多名士兵排成整齊的方陣,傲然tǐng立。任憑雨水衝刷著他們身上的甲胄。
阿摩爾,哈杜一身亮銀sè的甲胄,騎著一匹白馬緩慢的從陣列前走過,炯炯有神的目光,掃過前列每一個士兵。
哈杜所到之處,士兵們紛紛tǐng著腰板,舉起武器敬禮。
哈杜一直走到隊伍的末尾,撥轉馬頭看著眼前肅穆的兩萬多名士兵,他們的身影在雨中變得模糊朦朧,最後如天地間的幕sè混為一體。
哈杜忽然有一種錯覺,感覺自己手下的軍隊好像數不勝數,一直鋪到遠處的地平線上,足有數百萬之眾。
隨著自己的旌旗指向,席卷而去,橫掃天下,所向無敵。
但是隨即那幻覺消失不見,顯出了面前〖真〗實的軍陣。
體會到這種奇怪的感覺,哈杜不禁微微歎了口氣,臉sè瞬間閃現過不甘和遺憾的表情。
他沒有那麽大的實力,盡管那是他一直夢寐以求的。
他努力了一生,盡其所有,也只是拚湊起了一支七萬人的隊伍。還沒茹曼大公在一個邊境省布置的士兵多。
在這一刻,凝望著遠處模糊的聯軍營地,哈杜從心裡希望那坐擁五十萬大軍的人是自己。
而不是那個剛愎自用,只會一身蠻力的儒略大公。隨隨便便就可以動員茹曼帝國幾乎所有的戰爭能力。
那小…兔崽子有什麽了不起的?
***,不就是因為他有一個好爸爸嗎?
在自己的跟前,屢戰屢敗。在撤馬爾罕城下也是屢戰屢敗。但是還是記吃不記打。
要是換一個將軍,早就已經被送上軍事法庭了~!
“如果我有五十萬軍團,不三十萬,不,二十萬,只要二十萬~!”哈杜用只能自己聽見的聲音喃喃說道:“我就能橫掃整個大陸,用我一生的時間,建立一個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國家”
一個嘶啞的聲音在他身後,用充滿yòuhuò的語氣低低的說道:“如果你願意,這一切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那聲音如同夢囈一般,但是卻好像有著一種奇特的魔力,好像可以喚醒暗藏在人心底最深處的魔鬼。
哈杜豁然轉身,眼睛閃出攝人的精光,緊緊地盯著身後的灰袍人。
那灰袍人同樣冷冷地看著他。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jī出無數的火huā,但是卻沒有一個人移開視線。
又過了片刻,哈杜眼中婁芒緩緩的消失。
他搖了搖頭,一字一頓地道:“我相信我自己的力量~!”
“哈哈哈哈”那灰袍人好像是聽到了一個最好笑的笑話,仰起頭來,發出了一連串刺耳的笑聲,他頭上的兜帽跟著微微震動,幾乎在下一瞬間就要掉落下來。
旁邊的一眾親衛們見那人居然敢嘲笑自己心目當中最為英勇的將軍,無一不是lù出了憤恨的神sè。
他們不約而同地以手按劍,向前邁了一步。打算將那個來歷不明的家夥當場斬殺。
哈杜將軍微微地揮了揮手。
那一眾的親衛們隻得是悻悻地退了回去,在此同時,向著那灰袍人投去充滿了警告的凌厲眼神。
那灰袍人卻好像一無所覺,仍然哈哈大笑不己。
哈杜極為寬宏大度地微微一笑,隨即再次策馬而出。
他來到陣前,隨即“鏘,的一聲,拔出了腰間的長劍,然後用力地一指北面聯軍的營地,向著自己的隊伍大聲喝道:“弟兄們,現在那個在阿卜德瓦德的惡毒女人為了權力,居然勾結帝國大敵茹曼大公。出賣了自己的國家。我們能答應嗎?”
“不能~!“一眾士兵們同時舉起了手中的武器,怒聲高吼起來。
“那幫外國人來到我們的土地上,打著所謂的和平旗號,要搶我們的土地,搶我們的女人,搶我們財產。我們能答應嗎?”“不能~!”一眾士兵們再次怒吼了起來。
“我們勇敢的阿爾摩哈德人,面對著百萬魔族,也不曾低下我們的頭顱,今天,我們會向那些敵人,那些可卑的偽君子們低下我們高貴的頭顱嗎?”
“不會~!
永遠不會…”
“是的,我們永遠不會~!“哈杜將軍用力地一揮手中的長劍,怒聲吼道:“弟兄們,為了家鄉,為了親人,趕跑所有的侵略者~!”
“吼~!”士兵們將武器舉國頭頂暴喝一聲,跟著吼道:“為了家鄉~!”
“為了親人~!”
“趕走侵略者~!”
“進攻~!”
“進攻~!”
“……………”
憤怒的呐喊聲此起彼伏,響徹了天地。
哈杜滿意地一笑隨即將手中長劍向前一斬。
中軍的旗幟當即用力地揮舞起來,然後向前一指。。
當即有軍官拔出了軍刀,怒聲高喝:“將軍有令,全軍前進~!”
那號令如同回聲一般,一層層地傳遞了下去。
“全軍,前進~!”
“全軍前進~!”
…前進…”
在軍官們的號令聲中,那些士兵們轟然爆喝。
他們握緊手中的武器,邁著整齊的步伐,向北方的聯軍營地英勇地tǐng進。
腳上的軍靴重重地跺在泥水當中,濺起無數汙濁的水huā。
灰袍人看著士兵邁著整齊的腳步踏著泥水義無反顧的向聯軍殺去,低低的一笑,看著哈杜問道:“為什麽不再等等,在消滅他們一天的力量不是更好嗎。”
哈杜注視著自己的手下的官兵,一臉沉重的表情搖了搖頭道:“我們快沒有時間了。茹曼人的前鋒隊伍距離這裡只有三天的路程。
如果不盡快結束戰鬥,我們將被拖死在這裡。”
“三天~!”灰袍人驚訝的說道:“他們來的好快。”
聽到南面的鼓號聲,北方的叛軍也出動了自己所有的士兵,向著洛林的營地殺來。
南方軍由四面接近,準備圍攻洛林的營地。
聯軍中所有的士兵都知道,他們將迎來最為艱苦的戰鬥,不等軍官命令士兵們就握緊武器,快步回到崗位上,站在不高的牆頂,全神貫注的注視著不住靠近的敵人。
南方軍士兵越來越近,洛林從指揮位置的看去,營地外盡是黑灰sè的士兵身影根本看不清楚敵人隊伍的尾部在那裡,好像營地外灰sè的天地中,全都是叛軍的士兵。
只能聽到他們進軍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很快南方軍走出雨中,出現在聯軍面前,在聯軍營地的矮牆前南方軍忽然停了下來,沉默的注視著不遠處的聯軍士兵。
聯軍的營地內也寂寂無聲。所有的人都已經在自己的位置,所有的戰備都已經完成不需要命令,不需要呐喊聯軍營地內所有士兵都知道,剩下只是真刀真槍的搏命了。
忽然一聲暴喝傳來:“殺啊!”
南方軍隊伍中一個魁梧的軍官高舉起大劍向天一揮,向著對面的聯軍士兵衝去。
緊跟著,南方軍的士兵們齊齊的爆出一陣喊殺聲,快步衝向營地的矮牆,勢如海嘯卷起的巨浪。
巨浪眨眼的功夫撞上由聯軍士兵組成的磐石,jī起一片破碎的浪huā衝上聯軍的陣線。
但是在瞬間又退了回來。
就這一進一退之間,上千人已經失去了他們的生命。
跟著又一道由血肉之軀組成的黑sè海潮衝擊聯軍的陣線。
聯軍就如暴風雨中的大樹一樣,被壓彎再堅強的反彈回去,然後又被更猛烈的風雨壓彎……
洛林不管向那個方向看,視線中全都是士兵,有的在戰鬥,有的等待接替倒下的人加入戰鬥。
十萬名正當青春的年輕人,為了各自的祖國,在這片曠野上搏命廝殺。
洛林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像是自言自語一樣說道:“哈杜大概以為只要下雨,我就失去了火力優勢。”
洛林身後的保安軍哈爾區隊長定定的站在洛林身側,好像一直在閉目養神,這時聞言忽然睜開眼睛,臉sè還是一貫嚴肅的表情,卻道:“大人廣博睿智,屬下佩服。”
洛林聞言挑起嘴角不自覺的笑了笑。
越是這種沉默寡言,很少主動拍馬屁的屬下,在關鍵時刻拍起馬匹來更讓領導舒服。尤其是拍馬屁的時候還板著一張死人臉。
周圍的軍官倒是鄙夷的瞥了哈爾區隊長一眼,心裡暗道:還真以為你小子冷酷的跟冰山一樣,原來也會腆著臉拍領導馬屁。
洛林歎了口氣,道:“這下,世界又該不蛋定了。”
哈爾區隊長卻忽然眯起眼睛,lù出一個冷酷的笑容,不帶感情的說道:“弱者沒有不滿的權力。”
洛林讚同的點點頭,為了自己和女朋友們以後能像童話故事裡說的“從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洛林需要乾翻的敵人越來越強,自己只有足夠強大,才能保護好自己的家人。
洛林拍拍哈爾的肩膀,道:“我們開始吧。”
哈爾腳跟一碰一tǐōng“啪“的行了一個軍禮,臉sèlù出一個讓旁人心悸的嗜血笑容,快步跑下指揮部。
在指揮部跟前,就是保安軍的營地,他們營地的中間整齊的停放著兩百多輛四**車。
車頂方方正正,全部用油布娶蓋,用繩索緊緊的捆扎住。
一直以來保安軍的一身黑衣的士兵們眼睛眨也不眨的,晝夜守衛者這些車輛,不管是在新軍還是在宿營,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這些車輛。
此刻上千名一身保安軍士兵就團團圍住這些車輛,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冷眼注視著外面慘烈的廝殺。
在他們高傲的眼中,仿佛這十萬人的戰鬥就像是一群打架的螞蟻一樣。
哈爾區隊長急不可耐的來到自己手下跟前。
保安軍士兵全都站起來,緊張的注視著他們的隊長。
哈爾像是即將要品嘗道美味一樣,舌頭添了一下嘴chún,邪笑著道:“1小兔崽子們,抄家夥,告訴他們,飛鷹死神來了。”
飛鷹集團保安軍的士兵齊齊的呐喊一聲,迅速奔向中間的車隊,手腳麻利的接下纜繩,一把扯下車頂的油布,lù出被木板覆蓋的車頂。
哈塞爾緊張的盯著保安軍士兵的動作,他知道洛林剛有恃無恐的將自己和四萬聯軍主動陷入哈杜的包圍中,所憑恃的,就是這些神秘的車輛,這是洛林的殺手鐧。
哈塞爾曾無數次猜測車上裝的到底是什麽東西,他很想揪著洛林問一聲,甚至有去偷偷看一眼的衝動,畢竟自己和幾萬阿爾摩哈德新軍士兵的xìng命,就依靠這些神秘的東西了,不知道是什麽之前,哈塞爾不可能放下心來。
不過他理智的壓下了自己的好奇心,洛林不想讓眾人知道,自然有他的道理,而且保安軍那幫家夥看守的也太嚴了。
此刻,保安軍士兵撤下車頂的木板,lù出車廂內的陣容。
哈塞爾驚訝的看到,那是一門門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火炮。
洛林回頭瞥了一眼,見身後的人都睜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保安軍將一門門火炮推出車隊。
洛林一擺手,道:“一起去看看吧。”和新軍擁有的火炮相比,洛林他們眼前的這批火炮,炮身更細,炮管更長,火炮的身管不是黑sè,而是發出藍幽幽的光芒。
保安軍士兵將火炮推出,迅速就地固定,其他人搬下一個個長條的木箱,士兵們用撬杠利落的撬開箱蓋,lù出裡面圓柱形的金屬短柱,將黃銅外殼肆無忌憚的暴lù在雨中。
哈塞爾看了一眼火炮,士兵們將炮口朝天,毫不在意雨水順著炮口灌入。
他不由打了一個寒顫:明顯,它們可以在雨天中使用~!
洛林雙手交疊著抱在ōng前,垂首看著地上的黃銅炮彈,道:“反步兵鋼珠子母彈。違禁類大殺器,幸好這時代沒有日內瓦國際公約。”“反步兵鋼珠子母彈”哈塞爾在嘴裡重複了一遍,他從名字只能知道這是用來對付步兵的。
洛林腳尖踢了踢地上的炮彈盒子,道:“每發炮彈內裝有伍百枚鋼珠。通過定時引信在目標區域上空爆炸,超過聲音速度的鋼珠彈丸,可以籠罩直徑五十尺的范圍,擊穿目前已知的一切鎧甲。”哈塞爾像個木頭一樣,傻了足有一分鍾,才忽然猛地吸了一口氣,臉sè一片潮紅。
他這時才想明白鋼珠子母彈的可怕,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遠處密集簇擁在一起,正奮勇衝擊著聯軍防線的南方軍士兵,眼睛中不自覺的lù出了憐憫的神sè。
盡管他們是敵人,但他們也是阿爾摩哈德人。
鋼珠子母彈之下,將沒有活口,這將是一場一邊倒的高效率屠殺。
他終於明白洛林為什麽敢主動跳進哈杜的包圍網,為什麽一直坐等哈杜圍攻自己,為什麽知道哈杜壓上全部實力,才拿出這個只有魔鬼才能想出的武器。
密集的人群,才能發揮他最大的殺傷力,而此時,正是南方軍最密集的時候。
哈塞爾在恍惚間,洛林的聲音仿佛從天外飄來,幽幽的道:“定裝彈藥,黃銅彈殼,由爆裂水晶製作的擊發底火,後膛裝彈,可以保證在大多數惡劣天氣下正常使用。
此乃殺人放火,搶掠干涉的必備武器。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哈塞爾將軍。”
洛林轉過頭去瞥了一眼不遠處jī戰的人群,道:“對付密集隊形,這其實是一種比機鼻槍更有效的屠殺武器,xìng價比更高,當然就是訓練上有些麻煩。”
哈塞爾整個人如同在夢遊一樣,渾然沒有覺察道洛林所說的機關槍到底是什麽東西,他心中此時只有一個想法:幸好楓葉丹林聯軍和阿爾摩哈德開戰的時候,洛林手中沒有這種武器,不然說不定就沒什麽維尚,沒什麽哈塞爾了。
“知道嗎?哈塞爾將軍”洛林笑著說道:“感謝萬能的魔法和煉金術,它們做到了別人需要兩千年才能做到的技術。”
保安軍炮兵熟練的一把拉開炮閂, 用長柄的硬毛刷清理了炮膛。
旁邊的軍官用望遠鏡估算了一下距離,大聲命令道:“射角三十七度,一發試射。”
旁邊的炮兵小心翼翼的從一個鐵盒子裡,取出一個用棉huā包裹的布團,然後耐心的一點點打開,從中間拿出一片由爆裂水晶製造的底火,安裝進炮彈的底部。
爆裂水晶的xìng狀不穩,為了安全起見,儲運時都是分開的,只有在使用時才會裝上。
然後炮兵兩名士兵搬起炮彈,推入炮膛當中,另一名士兵合上炮閂,其他人迅速後退離開。
合上炮閂的士兵抓起拉繩,向旁邊離開兩步,手臂的猛地一拉。
火炮狠狠的向向後一坐,然後一道橘紅sè的尖光從炮口噴出,瞬間照亮了火炮的四周。
“轟”的一聲巨響傳來,震的火炮附近的人耳朵嗡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