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我去騎馬,今天繼續趕路吧。”即使是暴雨如注,電閃雷鳴的鬼天氣,古曉然回頭看了眼旁邊眯著眼睛,一副懶洋洋姿態的玉藻,擺出一副堅持去駕車趕路的姿態,其風雨無阻的敬業態度,讓陸亡都有點感動。
“今天其實可以稍微休息下,到附近找個山洞避避雨?”陸亡提議道。
“不,這個時節,森林中的雨一般會持續一段時間,最少也要幾天,避雨不是一個好選擇,首先糧食等的儲備不一定十分充足,其次這邊是交界區,森林這種複雜地形不是很安全,我們不如盡早趕路,實在不行,就先到音塞克特城去暫住補給一下物資。”古曉然執意要繼續趕路。
“那……辛苦你了。”陸亡無可反駁,見狀也不多勸了。
古曉然點了點頭,玉藻也衝他微微點頭,一言不發,臉上依舊是一副若有若無的微笑,看不出她心裡有什麽想法。
“呐,陸亡陸亡,今天咱們玩什麽呢?哈啊~上次那個勇者後來怎麽樣了啊~”莉莉絲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強打精神問道,現在是白天,她的睡眠時間,一般對於年幼的魔物娘而言,充足的睡眠是不可或缺的重要需求。
“既然困了就睡吧,晚上再和你講故事吧,把期待留著,它可是會發芽成長的,甘美的果實也別那麽急著一口吞麽。”陸亡很細心的發現了莉莉絲的倦意,體貼道。
“好吧……那早安了陸亡,希芙妹妹。”莉莉絲點點頭,聽話地躺在了希芙的腿上,閉上眼睛睡了。
“……陸亡大人……陸亡。”過了一會兒,希芙小心翼翼地把莉莉絲的腦袋搬到了一邊放下,見沒有弄醒她後舒了口氣,隨後她小聲叫喚著陸亡的名字,想起了陸亡的叮囑,不習慣地直接叫了他一聲名字後,身子不安地顫動著,小臉微紅,言語也變得支支吾吾起來:“那個……我……”
“……”陸亡一開始看她這種套路般的表情,還以為她想上廁所來著,後來一想不對,希芙這種小事應該不至於都要打報告吧,那麽,也就是說……
“你想提前知道後面故事的發展?”陸亡心中暗道自己機智,回避了一個尷尬的錯誤提問,是啊,希芙肯定和莉莉絲一樣,想知道後面發生什麽,但又因為自己的一番話猶豫了吧?
這完美的邏輯,我陸亡預言家身份今天就要……
“不……不是啦,我……我想上廁所來著……”希芙被陸亡這麽一說,瞬間鬧了個大紅臉,但又刻不容緩,只能低著頭小聲囁喏一句後,便不好意思再抬頭看陸亡了。
空氣一下子凝固了,就和他臉上的表情一般,雖然車廂內沒有風,陸亡卻體會到了一種風中凌亂的感覺。
不過心靈之桌掀管掀,有一句話陸亡是一定要說出口的:
“麻煩古曉然,停一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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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芙回來後,依舊是一副埋著頭似乎想鑽地洞的樣子,而陸亡也總不見得拍著她肩膀說:“上個廁所而已,小事情,咱們什麽關系,以後隻管開口,我立馬跟你一起走……”那也太奇怪了,反而會起到反效果的。
不過,這話似乎本身就有點奇怪?
“咱要出去透透氣。”
一旁一直看上去沒什麽精神的玉藻,像是自言自語了一句後,將尾巴分散開來,隨後站了起來,默默掀開了簾子,走了出去。
古曉然正如同雕像一般坐在馬車橫木上,身周浮現一層土黃色的光芒將雨點擋在外面,
突然感覺頭上天空一暗,原本打在護罩上發出劈啪聲響的,像是音樂一般的雨滴聲也戛然而止了。 不用抬頭,他也知道是玉藻的尾巴遮住了他的頭頂,一雙細小的手臂環過他的腰,手臂的主人將小小的身軀完全貼在了他不算厚實,但挺拔的後背上:“呐,曉然,心情不好嗎?契約的鏈接,可是把你心中的沉悶感傳遞給了奴家哦,搞得奴家也沒什麽心情了呢。”
“沒什麽,玉藻你多慮了。”古曉然面色沒有什麽變化,直直看著遠方漫無盡頭的,被煙雨遮蔽,看不真切的一片模糊綠色。
“你總是喜歡一個人強撐呢,奴家是你的契約魔物娘,注定一生伴隨著你的魔物娘,有什麽苦衷不能和奴家傾訴的麽?”玉藻的一根尾巴輕撫著古曉然長長的秀發,像是安慰,又像是心疼他一人在雨裡的那份格格不入的孤獨。
“我……”
“噓……”玉藻用尾巴遮住了他的嘴:“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了,奴家可是你的契約魔物娘,這種心有靈犀還是有的,但奴家真正想聽的不是道歉和沉重的責任感,上次說的想和奴家一直在一起的誓言,是不是真心的?”
“當然。”古曉然果斷地回答道:“可……”
“沒有可是,這就夠了,咱倆不分彼此,有什麽好可是的,古曉然是奴家的一半世界,那區區一半的力量又算什麽呢?”玉藻很狡黠地堵住了古曉然的話頭,後者嘴唇翕動,但最終沒有說什麽。
“與其自己難過,不如今晚以交尾來回報奴家……”“恕我拒絕。”這次的回答也是一樣的果斷。
“剛剛還說的好好的啊,氣氛也那麽好,按理說,曉然應該一個感動就答應的說!”玉藻見古曉然沒有上鉤,很是失落的樣子。
“……玉藻,前面似乎有什麽東西。”古曉然突然一勒手上的韁繩,眉頭微皺,目光直視著前方的一條細窄小路上,隱約有個模糊的人形輪廓站在那裡,散發著一股令他不適的氣息。
“哼~休想岔開話題,還用這麽蹩腳的借口,當奴家還是幼生期魔物娘一般好騙嗎?”玉藻嘟起了小嘴,但還是下意識歪了歪腦袋,把頭從古曉然身側探出,看向了古曉然說的面前。
玉藻也發現那似乎不是騙人的,確實有個黑乎乎的輪廓站在那裡……
一道閃電恰好在此刻劃破天際,刺目的電光讓古曉然和玉藻下意識眨了下眼,再一睜眼時,路上又是空空蕩蕩的了,哪還有什麽人影,但那股壓抑感還是沒有散去,那條空無一人的小道,反而因為陰沉的暴雨和遠處的朦朧黑暗而變得更加恐怖了。
“因為下雨,所以光折射導致了幻覺產生麽……”玉藻眉頭微鎖:“但那種不安感到底是……”
“真是沒有警惕性啊,舊時代的勇者和魔物娘。”一道刺目的白光劃過雨水,直衝古曉然的腰間掃來。
“可惜,你的殺氣太濃烈了。”古曉然的手上突然出現一把綠色巨劍,橫擋在光芒路線上。
伴隨著一聲如同刺入硬木般的摩擦聲,古曉然手上巨劍劍身上架住了一把短刀,比劍短可是卻比匕首長不少的短刀,全刀身透明色,上面刻有著讓人看一眼就會頭暈目眩的複雜符文。
而襲擊者身形也暴露無疑了,絲毫不遮掩面容,一頭短碎發,淡藍色瞳孔,瞳孔中卻似乎少了幾分生氣,身上穿著純黑色的,已經濕透了的外袍,面無表情地直視著古曉然。
但毫無疑問,他,是個男性,而且按照這個世界的說法,他應該也是勇者。
“沈紀元?!”饒是處變不驚的古曉然,此刻看見了行刺者的相貌後,也神色一變,一個名字脫口而出。
“‘沈紀元’?母上大人口中的,舊時代的廢物的代號嗎。”那個刺客依舊表情不變,語氣也不帶有任何感情色彩,詭異地在空中向後一躍,拔刀並拉開了距離,就像是踩著看不見的台階一般。
“母上大人……那麽,你就是他的孩子了吧,長得簡直一模一樣啊。”古曉然握劍的手臂微微顫抖著,玉藻見狀,從旁握住了他的手臂,讓他重新平複了下心情:“只可惜,現在我們是敵人吧,先驅者,來的可真是快啊,不愧是你們的作風。”
“母上大人讓我帶你回去,你是很好的材料,放棄抵抗吧,舊時代的勇者。”那位少年緩緩將手上的短刃舉起,刃鋒對準了古曉然。
“聽曉然的語氣,這位勇者似乎和你有淵源,拔刀相向的理由……是心智控制類魔法麽。”玉藻悄聲道,身後的尾巴微微揚起,卻又因為古曉然的糾結,不知對於這個帶著殺意的襲擊者, 自己該不該下死手。
“不,這就是先驅者協會的殘忍之處,他是我一個朋友的孩子,雖然肯定並非是他的本願有了這個孩子的,但……應該是從小就被培養成只會執行命令的傀儡一般吧,畢竟,後代勇者和天賜者,自然是比起初代來說更強,按照她們的話來說,是最好的殺人工具了。更別說他們這些人類姿態的新生兒成長比起魔物娘而言非常迅速,很快就可以再與魔物娘培育下一代的功能了。”
“從小培養和灌輸麽,這麽說,可以說是沒了自我的存在麽。真是可憐。”玉藻皺著眉頭:“這樣的話,交涉是不可能的了。”
“商量好了麽。”少年依舊是無感情地說道。
“沒能救出你的父親,是我的無能……”古曉然看著他的臉龐許久後,歎了口氣。
“向敵人道歉,不明意義。”少年踏前一步:“目標沒有放棄反抗的意願,母上大人說的第二優先選擇是,讓目標失去反抗力,戰鬥開始。”
“我現在唯一能為他做的,就是親手退治你,想必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淪為他人行駛邪惡的工具吧,願你來生能夠有屬於自己的靈魂,這也是我自己的贖罪。”古曉然緩緩從背後拔出了黝黑的巨劍:“你身上的罪孽,就讓我來背負吧。記住,退治你的是,暴食勇者古曉然!”
“以及他的契約魔物娘,九尾玉藻。”玉藻很快進入了戰鬥狀態,她的九條尾巴散發著土黃色微光,在空中飄舞著。
一場突如其來的戰鬥,就在這電閃雷鳴的暴雨中打響。