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羅西那個狗崽子跑了~!”
那聲響亮的叫喊如同閃電一般撕裂寧靜的夜空。m
在一瞬間之間,就驚醒了現場所有人。
舒瓦茨年齡不小,這些日子因為欠款的事情,整天的胡思亂想。本來精神就有些不濟。
今天又是趕路又是抓人,折騰的他疲憊不堪,入夜之後已經是勞累之極,連腿都不想抬。幸運的是,現在正值夏天,夜裡的氣溫也不寒冷,因此上,他就隨便在路邊的一塊看上去還算乾淨的草地上躺下來,和衣而臥。
盡管累的腰酸背疼,不過經過這些日子的折磨,舒瓦茨的睡眠卻是極淺,聽到叫喊聲之後,舒瓦茨猛然一個激棱,在下一秒鍾就已經一睜眼。
他一骨碌從地上跳了起來,像個警覺的狐狼一樣左右張望,大聲叫道:“往哪跑了?”
灰暗的夜空下,無數的黑影正來回的奔跑跳躍。
馬匹嘶鳴,馬車咣咣作響,人們的叫喊……
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使的現場更加的混亂不堪。
舒瓦茨有些茫然,眼前的這一切就好像是一個不〖真〗實的夢境一般。
不過,他隨即清醒過來。
這不是夢,而是〖真〗實世界。
想到這裡,他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如果德羅西真的逃跑了,這意味著這意味著,德羅西那王八蛋根本就沒有打算還錢~!
而且,這也意味著,最後一條和平追討欠債的道路已經堵死,他很難利用人情,或者關系等等非暴力手段,及時的取回原本屬於自己的錢財。
今後或者只能靠法庭,或者暴力手段進行追討了。
想到這裡,舒瓦茨不由絕望起來。
做為一個老商人,他清楚的知道他的錢很難再要回來。
不管是走法律程序,還是使用暴力,都要用漫長的時間,甚至是付出極其慘痛的代價。
而且縱然如此,到最後,他能拿回一半欠款,也是祖上八輩子燒高香了。
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些絕望起來:完了,全完了~!
但是隨耳一聲悠長響亮的馬嘶傳來:“咿唏唏唏唏”
舒瓦茨聽了,頓時精神一震:馬鳴聲如此之近,說明他們還沒有跑遠,還來得及,還來得及堵住他~!
他定了定神,然後眯起眼睛,仔細的觀察人群中的情況。
順著響亮的馬蹄聲傳來的方向,果然找到了這一次混亂的源頭。
只見在黑壓壓的人群正前方,幾輛馬車正加速向西狂奔而去,車夫揮舞著鞭子,拚命的催促著馬兒。
“哈,哈”的驅趕聲,隔著很遠也能聽到。
而在那馬車後面跟著一大群晃動的人影,顯然是德羅西的隨從在拚命狂奔。
在他們的後面不遠的地方,則是另外一大群的黑影。
他們站在原地,看著德羅西的人馬距離自己越來越遠,好像剛剛反應過來,高舉著雙手,發出了憤怒而絕望的吼叫。
那憤恨的叫罵聲縱然是獅子聽了,也會膽寒。
“我就知道這王八蛋絕對不能信。”舒瓦茨看到他們,頓時眼睛就紅了,怒聲大罵,順手抄起了一塊板磚,聲嘶力竭的吼叫道:“追,追,快追。別讓那狗東西跑了。
不然的話,咱們血汗錢一分也拿不到~!”
在激憤之下,他的聲音顯的有些失真。但是正因為如此,卻變的更加清晰。
休息中的人此時全都醒了過來。
有反應快的,早就已經爬起來,不顧一切的向著馬車逃跑的方向拔腿追了上去。
在他們的帶動之下,其余的眾人也是呐喊一聲,急忙向著馬車的方向追去。
舒瓦茨別看年齡已經不小,身寬體胖,平時缺少〖運〗動,但是這一會兒卻跑的比年輕人都快。
現在唯一能要回錢的希望,就是扣下德羅西作為人質,用他來換錢。
如果真的讓他跑回領地,舒瓦茨他們就再也抓不住他了,也就不可能要回自己的錢。
要不回這些錢,舒瓦茨就得賣房賣地。否則,拿不到錢的工人,長工們,能把他活吃了。
此時,舒瓦茨也是拚了老命了,一邊狂追,一邊還不忘踢起旁邊不願意動的懶鬼。
幸運的是,當初堵德羅西公子之時,大家是四面八方的圍上來的,所以,有不少人阻攔在向西的大路上。
而那也正是德羅西回國的必經之道。
不過,此時,駟馬拉著豪華轎車已經跑了起來。
那幾匹馬全都是帕提亞的良種,身形高大魁梧,體力強壯。
馬車也是由飛鷹公司出產,精工純琢,質量極佳。
一旦跑起來,如同鐵甲戰車一般,聲勢驚人。
被馬車擦上都會斷胳膊斷腿,如果被撞上,光是馬蹄的踩踏就足夠要人命,一般都會被撞死。
眼看著馬車像怪獸一樣衝過來,沒有一點減速的意思,攔在路上的人也嚇破了膽,慌忙從路上跳開,躲避狂奔的馬車。
舒瓦茨更加著急了,隻恨自己沒有生一隊翅膀。
這時身邊忽然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沉聲道:“沒事,他跑不了。”
那語氣非常篤定。
“什麽跑不了,你瞎啊?就快追不上了。”舒瓦茨急得大聲吼道。
這時,只見狂奔的馬車忽然猛然一頓,速度驟然降了下來。
同時傳來馬匹的哀鳴聲,車轅折斷的脆響,車廂刹車時刺耳的摩擦聲。
黑暗中馬車的車廂猛然向上一跳,高高的蹦了起來,車尾高高翹起,在空中保持了一秒鍾時間,然後重重的砸在地上,發出“轟,的一聲巨響。
緊接著,那沉重的車廂隨即向旁邊一趔側翻在地,還在地上滑行了幾尺的距離,最後這才停下。
一時間,塵土飛揚將馬車的影子完全遮蔽。
後面緊跟著的馬車見到不對,慌亂的轉向,刹車,車夫使出全身的力氣勒緊韁繩。
但是盡管如此,在這種急速的奔馳之下,卻還是來不及了。
第二輛在巨大的慣性作用下,衝了上去。
奔跑的馬兒一邊咆哮著一邊在地上急促的反蹬地面,但是仍然撞上了第一輛傾倒的馬車。
第二輛馬車的車廂側向一滑,差一點也跟著翻倒。
第三輛馬車險險的停了下來,整個隊伍立刻被堵在馬車之後。
舒瓦茨他們當即發出了一聲歡呼,帶著人如發瘋一樣衝了上來將車隊重新包圍。
有機靈點的人已經點起了火把,武士們抄著出鞘的武器凶狠的等著車隊的人,恨不得上前砍死他們。
欠了錢還敢半夜逃跑,妥妥的是欠抽。
不好好的弄死他幾午,就不知道大爺是認真的~!
拿著武器的人晃動刀劍,指著車隊的人怒吼道:“蹲下,蹲下都他奶奶的給我蹲下。”
“快蹲下,刀劍無眼啊、“……………”
看到暴怒的人群,逃跑的德羅西屬下很識時務,抱著頭乖乖的蹲在地上。他們清楚知道:那幫人在暴怒之下,真的有可能把自己這些人給生吃了。
此時,幾個年輕人立刻爬上第一輛側翻的馬車砸開車門探頭向裡面張望,隨即驚喜的大叫道:“抓到了,抓到他了。”
舒瓦茨氣喘籲籲的跑到跟前,只見拉車的四匹馬都倒在地上,呼呼的喘著氣身上纏著小孩手臂一樣粗的麻繩。
顯然是被早已準備好的絆馬索給絆倒了,舒瓦茨雖然不知道是那個家夥想出的主意,但是卻還很是稱讚了一聲。
車夫被甩了出去趴在遞上嘿喲嘿喲的呻吟,看樣子受傷不輕。
幾個年輕人一起將手臂探進車廂內一陣掏摸之後,大聲叫道:“揪住他了。”
“拎出來,拎出來~!、,幾個人同時使勁,從車廂內抓住一個人提了出來。
舒瓦茨身邊一個債主六擰鼻子“嘿嘿,冷笑著道:“得虧記者朋友提醒我一下,設了個路障,不讓就真讓這孫子給跑了。”
舒瓦茨心中松了一口氣,默念幾聲感謝光明神,暗道:還好有這群伸張正義的記者。
趴在馬車的年輕人將車廂內的德羅西公子拎出來之後,直接從上面扔了下去。
“唉喲”一聲,德羅西公子摔了一個標準的狗啃泥,趴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爬不起來。
聽到這個聲音,舒瓦茨忽然一愣,快步衝到跟前,雙手從地上揪起德羅西公子,就著火把的光芒一看他的樣子,驚慌的大叫一聲:“錯了~!”
“怎麽?”人群全都圍了上來。
舒瓦茨急的直跺腳,道:“這不是德羅西。”
被舒瓦茨抓在手裡的是一個鼻青臉腫的年輕人,看著撞的不輕,現在還有些暈暈乎乎,雙眼無神茫然的看著眾人。
他看起來只有十歲的年齡,嘴上的毛都沒有長硬,唇紅齒白,一看就是個標準的貴族大少。
舒瓦茨他們也認識,正是德羅西公子的走狗之一,安德烈子爵。
“這不是德羅西~!”舒瓦茨急得一把扔開安德烈子爵,衝上去拉開第二輛馬車的門,裡面坐著幾個年輕人女人。
她們一見舒瓦茨凶狠的樣子,嚇的捂著眼睛尖聲驚叫。
另一個人打開第三輛馬車的門,裡面的人還不是德羅西。
舒瓦茨急得腦門上的青筋都蹦了起來,歇斯底裡的道:“找,給我找~!”
舒瓦茨衝進車隊後的人群中,挨個檢查,一直到將所有的人都查看一遍,還是沒有發現德羅西的蹤影。
和他狼狽為奸的高爾侯爵也不在這裡。
舒瓦茨跑回來揪住安德烈子爵的衣領,喝問道:“德羅西哪?他去哪了?”
安德烈嚇的哇一聲哭了出來,像個七八歲的小孩子一樣,哽咽著道:“我,我不知道,我剛才在睡覺,睡覺。”
“完了~!”舒瓦茨長歎一聲,頹然松開安德烈子爵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哭嚎著道:“我可怎麽活啊。、,
一老一小兩個人相對著嚎啕大哭,周圍的人舉著火把沉默以對。
還有人不甘心,醒悟過來之後大聲命令道:“散開去四處搜查,他跑不了多遠,一定要把抓回來。”
眾人精神一震,立刻四散開,去尋找德羅西的蹤影。
就這樣鬧哄哄的過了一個晚上,直到天光大亮,但是眾人連德羅西和高爾的影子也沒抓到。
舒瓦茨和債主們垂頭喪氣的聚集在一起相顧無言,只能不停的哀聲歎氣。
“現在怎麽辦?讓人給跑了,冉們的錢更要不回來。”
“要不咱們去找萊裡亞的國王?”
“德羅西連稅款都揮霍掉了,他還會怕國王?再說要是萊甲亞國網不願意管,讓我們去找德羅西怎麽辦?”
“那是肯定的,聽說他欠了七百萬,萊裡亞國王腦子抽了才會認這筆帳。”
“總不能就這樣算了,要不來錢我全家都得上吊。”
舒瓦茨忽然一抬頭,大聲道:“我們去找記者。”
“記者?”
“對,就是他們給我們德羅西的行蹤”舒瓦茨道:“他們應該有辦法。”
“對,找記者~!”
“走,去找他們。”
一群人立刻跳起來,浩浩蕩蕩前往附近的城市托馬爾,記者如果沒走的話,只能住在城裡。
果然,當舒瓦茨他們來到托馬爾,很快打聽到了記者們的行蹤。
這一行人很顯眼,就住在城中的一家名叫青魚的賓館。
當舒瓦茨他們找上門的時候,幾個記者還沒有睡覺。
他們連夜趕完一篇稿子,剛剛遣人前往最近的電報站發回報社。
《奈安經濟觀察家》雜志的女記者一頭亂發,揉著惺忪的眼睛聽完舒瓦茨的敘述之後,驚訝的道:“跑了?”
“是跑了。”
女記者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道:“果然讓我給猜著了。”
旁邊《紅楓葉》的記者咂摸咂摸嘴,道:“你們就這麽讓他跑了?”
舒瓦茨苦著臉解釋道:“大半夜的什麽也看不清,那小子太狡猾了,我們是來請問,你們幾位都是有見識有智慧的大學問家,我想問問閣下有什麽好辦法?”
女記者一攤手,道:“早讓你們看牢,這種借貸關系,債主硬抗著不給,光明神來了也沒辦法。
《紅楓葉》的記者思索了片刻,笑著道:“也不盡然。”
“哦,師兄還有什麽好主意?”女記者問道。
“實在不行,你們就去楓葉丹林的聯合國告狀吧。”《紅楓葉》
的記者撓撓頭,道:“欠債的萊裡亞公爵,他好歹也是一國的公爵。
也算是萊裡亞的公職人員,這樣算的話,這種欠帳勉強也算是主權債務,聯合國內有專門管這個機構。”
“還有這榫好事?”舒瓦茨驚訝的不敢相信,道:“能要回來嗎?”
《紅楓葉》的記者道:“看情況吧,主權債務在追討的時候,不需要經過債務人,就可以直接扣押阻債務人在別國的資金和財產,轉交給債權人。”
舒瓦茨和一種債主們面面相覷。
他們還是第一次聽說聯合國也扮演黑社會,幫人收帳。
聯合國內也確實有一個機構,負責調解各個國家之間的主權債務糾紛。
記者們很清楚,只要是能搞萊裡亞王國一下,惡心惡心德羅西一家人,聯合國內有的是人願意為他們出頭。
洛林爵爺雖然走了,但是勢力仍在。能逼走洛林爵爺並不說明萊裡亞在聯合國就能呼風喚雨。其實大多數國家總是唯利是圖的狗崽子,不管是看到誰倒霉,他們總是樂於落井下石的。
“不過你也得做好心裡準備”《紅楓葉》的記者點燃一個雪茄,道:“國際慣例,要債是要扣一成手續費,就算把錢要到了,想要盡快拿到手,最少還得一成的好處費。”
舒瓦茨一咬牙,道:“就這我也認了。”
現在能拿回多少是多少。
“我們去楓葉丹林告狀~!”
“走,我們要向世界揭露德羅西一家的無恥。”
“……………”
一時間,群情紛紛,只要能要回錢,他們什麽也不顧。
女記者偷偷向男記者挑挑大拇指,道:“師兄果然聰明。”
《紅楓葉》的男記者吐出一個煙圈笑了一笑。
只要聯合國接下這樁債務糾紛,一幫人會很樂意扣押萊裡亞王國的商船貨物和貿易款項。
這其中都是撈錢的機會。
比如將貨物按低價拍賣,然後原價賣給市場,這是純賺。
就算不拍賣,漂沒,折耗也是很正常的,萊裡亞王國有苦也說不出。
這只會逼得萊裡亞國王從重懲處德羅西公爵和他兒子。
可謂是釜底抽薪的毒計。能整的萊裡亞王國雞飛狗跳。
舒瓦茨得了提點,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行動,興高采烈的去了。
送他們離開之後,《紅楓葉》的記者拉住女記者問道:“這裡沒事了,下一步你們準備幹什麽?”
女記者狡黠的一笑,道:“當然是去萊裡亞了。 這麽熱鬧,不近距離觀察怎麽行,我還指望著這個拿普利策新聞獎呢。”
“同去同去。”《紅楓葉》的記者哈哈一笑,道:“我去湊個熱鬧,看他們雞飛狗跳。”
同時關於發生在萊裡亞王國邊境外的故事飛快的傳回了楓葉丹林和奈安。
作為新時代的債務糾紛案例,財經部門的編輯都認為很有典型意義,一字不改的立刻刻印刊發。
前方記者的稿子變成油墨字,出現在奈安和楓葉丹林的街頭。
洛林也在家中第一時間看到了這篇報道,將報紙一扔,高興的胃口大開,道:“後面這篇社論寫的不錯。”
雷歐董事長笑著點點頭,道:“我也看了,罵人不帶一個髒字,高明,回頭給他加獎金。”
“這位德羅西,也該窮途末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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