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亡在刹那之間,突然想起了一句話,猶如在絕望中,腦中總會閃過一些片段一般,這句話,就是他在與希芙契約時,那個神神秘秘的文字,所說的一句話:【你願意(在死亡中守護異族的生命麽,你願意去聆聽和改寫所有弱小者的悲歌麽?)。】
他記得,他當時的回答,是我願意,那麽,怎麽才能叫做,願意呢?
言靈的篇章展開,哪怕是之前,曾經,從來沒有想過的片段,那限制死亡之力使用的言靈,在這一瞬間,陸亡就和真正的勇者一般,突然徹悟了什麽,他似乎是明白了,自己的死亡之力,也許還有,他所沒想過的用法。
“用白骨和鮮血,升起來吧,那讓生者絕望的屏障!用我們的死亡,在屍體上,支撐起生與希望的高台!來啊!聆聽弱者們的悲歌啊!呼喊著,用血代替淚水,用身軀代替哀嚎,用靈魂代替恐懼,這樣的悲歌!”
一道白骨與血肉混合的高牆,一道絕對看上一眼不會有人認為它不是邪惡產物的牆,就這樣伴隨著陸亡的呼喚聲升起,擋在了他的身後,擋在了莉莉絲與希芙的身前。
劍氣與火焰打在這血肉之牆上,除了濺起血花與碎骨之外,伴隨著一陣肉塊蠕動,牆壁再次完好如初,就如同有著生命一般,飛快地自我修複著。
“終於是用了亡靈魔法,你開始認真起來了麽,接下來,可就不是劍氣這麽簡單了,區區的血肉之牆,擋不住我的,能擋住我的,只有你啊。”古蘭娜爾芙似乎是興奮起來了,整個人彈射而起,手上的劍化作了殘影一般,在陸亡沒反應過來的瞬間對著那血肉之牆斬出了樸素無華的一劍,而僅僅是一劍,就把那龐大的牆壁削成了兩段,他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話語。
“既然.......這樣........”陸亡死寂一片的雙眼中,仿佛燃燒著火焰一般,他模糊的意識,讓他判斷出了此時此刻,他所擁有的力量,那一念生死配合殺意所產生的力量,依舊與古蘭娜爾芙有所差距,要想保護好莉莉絲和希芙,這樣還不夠,他的手徑直拍向了自己的胸膛:“神明禁令.........”
那一瞬間,陸亡猶豫了。
“龍牙碎斬!”在陸亡猶豫之時,就如同是催促他一般,一陣炫目的紅芒閃過,陸亡身後的牆壁化作一地碎塊,碎塊在火焰中蒸發了,陸亡身後的莉莉絲與希芙沐浴在鮮血中,雖然陸亡也知道,那血只是牆上的而已.......
但這個景象,讓陸亡觸目心驚,人,是個會想象的動物,陸亡想著,如果,如果這個血,不是別人的........
“解開!”這一個念頭,讓他做出了最後一步的決定。
一瞬間,黑色的風暴席卷了陸亡身周,鬥技場的護罩一瞬間閃動起來,但唯一不和諧的一處是,只有陸亡的身後半圓形的范圍內,莉莉絲與希芙的范圍內,清澈純透,沒有一點點黑色的氣息。陸亡緩緩睜開了雙眼,他的手上,一念生死已經消失,代替這把劍的,是另一把,渾身雪白,用白骨鑄造而成的劍——寂靜的挽歌。
“面對死亡。”陸亡體內還殘存著一絲絲的意識,那就是乾掉面前的古蘭娜爾芙,以及,絕對不要讓力量滲透到自己的身後。
“何等令人心悖的力量,該死,這種無差別式的攻擊,早知道咱家就幫著陸亡一起了啦,感覺玩脫了。”玉藻費力地撐起一個土黃色的護罩擋住了蔓延全場的黑氣,
但護罩忽明忽暗,玉藻的臉色也越來越白,可見很快她就要支撐不住了,她大喊著:“陸亡!快停下啦!誤傷了啦!” “怎麽回事?”“完全看不清了,一片黑啊。”觀眾席上開始躁動起來,在他們看來,鬥技場內就和一個內裡充滿墨汁的水晶球一般,一片模糊漆黑,什麽也看不見。
“女王大人.......”“我知道,各位,準備動手吧,真沒想到。”六位女王同時眉頭緊鎖,悄悄離開了會場到達了鬥技場後一個隱蔽地房間內,房間中央有一個碩大的白色水晶球,無數的魔物娘正在朝著裡面灌輸著魔力,時不時有魔物娘力竭到底,但還是可以看見水晶球裡面的魔力波動正在越來越弱,等裡面魔力完全耗盡,鬥技場內的護罩就會徹底消失,到時候,這種她們從未見過的黑色力量,就會危害到整個鬥技場觀眾的生命,那可就是大事件了。
女王們彼此碰頭,沒有打招呼,甚至什麽話也沒說,不約而同伸手,向著水晶球內灌輸著各色魔力,而不斷有蟲娘進來抬走那些倒地的魔物娘,隨後新的一批魔物娘進來,一言不發地抬手灌輸魔力。
有了6位女王的加入,水晶球的魔力總算是趨於了平緩,但女王們知道這只是權宜之策,因為她們的力量正在飛快流逝,總有一刻她們會支撐不住的,如果陸亡到那時還沒有與那位挑戰者分出勝負的話,到時候,可就是災難了。
而現在疏散觀眾,想必會大幅影響鬥技場的聲譽,這可真是麻煩了。自己釀的苦酒自己喝,女王們心中苦笑著,只能盼望著場上早點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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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劍與劍相擊,古蘭娜爾芙不斷後退著,一邊把陸亡的攻擊彈開,一邊在周身展開著火焰的屏障擋住黑色的氣息,一邊還要注意周圍時不時從地上或者虛空中鑽出來的亡靈生物,甚至最強大的,要屬一個騎著白骨戰馬的無頭鎧甲騎士,眼睛和鎧甲上冒著黑色的火焰,與陸亡一同夾擊她,她身上的袍子裂開了大片,露出了雪白的皮膚,以及幾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全是拜他們所賜,不過她的傷口很快就結疤愈合了,不知是什麽種族天賦,還是什麽勇者技能,一邊戰鬥一邊高速恢復,這份恢復力僅僅只是比陸亡稍微遜色一點。
不過隨後,憑借著強大的實力,她一瞬間用一種爆裂般的劍技直接把那個騎士給爆碎開來,而陸亡雖然受到了波及,但很快就恢復了,不過重點是古蘭娜爾芙明明可以用這一招乾掉陸亡,可是堅守著不殺約定的他,愣是每次都沒對陸亡下死手。
她的帽簷下依舊是一片黑暗,不過此時此刻她不再如同之前那邊輕松寫意了,她手上的劍突然冒出了一種暗紅色的,幾乎接近白色火焰,周圍的空氣都仿佛燃燒了起來,這是火焰溫度超過極點的征兆:“亂刃.氣焰萬丈!”這是他領悟的最高劍技奧義,但此時此刻,他決定隻用一小半的威力,以免傷及陸亡的性命。
一道道火焰與劍氣撕裂了空間,那熾熱的溫度,將那黑色的死亡氣息也都蒸發掉了,一瞬間她的面前出現了一片透明色的真空區,觀眾們愣愣地看著黑色氣息中那漸漸發亮的紅色,以及衝天的火柱,不約而同由於熾熱而汗流浹背,明明有著護罩,明明離火焰很遠,但大家都感受到了這一劍的強大。
“萬物歸於死亡,通往終焉的道路,斬生。”而陸亡,卻是帶著完完全全的殺意,揮下了手中的劍。
雙劍相交,一陣半圓形的黑色氣浪向陸亡面前劃過,將那頂帽子瞬間化作了飛灰,一個清秀帶著堅毅的臉龐,一對猶如烈火般燃燒著的眸子,一對尖尖地雙角,以及死死咬著的尖牙映入眼簾,古蘭娜爾芙,是個女性,而且,還是一隻.......
“龍娘?”陸亡瞬間一愣,龍......希芙.......我是來幹什麽的,我為什麽要殺了她........守護,死亡,對,我是幫希芙拿契約的,鬥技,不是.......不是屠龍啊!
“咳啊!”陸亡吐出一大口黑色的血液,趁著劍身上傳來的力氣削弱的這個機會,古蘭娜爾芙用力一頂,隨後貼身一靠:“崩滅!”一掌打在陸亡胸口,將他重重打飛出去,同時陸亡一瞬間也恢復了一些意識,看著周圍護罩的忽明忽暗,玉藻虛弱地撐著奄奄一息的護罩,他急忙收回了遊離的死亡之力,拄著手上的劍大口喘氣,隨後忽然像是響起什麽似的,回頭一看莉莉絲與希芙那邊。
她們睡得很安穩,周圍的地板還是土黃色的,鬥技場那些其他地面,則都是灰白色的,失去生機的大地。
還好,沒有波及到她們,陸亡長舒一口氣,隨後轉頭看向了古蘭娜爾芙,緩緩舉起了手裡不知道哪裡來的,造型非常猙獰的骨劍:“雖然還有風險,但我絕不會再讓你靠近一步了,要想傷害她們,就請做好跨越死亡的覺悟吧.......咳.......”
沒帥過幾秒,陸亡口中大口吐著黑色的液體,半跪於地,意識又開始模糊了,力量又要開始暴走了,該死,這一次如果暴走的話,可不如同之前那樣有意識的暴走,恐怕會是全部解放死亡之力了吧,之前雖然解開了封印,但也僅僅是解開了一小部分而已,沒想到這個死亡之力那麽聰明,竟然會想到用這小部分來逐漸解開其他封印.......
“嘛,這次,算你贏了。”古蘭娜爾芙默默收回了劍,不知何時她的臉龐上戴上了一個紅色的面具,她轉身張開了背後龐大的雙翼,揮舞了兩下後,掀起一陣強大的氣浪:“陸亡,希望與你下一次見面時,你能以完全的姿態,完全屬於自己的力量, 以及心中堅定明確的信念來和我進行一場真正的決鬥,我,在魔王城等著你,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說著,她揮動著翅膀,一瞬間衝上了雲霄,衝到了眾人所看不見的地方,化作黑點消失了。
“龍.......是龍!”觀眾們目送著古蘭娜爾芙離去,這才反應過來,紛紛沸騰了起來,雖然沒有聽到她與陸亡的對話,但那可是龍娘啊,大陸上十分稀有的龍娘,真正的成年龍娘,而且還是如此強大,比起希芙這隻幼年的,古蘭娜爾芙明顯更能成為他們茶余飯後的話題:“不過龍娘,為什麽要跑來這邊.......難不成只是為了參加這種在她們眼裡完全是遊戲的鬥技場嗎?”
“陸亡!陸亡!”莉莉絲和希芙很快醒來了,一醒來就看到平躺在地上捂著胸口,金色的文字緩緩從手心一個個沒入胸口的陸亡:“神明禁令,封!啊,要死了,下次,下次絕對不能再解開封印了,再一激動解開封印,我就跟著魯卡姓。”嘴上還傲嬌著。
“嗚嗚,陸亡.......”“哭啥,我眼睛都還睜著啊。”陸亡看著莉莉絲趴在他胸口哭,要不是沒力氣,就抬手給她一擊手刀了,真不吉利。
“半,半條命沒了。”玉藻也無精打采地蜷縮在醒來的古曉然的懷裡,一副脫力的樣子:“咱再也不敢看陸亡生氣了的說。”
“那個.......其實當時我沒生氣。”陸亡弱弱的反駁道:“只是想證明一下她話語的錯誤性麽。身為牧師,我脾氣很好的。”
“鬼信啊!”玉藻道出了觀眾們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